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十二朱阑

2、海

　　二.海

　　海国的蓝天碧水总是如此的令人心旷神怡。黎明将至，海天相接的地方泛出旭日柔和的光芒。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此起彼伏。
　　海国的三皇子雪涯坐在岸边的礁石上，静静聆听着大海的歌谣。风，扬起他水蓝色的长发，却未能引起他丝毫的注意。翠绿色的眼睛只是望着海平线。
　　忽然，一道光跃出，霎那间照得人不敢直视。他眨眨眼睛，微笑着欣赏风景。海面上呈现出一片世间最纯粹的辉煌，美得宁静，美得耀眼，美得连大海都为之变色。若是那个儿时喜欢珊瑚宫殿的辉煌景致到几乎废寝忘食的皇长兄看到了，会不会因为沉醉其中，而忘记争夺海皇之位的事呢？他自嘲地笑笑，低语：“想来，也只有我这种‘白痴’才对皇位没兴趣吧。”
　　“三皇子殿下！”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翩跹而来。不出所料，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第一个找到他的人，永远是她。
　　没有回头，只是竖起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收声，然后伸长手臂指向目光的落脚点。那里，东升的旭日已显露大半，海水都被染成绯红色。阳光像调皮的精灵，在海面上描绘着一幅别具匠心的巨大画作。那种世间最纯粹的辉煌，几乎让人不能自已地沉入其中，不能自拔。
　　太阳升离海面，雪涯才一脸无奈地回过头来：“夏维，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记得‘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应该叫雪涯才对’这句话？”
　　身边的少女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呆呆的望着海平线。片刻的宁静中，只有悲伤在空气中蔓延，转瞬即逝。
　　“哼，人家又不是故意忘记的。”夏维在他身边坐下，依旧笑得灿烂。
　　雪涯都怀疑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是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有人前一秒还一脸忧郁，下一秒就笑容满面的？
　　“雪涯，你知道今天……”
　　“折合幻妖历法，现在是幻渊历三百九十九年十二月三十日。”虽然不知道要怎样换算，但一天一天数，总是会算的。
　　耳边传来夏维隐隐约约的一声叹息，隐隐约约的一句话：只剩一天了啊……带着一丝苦笑，似是牵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伤口。他没有问为什么要叹息。虽然很好奇，但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心事，硬逼她说出来只会另两人的情况陷入僵局。
　　“那个……雪涯……”
　　“什么？”
　　“我想回家。”
　　“回家？你不是从那边逃出来的？现在怎么反而要回去？”实在是奇怪的人。
　　夏维微微一笑：“因为想我哥了。想回去看看他们。”
　　“这样啊。”雪涯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看来你哥哥对你很好呢。不像我皇兄，整天处心积虑的要害我。”
　　“哎？为什么？”但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为了皇位啊……皇位有什么好的？”
　　“有了皇位，就等于有了掌控时局的力量。只有得到了这样的权利，才能保护最重要的人，才能无所顾忌地做一些事。”雪涯悠悠地回答。
　　“但代价实在太大了呀。”她看着海平线。太阳早已升至空中，只剩海面云霞还火红一片，“自由……甚至生命。”
　　“哈哈，说得好像你就是个王者一样。”雪涯笑出声来，带着调侃的语气。
　　夏维先是一愣，随即把头甩向一边：“哼，我说我就是个王者你会信吗？”
　　雪涯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当然信啦。你是我的‘红颜知己’嘛——我亲爱的皇子妃殿下。”随后在她耳边印下一吻。
　　夏维忽然想起自己带着成亲时他赠与的耳饰，不觉一阵脸红：“你……”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他，“啊，对了。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樱花的，人家都来了整整三年了，你也没兑现这个诺言。”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雪涯收敛了笑容，“还不是因为这几年樱花都没开过。什么时候花开在带你看好不好？”
　　“嗯嗯。”夏维连连点头，却见他起身，“你干什么去？”
　　“我们该回珊瑚宫了。”雪涯无奈地戳她的脑门，顺便补上一句，“小迷糊。”
　　“呀！我都忘了！”夏维惊呼，慌忙起身，却被一块石头绊到，向大地母亲扑去。
　　雪涯刚好回身，及时拉住了她的右手，她才没有挂彩：“你小心点！我可不想总带个花猫在身边。”夏维急忙抽回右手，藏在袖子里，笑笑：“我知道鲛人讨厌猫，对不起嘛。”
　　“知道就小心点！”说完，拉起她的左手跃入水中。看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对她了解甚少。对于夏维的家乡和亲人，他从不过问一丝一毫。夏维说过那段记忆虽然很美好，但是她不想再提。因此，雪涯对她家乡的了解极少。

　　夏维身上挂了辟水珠，所以能在水下自由行动。虽然不像在陆地上那样自在，但在珊瑚宫住了那么久，也早已习惯了。
　　刚到宫门，一条雪白的小鱼便游了过来，停在雪涯指尖，似是传达着什么信息。那是文瑶鱼，鲛人们的信使。不多久，小鱼一摆尾，游走了。然后雪涯拉着她往客厅方向游去：“有客人来。”
　　“这样啊。”夏维任他拉着自己。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