《短篇故事集》谢一子

4、每晚十一点的电话

　　《每晚十一点的电话》

　　文/谢一子

　　卧室里的钟敲了十一下。

　　房间里的两人却都没睡着。

　　女人裹着被子小声数着，一、二、三，果然在三的这秒，电话铃声响起了。

　　“她肯定是谈恋爱了！”女人终于忍不住了，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对身边的丈夫说道。

　　房间的灯一个小时前就关了。

　　一片昏暗里，丈夫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应答——他在全心全意听着女儿到底说了什么。

　　可房间的隔音效果还是太好了，只能听到模糊不清的几句话：“是，好的，我这就去。”

　　等等，这就去？这么晚了，要去哪？男人一骨碌翻身起来，准备去问女儿又生生停住脚步，折回来。

　　“你干嘛呢，这一惊一乍的。”妻子问他。

　　男人摇摇头，沉默地想着心事，女人在一边抱怨着，倒也习惯了他这副做派，她唠唠叨叨说着，“囡囡大了现在有事都不跟家里说，这现在可是上学，要是谈恋爱那得多耽误学习啊。”

　　“她成绩没下降。”

　　“是没下降，反而还进步了，前两天测验拿了班里第一。”女人也坐起来，长长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所以她才没想好要不要说。”

　　“她还是个小孩子呢，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坏男生，要是万一把她骗了可怎么办？”这是做母亲的通病，儿女一有事就忍不住担心起最坏的结果。

　　“不会的。”男人讷讷安慰她，忽然想到什么起身，“你别哭，我倒杯水去。”

　　他出了卧室小心翼翼把家里大门又加了一道锁，才放心地回到卧室，“水呢？”女人看他空空的手掌问。

　　“哦，我去倒。”

　　“你别去了，我也不渴。”女人把他按在床边，头靠过去，男人的胸膛没有年轻时那么坚硬了，可她依旧觉得很安心，“其实她这个年纪确实对男生好奇了也正常，当时我们也差不多这个年纪，可是。我真担心，太担心了。”

　　男人低声哄着她睡着了，想到被自己加了一层锁的大门又有些不安心，要是万一真有事耽误了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又去把锁打开，看着家里的再眼熟不过的门，想到女儿早晚要离开家，就鼻子一酸。

　　男人赶紧搓了把脸，把才聚集起来的眼泪压回心底，抱了毯子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结果做了一晚上女儿跟坏人缠斗打架而他站在一边完全没法帮忙的噩梦。

　　“爸，你怎么睡这？跟我妈吵架了？”男人听见女儿带着活力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紧紧盯着她。呼，原来是梦啊。好在是梦。

　　“怎么了爸？”女儿看他神色有些奇怪，问道。

　　“没事。”男人伸手搓把脸，看着女儿眼里的担忧，道，“放心吧没啥大事，我晚上打呼，她睡不好。”

　　“这都几十年了，我妈还没习惯？”女儿小小地开个玩笑，“我先上学去了，爸你去我房间再睡会儿吧，离你上班还有一两个小时呢。要照顾好自己啊。”

　　“哎。”男人应着，看女儿的身影轻快地飞离了家门，嘴里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他慢慢走到女儿的房间，米白带点小碎花的墙纸，摞的很高的书，还有不大温馨的床。

　　从女儿十二岁之后，他就很久没进女儿的房间了。

　　书桌上有本粉色的本子放在那里。

　　是她的日记本。

　　男人心里激烈斗争着，女儿太久没说学校的事了，最近都是匆匆忙忙的，神色经常疲惫，要是能看看肯定就会知道她身上发生什么了吧。

　　他伸出手，碰到那小小的日记本，脑海里想到女儿甜甜的笑和对自己的亲近信任，手又忽的放下。

　　算了，不过是个臭小子。

　　他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健身卡，准备从今晚开始举铁锻炼。到时候无论是梦里的坏人还是臭小子，他都能替女儿把他们打走。

　　十一点的电话又响了。

　　“女儿长大了，她自己有分寸，我们不能因为爱她限制她。”男人看着女人又开始睡不着觉，小心劝道。

　　“有分寸。”女人咕哝一句。听女儿接电话说了几句后又挂了，偷偷出卧室看，隔壁的灯也关上了。“好吧好吧，是我总担心太多。“”

　　男人笑笑，“你是天下最好的妈妈。”

　　看女人慢慢睡去，他也闭上眼睛，只是脑海间又想到昨晚的梦，心里还有些担心，昏沉睡去间又做了一个梦。

　　这次，女儿身陷在在一群小混混里艰难地打斗着，眼看着小混混的腿就要踢到女儿身上。

　　男人心里着急，立马握紧拳头，健步冲上前帮忙。跑过来的时候，他隐约觉得空气里好像有个阻碍，不过很快又没了。他摇摇头不再去想，捏紧拳头，出拳！拳头砸在□□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还有小混混的惨叫声，男人一时疑惑，这触觉怎么这么像真的？

　　不过现在考虑不了这么多，男人先配合着女儿把这批混混全部撂倒，正想着说些什么时。

　　每晚入梦拯救人类执行任务的女儿转过身，发现刚才帮忙的人居然不是同事！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爸？你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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