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往生岁月尽头》a浮华清梦

2、第二章

　　……
　　拍卖会结束，一楼已经开始举行结束晚会。
　　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不复方才的昏暗和宁静。
　　墨瑾拿到被精致包装的古簪盒子，转身离开，不去看一眼身后的纸醉金迷。
　　——
　　回到她的私人大宅，墨瑾拿着包装精致的古簪盒子进了房间。
　　一层层的打来，白玉海棠簪散发着古朴的光泽。
　　墨瑾拿起海棠簪子，没有缺少任何部分，花瓣也没有破碎一片，一如往昔那般，只是泛黄了些，多了岁月荏苒之感。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那泛黄之色。
　　中间一朵盛开形状的海棠花，后面垂下三串由三颗大小不一的白玉珠子窜成的珠帘。
　　精致漂亮的古簪……最终回到了主人的手上，只是再也找不回昔年旧景。
　　恍惚之间，回到那年，他们成婚之日，他眉眼温柔，带着满足的笑容看着她，为她戴上这发簪，“阿瑾……你是我的妻了。从此以后，你永远属于我。是我一个人的。”
　　再往后，是阳光明媚下，他作笔丹青，“世人都道你似白梅，天香国色，可自古唯有牡丹真国色，白梅向可，配你不足。”
　　“清傲高洁的白梅，不会在尘世里玩转阴谋诡计，掌天下乾坤。艳压群芳的牡丹是花中之王，倒是与你这人间高贵无双的帝王像似，也只是相似，在我眼里，还是海棠适合你。”
　　因他独爱海棠，总把她比喻为海棠，连带着，她也渐渐喜欢上了海棠花。
　　今生却知道了一种秋海棠的花语——相思。
　　她的表字正是相思，那个人一直在用婉转隐暗的方法，诉他之情。
　　唯有相思，一生钟爱。
　　只是她当时并不开窍，一心想着如何稳定江山，坐稳那把金灿灿的龙椅。
　　待她执掌天下高坐明堂，回眸时，再也看不见他温柔笑容，而是刻骨悲伤，“阿瑾……子矜一生不后悔与你相遇，倾心于你，只是如若往生……永不相见罢。
　　她正沉浸在千年前的记忆里，手机忽然响起来。
　　“喂。”
　　“瑾，我回来了，出来吃饭，就在老地方！”电话那头的人不等墨瑾拒绝，便挂断了电话。
　　墨瑾看着电话，面五表情的收起手机转身出门去车库。
　　“小姐，要出门？让老何带你去吧。”管家道，“我去叫他。”
　　“不必了，只是去见个朋友。”墨瑾拦住管家。
　　“请一路小心。”管家清楚墨瑾说一不二的脾气，只能无奈的弯腰行礼。
　　“谢谢。”
　　——
　　到了一家高级会所，墨瑾停下车走进大厅，熟悉的进入二楼302包厢。
　　“你好慢，快点过来。”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向她招手。起身给墨瑾到了一杯水。
　　“你不是在国外，怎么回来了？”墨瑾问。
　　“我记得我是这儿的人，回家有什么不正常吗？主要是我家老太太想我了，我就回来了喽！”
　　“好了好了，我叫你来是为了叫你陪我去佛寺一趟。”
　　“去那干什么？”墨瑾指尖轻抚青花瓷器茶杯的边缘，眼底划过一抹光。
　　“你也知道我哥那个惹事精，这段时间不是闹得不愉快么，被人打进医院了，老太太又溺爱我哥……我哥出事的时候，老太太去佛寺拜过佛，现在平安无事，她要去还愿，还带我去……你知道老太太有多迷信，这一去肯定又是要留下几天才回来，我想要你一块去，我不至于孤家寡人啊！”
　　梧桐忽然兴奋道，“听说那里还有个农家舍，我们正好去玩玩！”
　　“……”墨瑾站起来，转身就要走，被沙发上的人拉住。
　　“别啊，求你了，姐姐！墨姐！我受不住佛寺的冷清啊！”
　　“与我无关”墨瑾相当冷漠的拒绝了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
　　“你要什么样才答应！”梧桐咬牙道，“条件你开！”
　　“……”墨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做了一辈子的皇帝，再加上墨三爷的教导，那份不容侵犯的威仪更加让人畏惧，可偏偏梧桐像是感觉不到墨三爷的冷气场，把墨三爷哄得开开心心，拜了干爹。
　　她也看不懂墨瑾的一身威仪气压，愣是死缠烂打……让墨瑾无可奈何。她确实是喜欢这个单纯的干妹妹。甚至是……宠着的。
　　否则也不会任她如此放肆。
　　她在心底轻叹一声“在哪里，什么时候？”
　　梧桐欢呼一声，生怕人反悔，忙道“这个星期天过去，我派车去接你，你只要准备一些换洗衣物就好。”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墨瑾便起身离开。
　　在出会所大门的时候，她不经意看见了一个人，顿时感到熟悉。
　　对方很快便消失，进了电梯门，墨瑾不以为意的离开，只当是以前合作过的一些生意场上的人。
