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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酒醉 ...

  •   “格格,那个……九阿哥来啦!”
      “是吗?他不是去云南那边谈木材生意去了吗?怎么?这两天回来的?怎么没听什么人给我说道呢?”
      安茜昂着小脸儿摇了摇头。
      “安茜不知,看着似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身上的细尘还在呢!而且好像还没回府就直奔咱们这儿来了,想是九阿哥有要事找咱们贝勒爷。可咱们爷今儿个不是去了工部吗?估摸着少不了又是一通操劳,哪会这么早就回了呢?安茜怕耽误了个好歹,就直接让宝福儿领着人到书房去了。格格您看现在是不是要亲自过去看看啊?”
      “嗯,去!当然要去!……啊!对了!安茜,你去让厨房好好准备准备,想那云南到京城一路赶回来,定是要连夜兼程,不然算起来从他年前走后到现在也不过个把来月,这一路奔波食不果腹,既然来了咱们这儿,贝勒爷又不在,怎么着今儿个也要好好招待一番……我看一会儿贝勒爷也就回来了,你去让人把贝勒爷院子里那间东房好好的收拾收拾,许久不见,他们哥俩儿肯定还有好多体己话要说,眼看着天也黑了,保不齐贝勒爷就要留宿九阿哥,别忘了再找几个伶俐的下人守着!九阿哥刚得歇了个脚,就受不了旁人这么搅合!啊?!”
      说话间,我就在安茜的陪同下直奔书房。在门前,安茜听完我的吩咐,才又疾步转身忙开去了。
      我急急渴渴地小跑进了屋。屏风后,宝福儿正在为老九更衣,看这样子,已经拾掇得差不多了。内间一角,一个还扎着双髻小丫头正和着温水拧着帕子。
      我上前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去给九爷沏壶好茶去,这儿不用你伺候。去吧!”
      她蹲身一福,出了门。
      没一会儿,宝福儿就怀抱着老九换下的衣服躬身闪出了屏风。见我站在外间当中,也没说话,打了个千就退下了。
      老九跟着就走出了屏风,只顾低头整理着衣服。我这一细看才发觉,原来那是一件胤禩穿惯的长衫,老九比胤禩身长半寸,难怪会不合身。我低笑着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他。
      “快擦擦脸吧!看把你累得!”
      想他平日里一个锦衣玉食惯了的公子哥儿,那股子的嗜洁如命较之胤禩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狼狈的样子还真是头一遭。
      我话音还未落,他身形一僵,缓缓抬起头,才看清他眼里早已犯着鲜红的血丝,昔日一双清净如水的眸子一片混沌,一丝光亮一闪而逝,既惊且喜,只是迟迟没有接过我手里温度渐失的帕子。
      我不明所以,索性自己动起了手,拉起他的手轻拭着,那上面被缰绳生生勒出了一道道血痕,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已经处处可见触目惊心的冻疮。少得可怜的记忆里,这双纤长的手曾经也是如胤禩一般细嫩如凝霜的羊脂玉。
      “唉?怎么就弄着这个模样了呢?……怎么就这么不顾及着,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双手。”
      说到这儿,我心里说多嫉妒就有多嫉妒。我求之不得的,你倒还不珍惜,这不是存心跟我这里显摆吗?
      想着,手里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可是眼前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哼都不哼一声。
      “哼!你们哥俩儿倒都是富贵的主子命,我可好,到哪儿都是个丫头的命!”
      闻言,他竟然轻笑了起来,喉咙里咝咝地想。我这才拍了个脑门儿,将帕子塞进他的手里,一溜风的又斟了来一杯清水。
      “看你这么奔命地赶了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找你八哥?这可不巧,今儿个他去了工部,可得忙好一阵呢!要不……我打发个人去支会他一声,可好?”
      他自行擦过了脸,又接过茶杯洇了洇嗓子,才开口说话。
      “你……你还好吗?”
      我兀自地点着头。
      “好啊!好得很啊!怎么了?”
      “那……身子可都大好了?”
      直到这会儿,我才分明感受到了老九疲惫的剑眉查无可觉地轻皱。
      难道……他这般不辞冰雪竟是为了我吗?
