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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   启明事务所灯火通明,老裴一回来就听到事务所里八卦说得风生水起,连在外面沾了水雾的外衣都没有来得及换下,就坐到一群人中间挖掘最新的消息。

      “你说,老三和那女的是一起出去的,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方回毫无疑问:“这么多人看着呐!”

      老裴摸了一摸出门两天已经有些胡茬的下巴。“长得真这么好看?”

      一群人点头如捣蒜。

      刚来的实习生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阿齐也说:“赛比西施,貌若貂蝉。”

      老裴喷茶,“我靠,你们说的这是人吗?这是.....妖精啊?”

      方回攀了攀他的肩膀,背着他朝其他人挤眉弄眼,说:“可不就是妖精嘛,尤其是那双眼睛,跟狐狸一样勾魂。”

      “狐狸?”老裴若有所思,一个人独自想象中。

      “裴律师,哪有他们说得那么夸张啊!”阿雯是里面第一个见到时槿的人,她不服气地看着一个个见色昏头的同事,“不就是长的比一般人好看一点嘛!”

      于敏倒会意,起哄说:“那你见到了有什么感觉?”

      阿雯说:“就脸红了,心脏也砰砰跳个不停啦。”

      老裴再一次喷茶,好奇心全部都被勾起来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才是被捉弄的那一个,只得在心里暗叹他果然天生就是“美女绝缘体”,上次在医院陪韩老三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自己就出了两天差回来还是这样。

      不过好奇归好奇,心里的疑虑也是有的,以他对韩旻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贪图美貌之人。远的不说,就这次假借启明与盛银合作,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倒追他的同行律师邹小姐,其次还有就是他那大学校长出国留学回来的千金,他也是见过的,都是标标志志的美人,可是也没有见他多看过几眼啊!所以对今天下午这个消息,他其实是打心底怀疑的。

      “韩......韩律师。”

      这边的老裴还没纠结出一丁点眉目,于敏这声突兀的“韩律师”一出口,聚众到一起的人立马反射性地弹开了,以一秒钟五米的速度回到各自的的位置上。

      韩旻从外面进来,对着她点头:“我回来拿点资料。”

      “外面下雨了?韩律师,你衣服都淋湿了。”

      于敏靠他最近,韩旻深色的外套水渍斑斑,往外冒着一股凉意。

      他脱了外套,点点头,天气不好,他刚上车没多久就下了雨。

      于敏往门口的位置瞧了瞧,有些纳闷:“韩律师,你不是带了伞的吗?”

      韩旻抻了抻衬衣的袖口:“不记得是不是忘哪了。”

      他没怎么在意事务所现在诡异的安静,看到方回和老裴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起,走过去拍了一下老裴的肩膀,说:“回来了。”

      老裴垂眼看了下被他拍过的左肩,又看着直奔自己办公室的人,不解地用眼神问方回,后者两手一摊,也是丈二的和尚一个。

      老裴不解,这情况不对啊,他的表情不对。没有春风得意,反而满脸愁容,这哪是和美女一起吃晚饭的的样子。

      韩旻确实是回来拿资料的,是这次过失杀人的案子的刑事案卷,他检查了,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归档了。不过他的心情现在完全不能说得上是平静,只能说是很好的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

      眼睛在看,手在翻页,可是心和大脑都没有跟上节奏,余光瞥到办工桌上时槿用过的杯子,心更是像海啸山崩一样,只能烦躁地去摸自己的上衣口袋。

      老裴进来找他的时候,便看到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左手叼着烟,吞云吐雾,眯着眼睛看着右手握的杯子。

      那套茶杯是上次他们的一个委托人送给事务所的纪念杯,每个人都有一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他现在这样盯着看,感觉整个人就像入了魔一样,他看都觉得有点渗人。

      “茶都凉了,我替你倒一杯。”老裴实在找不出更好的搭话的理由,伸手就要拿去,没想到韩旻手腕一紧,他只好讪讪地住手。

      韩旻抬头,脸还埋在烟雾里,辨不出情绪,眼睛沉而黑。

      他声音有些沙哑,“有什么事吗?”

      老裴想换上平时吊儿郎当的笑脸,奈何现在对着他这副样子,要做到这个动作实在很难。

      “没事啊,就是我请大伙去吃宵夜,你去吗?”

      “不用了,我不饿。”韩旻说着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这两天他们都辛苦了,吃完了都让他们先回家吧。”

      他起身,往垃圾桶里倒烟灰,然后又拿了杯子,把水倒了,直接放到清理台上。

      人走茶凉,向来都是如此。

      “你今天怎么又抽烟了,你不是戒了么?”

      他背对着人,看着空杯子。“没什么,就是想抽根冷静一下。”

      “我听说......”

      “老裴!”他沉声打断他。“我累了,改天再说吧。”

      “好,我不问了。”

      韩旻疲惫地笑着,“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裴走了之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一室的安静。

      荧光灯安安静静地蛰伏在天花板上,映照一地白光,那只倒扣的茶杯,静悄悄地躺在银色的支架上,冰冷,不曾记得也有同样一双冰冷的手,细细描摹过它的周身。而那时候,眉眼清淡的时槿就坐在他的面前,低敛着眼,仔仔细细地将他的办公室打量了一圈。

      窗明几净,斜阳暮色,她的存在是那么的虚幻,那只杯子,是这里唯一感受过她的温度的东西,连他都没有。

      彼时韩旻的车正停靠在黄浦江畔,城市喧哗而拥挤,灯火如橘,冷风凛冽,水面平静而波光粼粼。车窗开着,收音机中放的是一首抒情的老歌,声音残破间续。

      他倚着车身,大衣加身,没有夹烟,而是摆弄zippo的打火机,锂黄的火光一明一灭。

      放在车里座位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伸手拿起来,是时槿的短信。

      发件人:15******
      内容:我是时槿。
      备注:无

      韩旻盯着发信人对话框里简短生硬的四个字出神,大衣帽子上的丝丝灰色绒毛被风带动,划过时耳颈和脸颊都痒痒的。

      他在想该回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呢?

