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羊》奇子

23、第 23 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没有去旅馆，便请了假，一个人待在家里闭门不出，也不帮父亲打里餐馆，总之哪里都不管不顾，甚至连白天夜晚都分不清楚。时隔六年的时间，熏子竟然是这样度过了，那我当初自顾自的自由又是为谁准备的？我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世上真有注定这一说法，还真有人愿意为某个人付出一切？
　　熏子不出现，我说不定真能把这些无关紧要的束缚忘掉。也不至于让我重新返回到当我眼睁睁看着母亲逝去的那一天，那样的事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但我确确实实亏欠了熏子，但从另一方面讲，那只不过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了，与我又多大关系，她再爱慕谁又与我何干。但我无法这样做，如果不被我知道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她一直是被我束缚着，而自己也明确的知道了，但如今反而这样无情我还算得上一个什么东西。我知道那种机会渺茫大海捞针的事情是多么的让人崩溃，但为什么熏子要那样做不可，我又何必让她为我付出这样的时间？但现在又怎样呢？我同样无法接受她，也不能接受他，母亲现在身在何方我不得而知，甚至是被猎人捕杀了也说不定，当初看着自己亲爱的人渐渐远去的心情我实在是不能承受了。而我也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熏子会变成那样。那么就这样放任不管就好了，但熏子无疑会一直等下去。那找她便好了，但我接受不了。
　　夜里我总是失眠，只得望着窗外的星空发呆，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总是被梦吵醒，总是梦到自己被厚重的枷锁捆绑在某个深不见底的枯井，暴风雨来临时又会被水淹没不知所措。我我在家待了一个星期之久，期间几乎什么也没有做，甚至有时候呆在窗前发呆一整天。
　　看到自己突然变成了这样，父亲当然不会视而不见，不过开始父亲并没有问我什么确切的事情，而当初回家时我也借口自己想回家休息一阵子也就理所当然了。但我确实生怕父亲问起，便总是有意的避开他的话题，但时间长了总没有了那些借口。一天晚晚饭过后，父亲终于问起了我的事情。但当时一开始我除了楞在那里，其他的一句话也不知怎么开口。
　　“羚，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看你总是心不在焉，我这几天也不免心慌了，看到你变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爸，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有些累了。”
　　“那样自然最好，如果真的有什么难为的地方，还是请你说出来为好，也许不能帮你解决，但或许我会知道些方法。看你总是忧心忡忡的，我也会不自在。”
　　“爸，谢谢你担心了，不过我真的没什么，真的。”
　　“哦，那是我想太多了。你也别太累了。”
　　说完父亲又埋头看起书来，我实在不知道怎会开口，便什么也没有说，这样的事情我想对于父亲来说也相当为难吧。我也便埋头看起自己手上的书，但实在看不进去，便把这些事告诉了父亲。
　　“爸，对不起……或许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了，我逃避了太久，但终究还是没能解决，明明当初就是很简单的东西，看来是自己真的没有明白。或许……”
　　父亲转头看着我，表情显得有些惊讶。但也一句话没有说。
　　“六年之前，我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女孩。是在一次旅游中认识的，的确我喜欢她，真正切切的喜欢她。爸，真的，我完完全全没有想到我对她会有那样强烈的感觉，我明明已经对任何女孩都不再抱有期望了，但是还…。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我能忘掉很多不必要去纠结的东西，不在一起的时候又总是莫名的会想到她来。跟她待在一起我几乎都能忘掉自己的一切，变成一个空白的人，现在说来其中的感觉和变化真的太过微妙以至于当时我几乎都不怎么明白。真的，一点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她，或许我不会有这些年的生活。尽管没有表明心意，但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在怎样的轨道上发展，甚至已近发展到了那一步，但是越到后来我便逐渐意识到这种感情的后果所在了…”我这样说来仿佛某个老年人正在回忆自己早已发光的孩提时代。
