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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痕 第一章 回到当初的地方 月色半缺 小熊□□ ...

  •   时隔十年,再次来到这片土地,就像蜜蜂重新遇到那朵曾驻留过,而今不再有蜜的花朵,或者可以说失去了初恋般温热的感觉。初春的风微寒,就像曾吹过的一般,但却缺少了某种类似激素的东西,无法再唤醒什么潜在的行为。十年前的大学生变成了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求职者。命运无常,谁能预料,而且不怀任何前途与设想。就像是在大海中就此停留的生命,没有旅行的期望。
      “永远不会离开。”
      “永远不会离开。”
      这片土地一直在诉说着我与她的对话,却一直忘了,她是谁,她是什么样子。好像隔世一样不真实,自己一个人时总是自我嘲笑这种沉重感。
      尽量避开不需要涉脚的地方,就像在沼泽里避开那些会咬人的毒蛇,小心翼翼地前进。从中计算出最佳路径来到职业介绍所,自从到了这个城市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就想像到了地雷的味道,耳边总有嘶嘶的响声,不由自主的压抑、不安。
      也许它在事实上是很普通的地方,只是中国的一座普通城市,就像在所有地方的一样。同一座城市给人的不同感觉只是来源于自己的经历,它对我来说是如此的不同寻常。而且事实上却是一种不想接触的忘记。
      包头市图书馆。介绍信拿到了,感觉像是打开了某个未知的入口,就像被玩弄得体无完肤的果壳,如被掐碎的寒风,塞进了未知的阴影。
      这么长时间过去,它也成为老旧的图书馆,很清冷,空调大概没有好好开。门口有一个自动售卖机,还在用,大厅里的手扶电梯没有运行,检索电脑亮着屏幕,但是散发着在仓库里放了好久后才拿出来的陈腐的气息。密密麻麻的书架挤走残余的空气,整座图书馆就像被塞进异时空被遗忘了好久,发酵成这般模样。
      轻车熟路找到馆长室,我好奇,忘记曾经的她的所有,却又偏偏记得无关紧要的事,这是一种怎样单纯的讽刺。第三层有些曲折,天花板上的灯隔着好远有一个亮着,疑惑的看着远去的灯光,似乎又什么隐藏其中,却又琢磨不定,如一场未知的远行。
      收拾一下衣装,敲门。“请进。”很清脆的声音,却一点也不和这个图书馆相契合。
      一个貌似有四十岁的女人穿一身正装,端坐在书桌前,腰肢稍微前倾,拿着黑色钢笔,在写些什么。见我进来,停笔,等待我表示来意。
      “应聘。”我说道。她示意让我坐下谈谈。
      其实相比于她我更喜欢那个胖的和球一样的馆长,她和她主持的图书馆都太冷寂了,其中充满着压抑让人必须做某事的因素。与其说是气场,倒不如说让人更容易认清宿命,这是一种更加真切的压迫感。
      “看书?”
      “不看”
      “不喜欢?”
      “有可能把一些不想知道的东西记起。”
      “曾喜欢看书?”
      “貌似。”
      她点点头,像是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一切,向窗外看去,在沉思点什么。眼前沉沉浮浮的光点在眼前游动,就像某种被切碎的东西在眼前突然泛起,似乎是早已忘记的事情。想到想不起的往事,倒也没什么忧伤,却无法高兴,就像贴着水面的荷叶,不沉不浮。
      “能做好?”眼睛没有离开窗外,淡淡无味的白开水泼下。
      “尽力而为。”索然无味。
      不再说什么,电话叫来一个女孩安排,被录取了,简单得异乎寻常。沉默着表示可以离开了,眼光离开那不像四十岁女人的手,推开椅子,转身从门口出去。
      女孩大约二十岁左右,扎着马尾辫,明媚皓齿间洋溢着一种诱人的气息,激情或是活力,或许我曾拥有过。像是切断坏念头一样将这个想法切断,怀旧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我不需要。
      “哎,你是怎么做到的?已经有很久没人通过应聘了,当然也和没有多少人愿意来有关系。”女孩侧头问道。
      “是吗?”没什么值得说的,就像被敲掉的睡莲一样,没有了话头。
      “那馆长都问你什么了?”