      他犹豫了一会,就在这个间隙,手机又一阵轻微的震动,另一条短信进来了。

      他点开,时槿说:谢谢。

      韩旻能想象如果她现在在他面前,对他说这句话时清幽的眼神,一切冷静理智克制开始瓦解,他有些心烦气躁地按着删除键,开始编辑。

      手机提示信息已经发送出去,他将手机往车里一扔,身子后靠,城市的灯火裹挟着凛肆的风,落寞而颓疲。

      时槿站在阳台,短信进来时她正在打电话,继续和手机那头的人聊。李牧问她今天见到委托律师感觉怎么样。她说:“聊过了,这样的案子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压力。”

      “这么说就他了?”

      “是吧。”

      “那好。”他在那边声音比平时要轻。

      “我听说这位韩先生是近几年律师界声名大噪的标杆人物,在业内身价也是水涨船高,一般的诉讼案件他都看不上,这次倒是让人蛮意外的,看来再广而人知的传闻也不尽然。”

      时槿咬了咬唇,听他这么说没说话。她想到了和那个人第一次对视的时候,她站着,他坐着。她背对着阳光,阳光全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有起身下意识反应,但绝对不是因为礼貌,所以能立马切换任意一种他想要的客套程序化的交流方式。她早就习惯第一时间捕捉人最真实反应的肢体语言,对细节的敏锐分析和思考,就像无形之中有一种牵引的力量,团聚和吸收她身边每一丝细妙的改变。总有哪里不对劲,她不能确定是哪种直觉又或者哪里出了问题。

      李牧在等她说话,时槿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说,传言对于这位韩先生行事老辣,性格冷傲的说法看来也不是全对。”

      时槿笑:“你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

      “没什么。”

      她伸手扶着栏杆,脸对着风,长发在身后打结。

      “不清楚,第一次见面,看不出来。”

      李牧笑了笑,前面走廊有护士站在病房门口叫他,他应了一句。时槿听到了,看了一下时间,原来都这么晚了。

      “你还在医院?”

      “嗯,临时跟人换了班。”

      “哦。”时槿比了比脚,往前抵了抵,说:“那你先忙。”说完就挂了。

      李牧盯着一瞬骤亮的手机,无奈地摆了摆头。她还真是,一样的心急呐。

      时槿关了窗户,紫金色的窗帘只拉上了一半,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吧台亮了一盏圆锥形的复古式台灯。

      她有些睡不着,一大杯助眠的牛奶起不到帮助,但是她不能吃药。

      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怕下雨,抄了近路,但是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半路雨一盆接一盆倒扣了下来,天黑压压的,半天都没有减缓。她走的老城区,附近都是比较老旧的居民楼,道路又窄又细,又是城中低洼处,这暴雨一来,不少地方街区都被积了水。就这样还算她车技比较好,七拐八拐地拼出了一条“血路”。

      出了支路眼看就要驶入干道,车子往右一拐,旁边就是一块洼地,轮胎一打滑,卷起地上的积水,飞扬而下打在车盖上,差点整个车身陷了进去,幸好她方向盘打的快,躲过了一劫。

      这附近城市道路规划在新建地铁,刚施工不到两个月,前面这条主道被挖得稀烂,连累得整个交叉路口泥洼一片,惨不忍睹。她看到前面路口正中摆的“前面施工,禁止通行”黄色施工标识,低咒了一声。

      前面道路禁止通行,后面就是淌过的水坑,她被堵在两个路口之间,进退两难。

      熄了火,她把驾驶室的小灯打开,一时之间只剩下雨刮器不停摆动的呼声和外面滂沱的雨声。

      她车里并没有放伞,等雨势小了下来,她想下车去查看后面的情况,咬咬牙决定往雨中冲,准备下车的那一刻看到副驾驶座椅下摆着一把雨伞。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车身晃得太厉害,从哪里掉下来了。

      她不记得那把伞是怎么出现在她的车上的。报了警,打着伞去找附近的交警帮忙,走在半道上她记起来这是韩律师的伞。在车上的时候他跟她说过晚上可能会下雨,吃完饭回去,他肯定是忘了拿,就放在她车里了。

      谢天谢地,这把大伞在风雨里确实帮了她大忙。

      城街积水太深,往后走不通,而且堵了几辆私家车在道路两边,硬是要往回走,只能叫人来拖车。她跟交警交代先将车停在稳妥的地方,等第二天过来取。他们将她送到宽敞一点没有积水的巷子口,叫了车,才平安地把她送了回来。

      手机倒扣搁在玻璃镜面上,玫瑰金的手机外壳反射着柔和的台灯光线,时槿坐在高脚凳上,脸贴在冰冷的吧台上,静静地看着。

      她刚才阅读过韩旻发过来的信息,他说:不客气。

      趴在吧台上,手伸过去,解了锁。她想跟他说下他的伞忘在她这里,想想又是算了。

      她周围都是静谧的空气,因为这一盏暖光,仿佛身处墨海中心的岛屿,目及如萤满月的塔灯。时间还不太晚,她这应该不算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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