　　父亲依然一句话没说，把书也合上了。
　　“意识到如果这样下去我便再也摆脱不了了，而我当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承受母亲所走向的那样的结局。所以，我开始了逃避。而正当此时，母亲已近进去了最后的时间段，我也就借口这个机会与她分别了，除了一幅画，我什么也没有给她，一点征兆都没有的便离开了，我不知道当时是对还是错。我以为这对她对我都是利大于弊的，尽管我很不舍，但与死别的悲怆相比这几乎算不得什么。甚至以为我这样的人对她几乎就如同一缕云烟一般转瞬即逝，而且也在正常不过了。”
　　“这些年过去了，我几乎都忘掉了曾今有这样一个女人出现过，而且在这里的生活也极为的恰当。可是前不久我又遇到了她，而且证明了我当初做出的是多么愚蠢而且偏执的决定。她，熏子，依然在等我，以为我会回去，但不曾想我却是那样与她分别。我不愿伤害她才那样做的，可却成了对她最大的伤害，这是出乎意料的。爸。你知道的，我这些年这样的生活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那样的结局再次发生，而我是万万不想再次接触了。我内心软弱，承受不了，没办法，我生来就是这样的人，可是为什么还有人愿意这样做呢，为什么非要那样做不可？爸，我这样做到底怎么了？”我显些哭了出来。
　　“羚，我知道，可是你这样做真的太难为了，看到你这样，我真的觉得愧疚。”
　　“这不是你的原因，爸。只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决定了，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都是正确的，到现在看来我从来都没有正确过。我很迷惑，真的。”说完我变得沮丧起来，比丢失回程的车票的旅人更沮丧。
　　“羚，说实话，我不知道是该叫你怎样做决定，也不能叫你做什么样的决定。世界上既有带来不正确结果的正确决定，也有带来正确结果的不正确决定。其中的联系都太过错综复杂，你不必要为了当初的决定去纠结，重要的是现在你要怎样决定。还有一点要明白，如果不知道明天是什么，那么什么也不要想，等着它来就是。有些东西，是要欣然接受的，不管结果会怎样，或许这有些时候却是一种逃避的方法。有些事是有必要避免的，人活着不可能什么都能得到。或许这就是命运吧，而我们并不知道命运是好是坏的，所以我们有时候不得不抱着那微小的好的命运的几率孤注一掷，也只能那样。”
　　父亲说完，便把头转向了窗外。我知道，他想到了母亲，这些年过去了，也不知身在何方，我这么一说，他不免也会觉得伤感。尽管这些年都过得平静自然，其实感情却从来不曾削减。或许真的是那样，欣然接受就好了。
　　我这么一说出来，的的确确松了一口气，尽管我并没有想出什么很好的决定，但起码我知道父亲是理解的。他不能叫我接受亦不能叫我拒绝，这种决定一生命运的东西，还是得让我自己做选择，况且无论什么样的决定，父亲都是会支持我的，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一直以来，他都尊重我的决定，或许也是由于我们这般无端的命运吧。
　　“爸，谢谢你，或许我已经有一些头绪了。这样子说出来感觉畅快多了，憋了这么久，说实在真呢挺难受的。”
　　“抱歉，说了一堆大道理，但终究还是没能从实质上帮到你。不过羚，我相信你会做出选择的。时间我不早了，去休息吧”父亲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便起身回到了房间。
　　“不，很好，只是我一直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直都是一意孤行罢了。会的，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我了。晚安。”
　　“嗯，晚安。”父亲转身走了，椅子依然还在摇晃。
　　我依旧坐在躺椅上，望着窗外，星星亮得出奇，整个星河都被照亮的如同闪闪发光的钻石矿山一般。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变吧，这些年我几乎都是停滞不前，在这里无忧无虑的活着。倒是熏子，一直在赶路，一直在前进，对于这样的她，我显然实在太差劲了。的确我对不起她，所以才无法面对那样的她。但我还是跨越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道阴影，与其说是诅咒，更像是一张网，时不时都会铺天盖地的压下来，而我正正不能承受那种事实。可如今熏子又出现了，毫无征兆，我又该做何选择我现在还不得而知。父亲当初做这样的决定相比也不轻松吧。
　　啊，算了算了。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现在怪不得任何东西了，命运那种东西也只不过是碰巧的事，扔掉了我便是个空白的人。之后会装些什么谁也想不到，或许会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