      “一些普通的话。”又将话头敲断,毫不留情。
      “我说,以前这里好像并不是这样的。”沉默一会儿,那根敲睡莲的木棍掉到了河里。
      “以前?曾来过这里?”
      我点头,这座图书馆居然在我身体还算年轻的时候提前步入暮年,物是人非原来也不过如此。
      “多久?”
      “十年,大概。”
      快离开的时候,那是怎样一段时光?仿佛掉进一个无法跳出的漩涡,似乎不可避免的想要远离,离开所能接触的一切。那也是一段人力无法摆脱的时光,我猜。
      “十年前是什么样子呢?”
      “和其它图书馆一样。”
      “和其它图书馆一样。奇怪的回答,能好好说话?”
      “很普通地说话而已。”
      “对了,关于这图书馆发生了什么事我确实有耳闻,一会带你去宿舍安顿下,再详细说可好?”女孩见我沉思说道
      我点点头,就像拔掉杂草一样,驱逐脑海中就要滋生的某种东西。
      本只怀一种故地重游的侥幸,却要在此生活。重新审视这个不予回答的寒窑,儿童区,休息区已经布满了书架,书架似乎也有加高,变得密集。两侧的大型落地窗加装了厚厚的卷轴式深色窗帘。只有大厅的布置依旧空旷,似乎是灰暗中的出口。整个图书馆像是被晾了一整天的削皮苹果,没什么异味,却沉重,压抑。似是进入了某种凶猛动物的洞窟一般,有不安,却也有一种来到未知世界的欢喜。
      后面的员工宿舍也曾去过几次,设施非常好,厨卫俱全,只是人数上不对等,生活质量也就无法保证。
      女孩推门进去,房间整洁利落,没有客厅,床摆在靠窗的位置,洁白的床单靠枕,床头放着一个大熊。桌子上放着咖啡机,日常生活没有任何问题。一片孤独的森林就如此而已。
      “怎样?我布置的。”女孩一边做咖啡,一边说。
      “不坏。”作为一个旅馆,自己对自己说。
      她递来一杯咖啡,她自己往杯中放了块问:“加糖?”
      “不加。”直接抿了一口,将咖啡抱在手中。看着杯子里浓稠的倒影,似乎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在另一个不认识的时空里,互相之间没有什么好倾诉的,只是淡漠的眼神。
      “说说十年前的事吧。”我缓缓说道。
      “不要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香玲,香气的香,玲珑的玲。”
      “庄。”
      “是么?我没有姓,你没有名字,听说名字代表着灵魂,原来这里只能聚集缺少灵魂的怪人。”
      “哦?”
      “也没什么,只是高中的时候交了一个和老爸差不多大的男朋友。然后就被赶出来了,所以就没有姓了。你呢?”
      “忘了。名字这种东西容易让人想起以前经历的共感,就像是吹过相同的风,但是时间过久了,也会忘掉。”
      “虽然不易听懂,但却是有意的,而且必要的时候也会想起来,表达不好,可是?”
      “也许。”
      “总觉得我们有些共同的地方所以才会被挑中。”
      “或许。”确实是被挑中的,毫无理由。“可还在读书?”
      “一个本地的三流大学,也上了两年,却基本没去过。你知道,就算不去上课也一样会给你证书,大学之所以存在,只是为了找个正当借口把剩余劳力存起来不用,就是这么回事。”
      我点头,不可置否。却把这些信息当做垃圾打包踢进垃圾桶。
      “那么,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愿拿社会问题深究,觉得是时候呵一口气把玻璃擦干净,不再看可有可无的污点。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换了馆长而已,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就算原馆长无功无过这种事情也是时常发生的,但奇怪的是,原来的馆长的消息完全失去了,就像一块投进水里的石头,找不见了,你说奇怪吧?”
      胖馆长是个和蔼中庸的人,人缘不错,虽然却有些轻浮,这人总体来说并不坏。突然消失得莫名其妙,虽然有些人会在意,但也不会太过关注。我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听,让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现在的馆长就出现了,不知到从哪里来,履历绯闻什么的都没有,就像蘑菇从土里长出来一样啵的一下突然冒出来。而且她对图书馆的态度也很奇怪,与其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是在等待着什么,或者料定什么人会在这里出现。就是这种感觉,懂?”
