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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   周一的早晨,整个科室笼罩在一种反常的低气压中,从门诊部到主治医生办公室,医护人员的叹气声不时响起,不绝于耳。查房时间一过,平时冷冷清清的茶水间也一下子多了些人气。

      “时医生这都三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事情解决了没有。” 刘护士靠着盥洗台,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

      “昨天31号床的病人已经转院了,应该快回来了吧。”离她最近的张护士应道。

      “时医生救了她一命,没想到她老公还反咬时医生一口,要我也没脸住不下去。”

      “你可别这么说。” 个子最娇小的赵护士转过脸,问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陈佳。 “陈医生,你知道时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我不知道啊。”陈佳迟钝了两秒,摇摇头,“时医生没有跟我说。”她虽然是时医生带的,可是除了工作上的事以外,时医生和他们私底下的交流并不多,这些事时医生都不会跟他们说的。

      赵护士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平时你和时医生走的还算近,也不知道吗?”

      刘护士说:“别说了,没联系上。”

      陈佳说: “我们几个实习生当中,时医生最喜欢的其实是陆医生,说不定陆医生会知道呢。”

      赵护士说:“时医生确实对陆医生不一般,只要有手术一般都会带着他。”

      她没注意到陈佳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刘护士对她使眼色,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赵护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不要放在心上,陈佳微笑着点点头,虽然很失落,但是看得很开。陆庭琛比她聪明,学得也比她快,时医生更喜欢他也是应该的。

      今天陆庭琛去找李牧也是问时槿什么时候回来工作的事。他这两天尝试过联系时槿,可是除了第一天时槿回了他消息之外,后面他发的微信时医生是一条也没有回,他都怀疑时医生是不是直接把他给屏蔽了。

      李牧看着他两条眉都要蹙成川字了,温和一笑:“时医生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准备摸底考试才是。”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李牧一呆,这个他也不知道啊。时槿只是说让他放心,他也没有多问什么。

      陆庭琛失落地“哦”了声,出去的时候碰到了抱着一大捧绣球花大步流星闯进来的吴沁,半路又折了回来。

      吴沁看上去像受了气的小笼包,两颊气鼓鼓的,一看到李牧就问:“时槿呢?她今天来上班了没”

      李牧被她唬得莫名其妙的。

      “什么事?”

      陆庭琛看着被吴沁扔在时槿办公桌上的捧花,越看也是越糊涂:“它怎么会......”陆庭琛已经惊讶的说不清话了。

      李牧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陆庭琛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刺激,惊诧的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他现在要立刻、马上找他二哥问个清楚。

      吴沁叉着腰,气鼓鼓的,李牧好奇:“到底怎么了?”

      吴沁把一个纸团子扔到他手里,手指头都在颤抖。“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李牧摊开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卡片,耸了耸眉,吴沁的脸又红又白,他一个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又不能太明目张胆,立刻捂着嘴咳了两声,肩膀一耸一耸的。

      吴沁一股脑的无名火,“你说这个陆正希是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之前的那些花都是我收的,他故意耍我玩呢?”

      “这个陆总,好在也不算太笨。”他笑道。

      吴沁不满地瞪他一眼,说完又跟她来时一样气鼓鼓地刮走了,李牧这次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看着落笔处龙飞凤舞的签名,表情也慢慢变得严肃。

      看来时槿这次是真的招惹上一个大麻烦了,而且这个麻烦还是一朵出了名的烂桃花。

      韩旻打电话过来说对方已经撤诉时,时槿正在贵和楼陪于院长下棋,不过倒不是和他本人下,而是跟于院长打小就相识的著名辩护律师严景松先生。

      于院长和严先生两人从小是院里的拔尖户,两家人凑在一起就没少拿自家孩子比较,这比较来计较去,到现在一把年纪了两人也还是喜欢较劲。这两人都是棋迷,前阵子于院长在严先生家里熬了个通宵,结果三比二惜败,不肯服输,约定什么时候两人再组几局。这天刚得了空,他就把时槿给叫上了。

      于院长从隔间过来,开了门,房间里静悄悄的,时槿和好友跪坐在案几中间方木桌的两侧,看着红色格子棋盘上星罗分布的黑白棋子凝神沉思。他见两人的棋盒里都只剩几枚棋子,看了一眼表情更加严肃的老友,脚步轻快朝时槿走去。

      “怎样?”

      严先生抬头见是他,淡淡侧开头,执白子落定,回答:“从现在看,黑子更有优势。”

      于院长挑了挑眉,时槿的黑子就差一步就可以完全吃掉的白子,胜负已定,笑了笑。

      “老家伙,输了就是输了,还嘴硬。”

      严先生直起腰板:“谁输了?你问问小槿,这局是不是平了。你看看,这这这.....小槿不是没走这一步嘛。”

      于院长说:“小槿都让了你多少颗子了,这局就算平也是你胜之不武,我们家小槿那给你留面子。”

      严先生说:“碍,人家小槿都没说什么,老家伙打什么岔子。你自己也不厚道,输不起就找人。”

      两人这么大年纪还为了这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时槿不由有些想笑,这枚子她也没下。不过她夹在两人中间,也是好不冤枉啊。

      于院长知道自己棋艺没严先生那么精,不和他争执了,摆手道:“得得,我不跟你吵。”

      严先生脸黑了一圈,才说:“我才是不想跟你争了。”

      于院长不搭理,他是过来找时槿有事的,将她手机给她,说道:“怕不是什么急事,先给人回个电话。”