      心念微微一动,便匆忙地错看了眼。
      “瞧你说的……谁家没个小痛小病的呢?”
      他似乎也察觉了自己的冒失,失笑道。
      “呵……可不是嘛……本来路上就听奴才回了,说你的病已经没大碍了……瞧我这记性……难怪八哥老是骂我做事没个前后……你瞧,又让八哥给说着了,嫂子可别见怪啊!”
      听着他言语间的如释重负,我的胸口似乎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着,好不痛快。望着他依旧秀美的眉眼,再不复当初的稚嫩,却保留了一份青涩的慌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断断续续听着他状似庆幸的低喃,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时间我眼前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那个人声嘈杂纷乱喧闹的堂会,似乎也是这样一双荡漾着无限风采的眼睛,牢牢吸引住了我的目光,让人无法忽略与忘怀。
      然而,那之后的我们……
      “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1)?”
      再次抬眼看向他时,他深黯的瞳正悠悠地望着我。听我一句吟诵,明显一怔,旋即,嘴角那一抹犹如佳酿醉人的笑晕凝滞,只一瞬才扩散开来,泛起一波更眩目的涟漪,可看在我的眼里却刺痛得可以。
      “你去过了?”
      我直面着他,却始终不敢直视。
      “嗯,是你八哥带我一同去的,很用心思的酒楼,我以前却不曾注意过。”
      好久不见他言语,才僵直了背脊,苦苦在腹中搜刮着砌词。
      “和八哥……和好如初了……”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疑问,因为那言辞间的笃定已经显而易见,只作无言。
      “那很好,很好……八哥向来都把话都闷在心里的,可这回想必也定是欢喜的……往后你们……”
      “谢谢你……胤禟……”
      我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眸中,发觉另一个晃动的自己。

      自始至终,我虽不是一个如胤禩口中那般智慧的女人,但却也不会蠢笨如斯。宜妃一个身居宫中的妃子又怎能知悉我与胤禩二人之间的摩擦碰撞。
      是你,对吗?
      未过年底,你只身南下,在那个时候,我便应该知晓的。可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觉察你对我那份一如既往的用心。
      是我太迟钝了吧?!
      然而,在我漠然的转身背后,究竟还有多少我不曾注视便已匆匆黯淡的枯荣呢?
      你是其中的一个吗?
      而我又目睹了谁的另一个灿烂如星的转身呢?
      不远的将来,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只是不知那时的我是否也能如你这般坐看琳琅的人间风浪。
      包容而无暇的?
      我能吗?

      时间像是一把利齿的小锯在屋内静立不语的两人之间兜兜转转。
      屏息阖眼,眼眶胀热难自已。
      曾经那个高傲清冷的男孩儿一去不复返了吗?
      再华丽堂皇的词藻也无以平复这一刻心中腾起的淡淡感伤。
      直到一场风卷残云的呼啸中,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背后,我才发觉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竟然只为你用整整大半生包裹的这份朴实无华的脉脉情愫,仅仅留下了一声声单薄绵软的致谢之辞。
      除此,了无言它。
      “胤禟,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这里的……”
      面对一片交相呼应的无垠天地,我忘却了那嗜血的兵戎,冷然的盔甲,还有那纵横捭阖的土垣战壕,仿佛在苍灰的冥蒙覆盖下,徒留了冲锋背后一朵朵盛开的霞霓迟迟未归,莫不是也贪恋那一曲曲奏不完的箜篌与羌笛。
      可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一番属于胜利者的慷慨承诺,激昂约定,你竟始终不曾忘记。
      那便是你为我准备的人生中最后一次毫无保留的馈赠了吗?
      而我再不可能知道了……
      却连最后的一声感激都未来得及……
      哪怕是那样的无力……

      瞬时悠长的分分秒秒间,我思绪高低起伏,只化作了内心一声无言的叹息,竟没了预期的局促,令我始料未及。
      直到西落的斜阳帮我们二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八哥……”
      呵……二影交迭,我竟没能察觉。
      “嗯……回来啦……怎得就这么站着,一路风尘仆仆,也不好好歇歇……”
      老九一声嗤笑,尴尬的局面一时间烟消云散。
      “瞧八哥说的……方才我还听八嫂埋怨自己是个丫头命呢!我还哪敢坐啊?!”