      “很奇怪。”我喝了一口咖啡,抵制在这里受到的压抑气息。突然看见空气中的光如流动的一般,扭曲,折叠,最深处是被掩盖的东西。但是却不是类似真相的东西,似乎是在记忆边缘游荡的物体。
      “于是这里的餐厅关门大吉,对儿童区进行改造,书桌椅子之类不必要的空间都变成了书架。窗子安上了颜色很深的窗帘,据说是为了避免图书遭到阳光直接照射。新买的书都是些很偏门或者古老的书,还有就是旧书。人流量逐渐变少,员工也有很多辞职的。为了方便管理,索性将图书不再外借。图书馆就成了类似保存库类似的地方,图书馆没有什么进项,只好依赖拨款。其实拨款也不多,没钱买进新书,馆长就拿出自己的工资来为图书馆买书,她说钱对她毫无作用。很多时候整个图书馆都是靠馆长和门卫大爷管理的,但也足够,有时也会多一两个人,但不久就消失了。图书馆的招聘书一直挂着,但实在少有人来,而且只有馆长看中的人才能留下。现在图书馆加上馆长总共有四个人,很多了!”香玲舒了下腰肢。
      我没说话,脑袋昏沉,依旧无法从中获得有用的信息。那位馆长去哪儿了?现在的馆长又在等待什么?这座城市就像是陷入了时空的中间地带,一股乱流在翻滚,敲打着什么。这东西就淤塞在其中,让一切思考变得无效化。
      “这间宿舍就给你住了,平时我也用不上。”说着,香玲把钥匙放到我手上。
      “不麻烦?”
      “不麻烦,在其他地方有我租的公寓,每个星期上四天班,一般不住在这里,并不常用。”
      我点点头,沉思自己就这么住下来是否是对的,但也确实是无所谓的事情。
      “对了,千万别找女孩回来睡哦!”
      “为什么?”
      “我来的时候就被门卫大爷告诫过,听说以前有个男员工带女孩子回来睡,之后第二天就被解雇了。”
      “监视?”
      “那倒不至于,这里的监控器好久没开了,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这些廉价的东西浪费电。所以监视是不可能的。我猜,这是一种天生的嗅觉,或者说直感。明白?”
      我微微颔首表示应下了。我的疑惑更加深切,如透过陈腐的雾气一般看不到光亮。
      “所以现在我和男朋友到外面开房,或者去我公寓,不过他是有家庭的,有时也不方便。哎,你猜我男朋友有多大?”
      四十也好,五十也罢,都是无所谓的一件事。看着她凝视我的样子,“大概还不到五十”对照她父亲的年龄报出数字。
      “太笼统了!你多少岁了?”她有些不满地道。
      “基本有三十二岁。”年龄这东西就像在漩涡里一样,有时转了很久还在原地,而有时啪得一下就掉落到底部,而且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事。
      “三十五,比你大三岁。你知道吗?人类的最佳□□年龄就是三十五岁左右,这时候的经验和精力才是最好的,和这时候的人□□才是最佳享受,这可是经过我反复挑选才确定的。”
      是这样吗?和女人上床只限于酒吧旅馆的程度,连具体年龄都不知道,而且也没有兴趣做这种验证。我无法做太多评论。“或许。”虽然不明白如何将一个男人的年龄稳定在三十五岁。
      “哎,我问你,和多少女孩上过床?”香玲饶有兴趣地问道。
      “三十七,大概。”我默默数了一番。
      “一个也没忘掉?”
      “大概,不值得忘。”
      “就是说忘掉什么事很辛苦喽?”
      “有些,首先要敲开脑袋,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某部分神经割下来,但是如果割错了,或者不彻底的话,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比如?”