      时槿点点头,她腿跪的有些麻了,原地活动了一会。

      严先生问道是谁,于院长说韩律师啊。严先生就说那把人叫过来啊,赶巧了一起过来喝喝茶。

      于院长去看时槿的眼色,时槿好像没听到的样子。不过那老家伙把韩律师叫过来干什么他还能不知道?当初时槿能找上韩律师就是他牵的线,这韩律师不仅是严先生的后辈,也算是他的半个学生,听说围棋也很厉害。老家伙是要找帮手来了,他喊来时槿,他就喊来韩旻。

      从里屋出来才知道外面下了雨,时槿下了楼,店里的伙计以为她要走,说要不要帮忙叫车。时槿说不用了,她就在楼下待一会儿,等个人。伙计说好嘞,时槿又叫了两壶上好的龙井,让他给楼上的易居间送过去。

      冬季雨水虽然不多,但是缠缠绵绵下得久。长谷街一派的老建筑都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远处矮一些的平居房灰白色的墙壁被水汽打湿,像重新染过颜色的黑色粗布,一条一条地晾在屋顶下。

      时槿在楼外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眼睛发酸,乏力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眼时所见之景不复刚才那么清明。

      不知道是不是雨开始下大了,天色渐变渐暗,看着那斜斜的雨线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兰欣。这个时候要是兰欣还在,会不会已经兴奋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趴在窗户边上,把半个身子探出去,然后伸出手开心的玩起雨来了。

      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她一度无法拾起往常对生活的力气和信心,枯得像一口即将死去的老井。晴天,雨天,天气好,天气不好,天气刚刚好,她不在意也不上心。只有兰欣每天快乐的像一只绿色的蝴蝶,在她眼前飞来飞去。

      某个亲狎的早晨或者贪晌的午后被她叫醒,偶尔看着外面的天空也能发呆上半天。兰欣虽然平时活泼,老爱闹她,但是每当这个时候都不会去打扰她。她只是拿出画笔画她,画她的偶尔一个浅浅的笑脸,面无表情的空乏,甚至是空洞无望的眼神。

      她用的那种彩色蜡笔是很廉价的,一盒有十几种到二十几种颜色,平均算下来二十多厘米的笔也只要一块多钱一只。兰欣每天都要去整理她笔盒,全部倒出来,然后一根根地放进去,长的在下边,短的在上边,每支笔都用卷笔刀削成别无二致的长度。她用的画纸也是那种硬质的,暗黄而粗糙,用订书针和封书线简单装合成留言板的样子。封面是手绘的一间老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不完整的两个面,三个角,用黑白灰的色调勾勒出一面老漆剥落的旧墙,中间连着一根米黄的线,挂着彩色而抽象的照片。

      如果冬天不下雪也不下雨该多好,都是那么冷的天了,好像连最后一点点温暖都没有了。

      时槿嗒了嗒脑袋,突然发现自己最近莫名的会有这种感触,多愁善感对她来说可不好。

      她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手一滑,把自己弄醒了。

      又睁了睁眼,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韩旻,好家伙,人被他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

      他一定是换过了衣服,常年西装大衣换成了温暖的黑色长款羽绒服,里面套了件白色的卫衣,头上带着一顶红色卡通人像的毛线帽,灰色的羊绒围巾叠着敞开的大衣里,年轻得像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人就站在门廊下,还没有完全走进来,深蓝色的雨伞收起靠着柱子上,沥沥往下渗着雨水。他穿着白色的运动鞋,走进来,在深色的地板上留下了三四个湿脚印。

      时槿换了一只手,仰了仰头,这天井四方的天空,她一瞧竟有些头晕。

      “啊,韩律师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啊?”这人就是大大方方从正门进来的,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不过话说不是半个小时前通话的时候还在办公室忙么,这么快,他莫不是坐了火箭过来的?

      他毫无疑问不想回答她,时槿摇摇了头,还是不要和他就这个话题深入探讨下去了。

      她叠着个二郎腿,想了想应该端正身姿,可是把腿放下来,腿麻了。时槿决定站起来,假装活动活动筋骨,可是谁知道一站起来天旋地转。

      韩旻正忙着解他的围巾,他这围巾也不知道出门自己是怎么系上的,竟然一时半会解不开,时槿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的时候,他本能地放弃了围巾,伸手搂住她。

      这样的动作韩旻始料未及,人差点撞到了一起,他险险往后躲开,温热的嘴唇还是擦过她的发际线,留下了微凉细腻的触感。时槿因为起的急,眼前昏昏暗暗的,只抓着他的手臂等那阵眩晕过去,倒是没有感觉到半拥着她的人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下。

      “抱歉,好像起的太猛了。”她松开他的手臂,感觉好些了。

      韩旻的目光有点沉,扶在她腰间的手已经松开。半响,问她:“是不是低血糖?”

      时槿摇了摇头,又说:“可能.....有点。”

      “亏得你还是医生。”嘴里说着,人去问伙计要开水和白糖。

      时槿看了眼地上,兴许是刚才她扒拉了他一下,他的围巾掉了,还被她踩了一脚。

      韩旻将兑好的糖水递给她,是温的,她当时还抱着他的围巾发呆,一只手接过糖水,另一只手拿着他的围巾。当韩旻从她手里拿过去的时候,指了指说:“不知道怎么掉地上了,还被我踩了一脚。”

      韩旻拍了拍她指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印子,不仔细看都不怎么看得出来。

      “没关系,我拿去洗一下。”

      “我赔你一条新的吧。”这条围巾一看就很贵,不这样做她心里过意不去。

      他轻笑了下:“赔,以后再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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