      我一听,可来劲了。好你个老九!你不仁,我不义!
      “哟!可赶上给你八哥告上我的这一状了!我一句话说着无意,敢情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嘿嘿一乐,也不多作言语。
      胤禩瞧着我们言语中一来一往,笑音朗朗。
      “倒也不怪你嫂子嚷嚷!我屋里的人少,向来都是她亲力亲为的。”
      “怎得没个丫头跟着呢?何苦这么操劳,苦着自己?”
      “嘿……这就要问问你嫂子自己了!”
      我知道胤禩在这几个兄弟之间向来是少有避忌的,可也没想到一向内敛的他今天也会这样的直白露骨。我脸上一臊,愤愤地跺脚道。
      “好啊!合着你们哥俩儿好,撺掇起来一齐拿我寻开心啊?!哼!不就是这么两句牢骚,也至于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这么记挂的!当心我今儿个晚上就锁了厨子让你们俩的肚皮饿得叮当响!到时候可别来死乞白赖地求我!”
      说着,就大步跨过了门槛。
      “八嫂别恼,弟弟在这里给您陪个不是还不成吗?还求嫂子赏弟弟口饭吃!”
      我一琢磨,心理一乐,转身贼兮兮地一笑。
      “九弟如今怎得也没个长进了呢?那些生意都是白做得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们哥俩都是一愣,一时没弄明白我这话里的意思。
      “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一句不是就完啦?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胤禩见我又开始无赖尽施,也禁不住在一旁出声。
      “老九可别笑话!我们家的这个福晋多大也都是这么一个孩子样儿!就连皇阿玛都架不住她这个泼皮的性子!”
      老九也不以为杵,呵呵一乐。
      “瞧八哥说的……就是冲着那句‘长进’,我也不能空手而来呀!”
      老九此言一出,我可是心花怒放啊,贼心不死地觑着他。
      “嫂子要是不嫌弃,我的座骑上倒是还随身带回来了一些方物(2)……”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一溜烟儿地小跑夺出了门外,那可是不远千里从云南陆运过来的呢!虽然心里也暗骂自己怎么着也见识过一些世面,怎么如今还是就这点可怜的出息。

      “福晋,厨房那头儿都准备妥当了。”
      “嗯,那就布上桌吧。爷和九阿哥想来一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记住了,只留下两个可靠的守在门外就得,不用跟前伺候的,他们哥俩儿不兴这一套。”
      “唉!您瞧好吧!”
      刚走出阁间,他又碎步折了回来。
      “福晋,您不一起用吗?”
      我略一沉吟,摇了摇头。
      “不了……让他们二人好好叙叙吧。咱们就不跟着掺合了。”
      宝福儿一转身,便跑了出去。
      我回身,端坐在床沿,微扬脸庞,不觉窗外的那株香樟已渐长成。

      晚间,我随便用了点饭菜,身子就有些懒了,兴许是昨日晚间城里城外一趟来回的奔波还没缓过劲儿来。在胡床上捧着些往日习惯翻阅的账册书籍,枯坐了半晌,眼皮始终坠坠地往下耷拉。我无法,只得早早打发了安茜他们去休息,想着老九今年过年都没赶上,人在南方,今晚他们两个人估计要闹得很晚,就好歹洗漱了一番,又自行铺起了床。
      一转身,就见一身藏青衫子的一角映着屋里正旺的碳炉忽明忽暗。抬眼一看,不是胤禩是谁?!
      他正轻倚门阑,出神地望着我的方向,眼里有一丝迷离的醉意。
      “怎么也不出声?就这么站在人家背后?”
      我撇着嘴似嗔非嗔。
      “想你们哥俩年前就没聚上一聚,今儿个多半是要好好乐一乐的……”
      “呵……老九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身子也乏了,改日再聚,倒不急于一时,到时候再叫上十四他们,这儿可少不了他们的份儿……”
      “还是你想得周到,倒是我的疏忽了。”
      说话儿间,我就已把他拉到床头,为他擦洗了一番,又漱了口。
      “那老九也歇下了吧?这几天可把他累得……”
      “他回府了。”
      我手中的茶碗一顿。
      “回府了?我不是已经吩咐他们收拾了一间厢房?就是备着他让留宿的啊?”