      “忘掉的过多,或者把某部分记忆错接。”
      “听起来很麻烦。”
      “相当麻烦。”

      香玲下班后返回自己的公寓,离图书馆和学校都不远。今天图书馆来了一个奇怪的家伙,说话也很奇怪。香玲想起了庄,将他划为特殊的人一类。说来,香玲也将自己划为特殊的一类人中。
      下班后闲来无事,男朋友没有如约。
      好好洗了个澡,对着镜子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好好抚摸一遍。很年轻!香玲自我评价道,既然还如此年轻就要好好享受一番,香玲对着镜子妩媚地笑了一下,镜子里的她也妩媚地笑了一下。
      将来这具躯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香玲想象着每一寸肌肤被除去,只剩下骨骼的情景。却怎么也想象不好,香玲便摇摇头,穿好衣服为自己准备晚餐。
      吃罢晚餐,为自己斟了一杯红酒。在阳台上望着天空,月亮只剩一半,缺损的弧度很优美,让香玲想起了自己完全发育的□□。
      离开家有三四年了,具体时间已经说不清楚了。时间能忘了,却忘不掉发生的事情,割掉神经?那要怎样才能做到?
      夜里,月亮还是以相同的弧度照着,香玲又梦见夜里被父亲摸进房里的情景。

      睁开眼睛,六点多钟,木然凝视着天花板,小心地绿线接绿线,红衔接红线,然后上好发条。将床铺收拾好,大熊放在床头,摆正姿势。早餐做了烤肠煎蛋,然后烤了两片面包,煮好咖啡。端到餐桌上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在咖啡中加了一颗方糖,泛苦的味道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很深的东西,不像真实的,却又在口中绕着。很熟悉,却又感到一种恶心的感觉。再也吃不下去,把吃剩下的食物放到冰箱里,洗刷一下盘子。到外面活动一下身体,绕着图书馆跑了两圈,尽量让自己的脑袋处于空暝状态,却怎么也做不好,乱哄哄的,就像宿醉未醒,昨夜的酒精还没有从脑袋里挥发干净。回宿舍冲洗一番,实在无事可干,将房间彻底打扫一遍。
      正对着镜子发呆时,不敲门,香玲进来了。就如闹钟里的布谷鸟一样的声音响起。
      “收拾的很不错嘛。”香玲满意地点点头就像找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房客。“早饭可吃了?”
      “必须的生理活动还是需要的。”
      “那倒是,如果方便的话,今天就给你介绍一下工作吧!虽然很简单,也很轻松,但介绍一下还是需要的,毕竟形式上我们是受雇于这里的管理员。对吧?”
      我点点头,无所谓地听着。
      “真正分内的工作只有把拿乱的书放回原处,或者把新到的书安排好住处,或者回答电话里莫名其妙的问题。不需要计算什么,不需要什么技巧,就像电脑重启和安装软件一样,简单易行。明白?”
      “多多少少。”
      “当然这种事情并不是经常被需要的,但一旦被需要就要尽快做完。”
      “间歇发生的事,但不太有规律,可是?”
      “跟你这样的人说话就是简单。我们真正每天都要做的事就是打扫打扫,给书掸掸灰尘之类的,但这种事情就更加可有可无了,但在这个图书馆里我们也别无可做,所以有些没用的事情还是需要的。”
      “这倒简单一些,至少不需要费力地找书架。”
      “没那么麻烦,电脑会自动排好每本书需要放在哪里,有些时候电脑要比人好用。其实,”香玲沉吟一下道,“你不觉得,这个图书馆里根本不需要我们这种人吗?我的意思是,打扫的事可以拜托给清洁公司,电话很久才会响一次,每天需要归位的书也不会超过十册。我们只是坐在这里等着时间到来和过去,与其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是被收留在这里,真的。”
      “或许,但每个人都有他应该存在的位置,也许我们就应该在这里。”随便找了一个判断安慰的理由,我怎么会清楚呢?自从来到这片土地就像是打乱了磁场,出现了令人不安的暗示,自省力严重紊乱。
      “也罢,既然留下来也只能等待而已。”香玲也不想做无所谓的纠结。
      将图书馆上上下下打扫一遍确实要花费不少时间,毕竟是个很大的图书馆。接近正午时只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在读书。香玲打开话茬,想继续说与三十五岁的人□□的种种优点。因这些奇怪的气息,胸口发闷,脑中淤积了某种让我缺少氧气的东西,不想谈论这类事情。便借口去洗手间躲一下。
      基本没人用的设施摆放在空荡的洗手间里,仿佛也在诉说着什么,想不通的时候总会以为普通发生的事情都是隐喻,试图将平常的是作为不平常的解释来使用。四面的隔板仿佛构筑起了高墙,将我所在的空间独立切割开,独立的世界。目光落在隔板上倒贴的一个小纸条上,微微泛黄。上面写着“2北 292”。二楼?北面?292?292?车牌号?
