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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这样忽悠长辈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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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1日周五
次日明妍便请了一天的假，与翟骊便上路了。连上清明节的三天，她有四天时间去做这件事。两人这次乘的是客车，上了大客明妍就开始焦灼，显得心很乱，一直望着窗外咬嘴唇。
两人并排而坐，一上午明妍就没踏实过。翟骊知道她为何这样，可是也终于忍不住了，将手放在明妍肩上，轻轻拍了拍。虽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已经说了一切。
明妍看着他，终于略略平静了些，整个人塌下来，有些沮丧道：“你说，小容她会愿意跟我回来么？”
翟骊道：“一定愿意的。”让她说说话会觉得好些吧？
明妍又叹了口气，即使小容愿意，还有许多的艰难险阻摆在面前。她要怎么去跟姨妈还有表哥一家交涉？她甚至连一套完整的说辞都没想好呢，即使想得再好，演练的再完美，要她怎么到他们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背课文？人家养了小容这么多年，是她说要就能要回来么？跟爸爸妈妈又怎么说？他们大半辈子已经够为她操心了，还要让二老为她的孩子操心么？她都没告诉爸妈她要回去，但是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住他们呢……
明妍痛苦地扶着脑袋，倚在了玻璃上。谁来给她出个主意啊？
翟骊道：“不如你跟我说说小容的事，她什么样子？”
他只是想找些话说，可谁知明妍的表情变得更难过起来：“我要是跟你说，我都不知道她现在究竟长什么样子，你会怎么想？”上次见她还是去年孩子生日的时候，小孩子变的总是很快的，又是大半年不见，不知道她又长高了多高，掉了的牙长出来没有。
翟骊道：“你们不是有照片么？”连他都学会拍照了，她怎么连孩子的照片都没有呢。
明妍摇头道：“你知道么……我很害怕拍照的，也不敢给她拍，一让我拿着手机给她照相我就想哭。”她拿出了手机，似乎翻找到一张照片，目光在上面匆匆一掠而过，递给了翟骊。
翟骊拿在手里看——那是张黑白的照片，看起来是孩子两三岁的时候。
明妍道：“这是我手里有的、唯一一张她的照片。”平时根本不拿出来看，睹物思人，她索性连这个“物”都不留给自己。
天底下真是没见过这样做娘的了……翟骊也不说她了，把手机收回去，只道：“没关系，反正以后她回来了，你想给她拍多少就拍多少。”
明妍淡淡一笑：“她喜欢的话，我一定给她买全世界最漂亮的裙子，把她打扮成最漂亮的小公主。”说着却低低一叹。
翟骊道：“那很好啊，你叹什么气？”
明妍道：“我希望她是个男孩子，活着不用那么辛苦。等他长大了，我教她去泡妞，教他鉴别绿茶婊——我是女人我最知道了。”这些极不着调的话翟骊听的太多了，也笑了笑，不以为意。
明妍自顾自道：“可她是个女孩子，从古到今这世道女孩子天生命苦。我有时候希望她多读点书，可又不希望她懂的太多，只要能一生快快乐乐的就好。如果能一辈子做个漂亮的小傻瓜，就是对一个女人最好的恩赐了。”所以给孩子取名叫明容，避过内涵，只谈外表。
这些话翟骊听的也不太走心，他毕竟是个男人。可明妍似乎陷入了心事，打开了话匣子，又叙叙说了许多，道：“你说万一她长大了，像我一样不听话怎么办？万一也年纪轻轻就生了孩子怎么办？我岂不是三十四岁就要当外婆了？五十岁就四世同堂了。”说着真的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翟骊淡淡一笑：“天下还有比你不听话的孩子么？”
明妍却真很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小容生在九月，是处女座的宝宝。天生的淑女星座啊，将来就算不是女神也是小软妹一个，不会像她这么疯。
这么想想明妍宽心了些，道：“现在我才知道啊，我父母把我养这么大多不容易，居然没被气死，要换了是我早气出心脏病了。”当初就是她气性太大，把自己气进了医院，差点一命呜呼，一尸两命。
翟骊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一会儿打算怎么办，先去哪？”
明妍又愁眉苦脸了：“我没想好啊，一想到我要先跟我妈解释一遍，再被我爸骂一遍，我好不容易攒起来一点勇气哪还出的来啊。”
翟骊道：“别说胡话了，既然你来了，就大大方方告诉所有人，你就是来接你女儿回来的。别这么怂包行不行？要不我替你说？”这件事在他眼里很简单的，为何到了她这就成了老大难？
明妍愣愣地看着翟驹，道：“你照顾照顾老人家脆弱的心脏好不好……别把他们吓死。”多了个他，还要再解释一遍他是谁。信息量这么大，等到跟爸妈把工作做通，都明天早上了吧。
一路说话，不知不觉车就到站了。停下来那一刻，明妍一度想赖在车上不下去。但是耍赖未遂，还是被翟骊拖下去了。
明妍傻呆呆地站在出站口，这次就来几天，速战速决，身上只背了一个包，没拉行李箱。明妍忽然手里没个拉杆箱抓着浑身不自在，对翟骊道：“去哪？”
翟骊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你家么？你问本王去哪。行，你先回家，把事情跟你父母说，然后去你哥哥家。时间还早，说不定今晚你就能搂着你女儿睡觉了。”