　　——
　　星期天，梧桐果然派车过来接墨瑾。
　　大城市里，佛寺不多了，而空鼎市唯一的佛寺也在偏远地区，就算坐顶级轿车去，也难免颠簸几次。
　　路上堵车厉害，终于在下午到了佛寺。
　　于老太太毕竟是老人，一番颠簸下来，也有些吃不消，早早就在离佛寺不远的农家乐主人准备的房间里休息了。
　　只有梧桐在农家乐门口等着墨瑾。
　　“怎么样，累不累，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会那么远。”梧桐内疚不已，墨瑾身子本就不大好，她还叫她来。
　　“无事。”墨瑾看出她的想法，难得安慰“毕竟你也不知道路那么难走，不用内疚。”
　　墨瑾脸色有些惨白，路太难走，在车里太闷，空气不太好，又颠簸了无数次，她有些难受。
　　“我带你去房间休息，明天八点去佛堂。”梧桐小心翼翼扶着墨瑾进入农家乐。
　　这一天所有人都累了，连晚饭也不吃，纷纷倒地休息。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便跟着于老太太离开农家乐，迈向古老的石台阶，通向那高高在上的佛寺去。
　　墨瑾有些失神的看着那佛寺，有些讶异。
　　千年前的相国寺竟然还在？！
　　只是这里环境变了好多，她差点认不出来。
　　以前这里是香火鼎盛的佛寺之一，皇家有时候举行仪式也都会来这里。
　　那时候这里还没有那么多级石阶，佛寺也没那么高高在上，想来千年过去，人们把这山给挖了，留下那古老的佛寺在上面。
　　佛寺很大，一眼望去，连山上都还有房子建筑群，一栋一栋的，有返修过的痕迹，看起来很新，也许还是佛堂罢。
　　进入佛寺，便是弯弯曲曲，四通八达的佛堂，无数的佛堂和香炉，还有各种各样的菩萨雕像摆放在不同的佛堂里。
　　浓烈的香火味道让墨瑾恍惚不已。
　　那一年，她来过这里，为一个人祈祷平安。
　　“阿瑾！”梧桐轻声呼唤正在走神的墨瑾。
　　佛门重地，规矩有点多，其中一条便是不能大声喧哗，梧桐虽然不迷信，不信佛，却始终不敢太大声说话，这佛堂冷清，但却庄严，她不敢放肆。
　　于老太太正在还愿，当初她说孙儿无事，便愿意戒斋素食，抄百遍佛经。
　　因此，那些陪同的人，只留下一个人照顾老太太，其余人拜过佛，捐过香火钱，纷纷离开。
　　梧桐刚一转身就脸色微变，阿瑾呢？！
　　墨瑾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千年前的那颗梧桐树和佛堂。
　　她写了一块愿望牌挂在了梧桐树上，千年已经过去，现在已经不见了。
　　这树，也不是千年那棵梧桐树了。
　　梧桐树下多出一块树雕桌，上面摆着香炉和一个抽签筒，里面摆满了签，旁边有个中年和尚在藤椅上睡觉。
　　那和尚在墨瑾来到的时候，便醒了，有些慵懒道，“施主，抽个签吧，免费的，不要钱。”
　　墨瑾上前，看了和尚一眼，抽了一只签。
　　那和尚看了一眼竹签，本来就是半眯起的眼睛，完全闭上，摇头叹气，“帝王签”
　　墨瑾身体僵硬片刻后问，“这是何意？”
　　那和尚只是说了一句话，“色授魂与，情深不寿，因果循环，天道轮回。”
　　他只是解签而已，其中深意他也不明，恐有意中人明白。
　　色授魂与，情深不寿。
　　因果循环，天道轮回。
　　谁情迷心窍，谁的因果循环？
　　她放下竹签，走进梧桐树下的那座佛堂之中。
　　时光飞逝，倒转星移，她看到一个女子进入佛堂。
　　她跪在佛前，一遍一遍的念着佛经，诚心诚意的祈祷一人平安无事，凯旋归来。
　　一位普通的老僧人踏步而来，走向那个女子面前，然后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入远劫来，已度，当度，未度。此皆是地藏菩萨。贫僧记得，慕施主不是笃信鬼神之人。”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非议，也无唯诺。
　　她停下了低声的诵念，淡淡道：“孤不信鬼神，但是孤信因果。”
　　所谓孽障轮回，报应不爽，皆是因果。
　　有因——方有果。
　　“阿弥陀佛——”大师又道了一声佛号，“慕施主决策造福万民，功在千秋，因果轮回，自有定数。”
　　她望着摆在那本厚厚的《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眼底微起波澜，“是功是过，自有后人评说，孤护着这万里河山是责任，不求功德……孤要的，不过一人平安。”
　　她愿意用万千功德，抵一人平安。她愿意高坐明堂，孤独一生，只求一人安好。
　　佛堂向在，终不是当年。
　　墨谨不再回头看一眼，转身离开。
　　她不信佛，以前不信，现在也不信，但她信因果。
　　如今，她带着记忆重来，便是来还一个人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