      铃铃铃……铃铃铃……通了,异世界的电话打过来,如发呆的接线员回过神来,慌忙地将等待已久的电话线接上。
      “对我的车牌有兴趣?”
      “确实,和我高中班主任的车牌一样的数字,当时怕得了不得。”
      “是吗,高材生也会怕老师?”
      “学生的天性嘛。”
      ……
      那是什么?拉近,很亲切,却如幻影一般,罩着迷蒙不清的雾。水珠滴滴答答地扣着地板,回声越来越小,最后竟逐渐如发散了一般消失。然后意识回归,晚霞随着日落渐渐沉在山的那边。支离破碎的玻璃珠找到了两个相近的刃口,却依旧是支离破碎的形状。
      “没想到去个厕所这么持久,不知道其他方面怎么样?”香玲调戏道。
      “如果无意识的话。”
      “无意识?真实奇怪的人。中午饭的时间到了,带你去一家西餐厅吧,我顶喜欢的,红酒和鹅肝的味道说得过去。”
      “奉陪就是。”
      “奉陪就是。蛮不情愿的嘛!”香玲如鹦鹉重复我的话。

      餐厅并不远,却有些萧条,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路边的树还没有发芽,没有一丝颜色,很荒凉。
      香玲点了鹅肝·沙拉和牛舌,我点了通心粉,七分熟的牛排。另外要了一瓶红酒。
      上菜后细细吃了起来,味道并不坏。
      “味道不错吧?常和男朋友一起来吃,他很偏爱这里。”
      “不坏。”
      “庄,如果你想找个女朋友,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胸很大,成色不错。”香玲如同评论菜肴一样评论着女孩子。
      “现在倒是不想,自从来到这个城市总感觉有些东西理解不好,我本身的理解能力也不是出类拔萃的那种程度,而且到如今发生的事情都充满了隐喻。我虽然也想过逃避之类的,但却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是重要的一部分’可我不论我怎么努力却总是无法理解其中的含意。”
      “听起来很复杂,既然你以前曾来过这里,是否可能是曾被割断的记忆又受到了某种刺激重新在生长?”
      “有这个可能。”
      “那就有些麻烦了。”
      “相当麻烦。”
      “我觉得,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弄懂其中存在的问题,你最好接触一下被你切断的事情。也许这样你能想起什么。”
      “也许,不过暂时做不到这种程度,毕竟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有些转不过弯。”
      “也是,考虑太多脑袋会受不了的,毕竟它不是个可替换零件。”香玲用中指敲敲脑壳说道,“我想说的是,有时候真实的并不一定是存在的,存在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我点点头,用力擦擦嘴结束了午餐。

      猫打开门走了出去,在空气上划了一道口子,凉飕飕的。盯着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地数,像数羊一样企图达到催眠效果。但却老是在数到二十几本之后就看不清楚了,只好重新开始。
      “庄,其实挑本书的发时间也是不错的,不想看书?”一边看书的香玲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太长时间没看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暂时停止了将书计数一遍的工作,将视线落在桌子上,却发现它稍微有些倾斜。
      “确实,换一根新弦挺容易,而如果接一根坏弦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点点头,把图书馆想象成一棵树,上面挂满了书。
      “这本如何?”说着,香玲将手中的书递过来。
      “《岁月的泡沫》,鲍里斯·维昂,荒诞不经的故事?”如从花洒中因重力喷出来的水。
      “读过?”