      胤禩脸上风平浪静,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颊边一枝桃开得正好,在跳动的烛火下更衬得分外生动,瞅得我一阵心火难耐,气短息乱。
      “嗯……那个……吃酒了?”
      话刚出口,我就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这不是废话吗。好在我正背身拧着帕子,让人看不出自己的慌张。
      他轻轻嗯了一声,好久都没有在出声,屋里只闻那镏金梧桐栖瑞的铜盆中哗哗地水声。
      “那名儿竟是为了这一句吗?”
      “嗯?什么?”
      我不明所以,愣头愣脑地一问。
      “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
      原来,他早就回来了,我和老九的谈话都悉数听到了。
      “这……我也是信口胡说的。”
      他怔怔地望着我,没有了往日的那份悠然自得,只是那么认真而专注。
      “这是谁的词?是……晴儿的?”
      我一个没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我来到这里剽窃得还不够多吗?这六世□□的便宜哪里是这么好占的?而且算起来,现在他似乎应该还在世的。
      “我哪有这个本事?!这是六世□□喇嘛仓央嘉措所作中的一句。”
      “仓央……唔……是他的吗?……可惜啊,可惜了啊……”
      “可惜?”
      “嗯……他已不是什么□□了……年前,皇阿玛已下了一道谕旨,将他废除,执献京师……”
      “什么?!”
      闻言,我腾地从床铺上站了起来。没想到,这个被人们以浪漫与神秘著称的仓央嘉措竟然就是这个时候的人,我可有与他一面之缘呢?然而……印象中,他最终好像就是在押解赴京的路上丧命的。可怜了他风流一生,才华一世,短暂得令人唏嘘。
      世人大概不会预料到,三百年后的民间,依然有人吟唱着一首首属于他的歌谣。
      “晴儿……”
      身边的胤禩许是真的累了,或是醉了,根本没有在意我倏忽间的亦悲亦喜亦惊亦叹,自顾自地拉扯着我的衣袖,痴缠得像个孩子。
      罢了!那不过是旁人的宿命,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我这才又重新挨在他身边坐下,顺势我在了他的怀里。
      “晴儿……喜欢他……的诗?”
      我闷声一乐,感觉他的双臂骤然地将我箍紧。
      “是啊……他的诗真的很美!”
      “晴儿念上一首可好?”
      我心里纳罕,这厮该不会是借酒装疯诳我吧?要知道,仓央嘉措的作品大都是情诗呢!这不是在占我的便宜吗?更何况,我在现代的时候也不过随便看过他的几笔,不过记得个大概。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如,我给你念一首以他的诗编得歌可好?”
      头顶上的笑脸绽开,自然而然地颔首。
      我轻抚着他因为酒精而隐隐发烫的细腻脸颊,感受到他灼灼的双眼就这么不容闪躲地望进了我心中某个最深的角落。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
      只为……”
      歌未休,吻已缓缓落下。
      红烛作响,似是很多年前那个隆冬深夜,也映照了同样一场绮丽的风光,燃烧了彼此早已封冻多时的缱绻,一宿不灭。

      这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情话,就在这样一个微醺的夜不期然地发生了,徐徐地向你倾诉着,梦幻般的不真实。
      以至于后来很多时候的我都分不清当夜无数的璀璨星光是否也不过是我另一个梦境中的点缀。
      呵……醉的究竟是你,抑或是我自己?
      ==========================================
      注:(1)六世□□仓央嘉措的诗,全诗是:
      我与伊人本一家,情缘虽尽莫咨嗟。
      清明过了春自去,几见狂蜂恋落花?