      “貌似。不过应该蛮合适,谢谢!”随手放在桌子上,想要继续数书的工作。
      “看你的样子现在也读不下去,出去转转可好?我独自守在这里。明天起我们轮值,隔几天一起彻底清扫一遍。”
      我点点头起身出去,既然她这么说,想来没什么事。
      下午没有日光,树木像是被镜子切碎,天空放进了阴霾,偶尔路过的人如合同里的几项不明所以的条款,残留的松果如无序的字母排列成无意义地句子。
      散步,与其说是休闲,不如说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
      “无事不知,无所不能的□□,为你解惑,为你办事,不成不要钱!”路旁有一个瘦老头喊着毫无意义的句子。自从来到这个城市,就像是被扔进了一座飘满符号的游泳池。种种类似暗示的东西却不像是指向答案,毫无意义的信息占满了大脑。
      “小哥?有没有什么想知道,想做的事?我是无所不能的!”小老头凑上来说道,我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人,身高大约不到一米六,脸很消瘦,但却穿得很多,恨不得把自己裹圆。红红的鼻子就像是一直吸着南极的风一样。
      “你是?”问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这分明就是交易可成的信号。
      “鄙人□□,就是那只可爱的小熊。知道?”
      “你能为我做什么事?”虽然无聊,但也不想被死缠烂打,直接面对就是。
      “我是我所不能的!其实,一般情况下我是不愿出来解决问题的,因为世界上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总不能每件事情都要插手嘛。而只有那些让我感兴趣的事我才回插手,就像挑选喜欢的水果一样。”
      “那就是说对我的事情感兴趣喽?”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闲人白白浪费时间?”□□的语气稍带不快,而我却信了几分。
      “你想怎么帮我?”
      “这个简单,我有一口心事钟,只要敲它一下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一百元一次,怎样,很合算吧?”□□搓着手谄媚地笑着说。
      “哦”稍微有些失望,注视着天空,试图捕捉某种恰巧飞过的东西,却未能成功。“那拿出你的钟吧!”我可有可无地说道。
      “钟是很大个的,怎么会带在身上呢?”□□有些不满地说道。
      “跟我来吧!”
      我并未反对,可有可无地跟着。
      不久进了一片林子,左拐右绕,既像是兜圈子又像按照某种规律前进,起码□□上的感觉实在行进中。
      “你平时都是怎么帮助别人的?”我无聊地问道。
      “各种各样,比如给男人找个女孩睡觉之类的。”□□无所谓地说道,“当然也存在其他的找山羊,松鼠之类的,不一足是。”
      “这些都能找得到?”
      “当然,我是无所不能的。”□□颇为自得地说道。
      “那为什么还需要钱呢?”
      “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完成仪式。”
      “仪式?”
      “就是你给我钱,我给你解决问题。只是我所解决的问题要超过一般问题。”解决超过一般问题的问题,似乎存在某种道理。
      在没有路的林子里不知走了有多久,就像进入了一个被隐藏在角落里的世界,又像是穿过了虫洞抵达了未知的地方。似乎在转过某个角度后,果然有一口个头儿足够大的钟挂在一个亭子里,上面铭满了各种花纹文字,有的甚至不清晰了,似乎是有年头的东西,风尘仆仆地从过去的某个时间赶来,为了完成某项任务。
      “当。”
      “当。”一声回响,似乎比真实的声音更加幽远。哪里?学校钟响?什么时候的事?
      “当当……”总共多少声?上课?下课?
      倏忽,一种模糊的心灵印象浮现出来。
      “喜欢小说?”
      “相比较于其他而言。”
      “厌世主义?”
      “没那么严重,有限的悲观而已。”
      “当当……”钟声又远去。
      意识从遥远的时空以特殊的方式回归本体,睁开眼睛,发暗,发灰,视野被撕成了碎块,一种无可言喻的眩晕感侵袭着大脑。一会儿,画面又重合了,就像被打碎的玻璃重新长在一起。
      一片陌生的森林,钟和亭子,甚至□□都从未曾存在过。坐在厚厚的落叶上,十分干燥,也许只有到了夏天才会腐烂吧?我想。
      打开钱包,果然少了一百元,意识似乎确实去了某个特殊的地方,某种仪式也已经达成。在表面上的事情已经清楚地形成了,而对事情发生的内在的认知却无比糟糕。做了一个在实际与虚幻边缘的梦,很真,也很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天痕 第一章 回到当初的地方 月色半缺 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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