      跨鹤高飞意壮哉,云霄一羽雪皑皑。
      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
      (2)地方的土特产,是一种古语的说法。
      (3)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歌谣,其实也是根据仓央嘉措的一首诗改编而成的,整首歌谣是: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
      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关于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六世□□仓央嘉措,流传至今关于他的传说和他所作的情诗太多太多,一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道尽了多少人世间的辛酸与叹息。无疑这又是一个历史上颇具争议的人物。
      回回准备了一些关于他的个人资料,因为字数过多,贴在了作者的留言中。或多或少,或真实或谣传,可能并不能够详尽地讲述一个浪漫神秘的24年,不过一笔带过,喜欢他或者对其感兴趣的,可以在上面一看。

  •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世□□仓央嘉措,意为“梵音海”,系藏南门隅之邬坚岭地方人,藏历第十一绕迥之水猪年(1683年,清康熙二十二年)生于一个农民家庭,父名扎喜丹增,母名才旺拉莫。
    五世□□圆寂后,当时担任第巴的是他培养的亲信弟子桑结嘉措。桑结嘉措为了继续利用□□的权威掌管格鲁派事务,并和固始汗的继任王□□汗固始汗之孙)争夺独掌西藏的政治权力,乃“伪言□□入定,居高阁不见人,凡事传□□之命以行”,密不发丧达15年之久。公元1696年(清康熙三十五年),康熙帝在蒙古亲征准噶尔叛乱时,从俘虏的口中才得知五世□□早已去世,即降旨向桑结嘉措问罪;桑结嘉措惶恐万状,此时才将五世□□去世的实情禀告朝廷。因此,于火兔年(1697年),第巴桑杰嘉措才选定仓央嘉措为六世□□的“灵童”,是年九月。拜五世□□罗桑益西为师,剃发受戒,取法名为罗桑仁钦•仓央嘉措。是年十月二十五日,仓央嘉措被迎至布达拉宫,举行了坐床典礼。
    仓央嘉措成为五世□□的继承人,是第巴桑结嘉措一手制造的政治斗争的产物。仓央嘉措被迎至布达拉宫坐床时,年已15岁,他只是格鲁派的一个忠实平民信徒,骤然端坐黄教领袖的高位之上,他是不适应的。因此,关于这位六世□□的短暂一生,民间有许多极有人情味的迷人传说。
    相传仓央嘉措在入选□□前,在家乡有一位美貌聪明的意中人,他们终日相伴,耕作放牧,青梅竹马,恩爱至深。仓央嘉措进入布达故宫后,他厌倦深宫内单调而刻板的黄教领袖生活,时时怀念着民间多彩的习俗,思恋着美丽的情人。他便经常微服夜出,与情人相会,追求浪漫的爱情生活。有一天下大雪,清早起来,铁棒喇嘛发现雪地上有人外出的脚印,便顺着脚印寻觅,最后脚印进入了仓央嘉措的寝宫。随后铁棒喇嘛用严刑处置了仓央嘉措的贴身喇嘛,还派人把他的情人处死,采取严厉措施,把仓央嘉措关闭起来。关于类似的浪漫传说还很多,但都以悲剧而告终。同时,仓央嘉措还是一位才华出众的民歌诗人,写了很多热情奔放的情歌,他的《情歌》诗集,词句优美,朴实生动,在民间广为流传歌诵。
    此时,西藏的政局发生变动。金蛇年(1701年),固始汗的曾孙拉藏汗继承汗位,与第巴桑结嘉措的矛盾日益尖锐。木鸡年(1705年),第巴桑结嘉措买通汗府内侍,向拉藏汗饮食中下毒,被拉藏汗发觉,双方爆发了战争,藏军败,第巴桑结嘉措被处死。事变发生后,拉藏汗向康熙帝报告桑杰嘉措“谋反”事件,并奏称由桑杰嘉措所拥立的六世□□仓央嘉措不守清规,是假□□,请予“废立”。康熙帝准奏,决定将仓央嘉措解送北京予以废黜。但于火狗年(1706年),仓央嘉措被“解送”北京途中,据说行至青海湖滨时去世,时年24岁。有的记载中说他是舍弃名位、决然遁去,周游蒙藏印等地,后来在阿拉善去世。
    仓央嘉措被解走以后,拉藏汗与新任第巴隆索商议,于火猪年(1707年)另立白噶曾巴•伊喜嘉措为六世□□,但西藏人民认为伊喜嘉措是假□□,始终未予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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