明妍终于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别琢磨了，越琢磨越完蛋。把翟骊安置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旅店，有了这个大本营，再回家忽然有勇气了，因为这里有个人等她。
明妍回了家。突然就这么回来了，明妈妈自然又惊又喜，连爸爸看她的脸色都好了许多，二老都以为她是回来过清明扫墓的。
明妍把妈妈拉到房间关上门，妈妈见她神神秘秘的，不由笑道：“妍妍，你这是干什么？”
明妍拉住妈妈的手坐下，认真道：“妈，我这次回来不是来上坟的，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妈妈见她这般神色，也紧张起来，道：“你这孩子，有话快说啊，别这么吓唬我。”
明妍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明妈妈急道：“知道了，你说吧。”
明妍看了看外面，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要把小容接回来。”
明妈妈浑身一震，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多惊讶，过了良久，才叹道：“我就知道是这件事。”
这下换明妍惊讶了：“你怎么……”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
妈妈叹了口气：“看你那样子，我就猜到会是这事。我是你妈，孩子心里想什么，当妈的全知道。”
明妍有些羞愧，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她也当了妈妈，可是在妈妈眼里，她永远都是个孩子。
明妈妈道：“你怎么突然想把她接回去了？”她当然支持明妍这么做，她只是担心，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
明妍闪烁其词道：“这个……您就别管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不用您出面，我去姨妈家说，要打要骂我都顶着。不过您可先别跟我爸说啊。”
妈妈道：“我当然得瞒着你爸了，可是你这个脾气……”
明妍嗔道：“妈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跟嫂子他们吵，客客气气恭恭敬敬，跟人家好好说。”
妈妈一脸的不相信，摇头叹道：“我还不知道你啊……真不知道你这孩子像谁。”
明妍却嬉皮笑脸起来，鬼鬼祟祟道：“妈，跟我说吧，我亲爹是谁？”
妈妈笑着打了她一下道：“没正经的。”
明妍笑了笑，也收起笑容正色道：“行了，我就回来跟你说一声，我现在就去。您就在家等着吧，我今晚就把你外孙女儿领回来。”说这话的神态语气，不知不觉跟某个人竟那么的像。
明妍来去匆匆地回家一趟又出来，叫上翟骊去姨妈家。这边的交通不是那么发达，两家离得挺远。可是这次在路上，明妍却不再像在客车上那么忧心忡忡，也不再像平时那么叽叽喳喳。她是紧张的，甚至是兴奋的。这种表情他很熟悉，每当他面临一场战争，一场阵仗，就是这么一种状态。她是蓄势待发的，甚至盼着能快些到那些人面前，而不想把她的时间耗在路上。他知道她准备好了，她要去打一场仗，面临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
终于到了目的地，想不到明妍的姨母竟知道她要来似的，在他们差不多要到的时候迎了出来。明妍心下虽微微诧异，但也带上笑容，迎上去亲亲热热地搂住了姨妈的胳膊，甜甜叫道：“大姨。”
姨妈笑了笑，但是笑容里有些不自然，道：“妍妍你来了，来看小容吗？”
明妍点点头，姨妈道：“一会儿就放学了，你哥去接了。”
明妍略犹豫了一下，道：“姨妈，我今天来，有件事要跟你说……我想把小容接回去。”
姨妈好像也不太惊讶：“刚才你妈打电话跟我说了，说你要来……这个你自己跟你哥哥和你嫂子商量吧，姨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我们也舍不得小容。”看见跟她在一起的翟骊，道：“这位是……”
明妍见妈妈居然先帮自己把话说了，心中一喜。正好也不用再兜圈子，竟有几分羞涩地，退后一步搂住了翟骊胳膊，低头微笑道：“这是我男朋友，姓翟，在D市认识的。大姨，我要结婚了。”
此言一出，姨妈和翟骊两人都是一震。姨妈固然目瞪口呆，翟骊心里却是一群乌鸦飞过。姨妈奇怪是因为刚才妹妹给她来电话，只说明妍要把孩子接走，往她那去了，可没说是两个人。她还奇怪妹妹怎么没跟明妍一起来，原来如此。
翟骊心中却万马奔腾……真会演戏啊，平时怎么不见她对他这么亲热？关键你演戏就演戏吧，别临场发挥啊。来之前好歹跟他打个招呼对对口供，她就不怕他接不住么？其实明妍根本也没想好，是临时起意的。他也看出来了，什么叫说来就来他早就领教了，也只能顺着她，嗯嗯啊啊地含糊答应着。
姨妈愣了半天，道：“哦，是这样啊，你妈她没跟我说。”
明妍上前握住了姨妈的手，将她拉走出几步，背过身对着翟骊，低声道：“我连我妈都没告诉呢，下了地就跑您这来了。因为……他离过婚，有一孩子跟着前妻。我怕我妈我爸不同意，所以第一个先跟您说了。大姨，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当年除了我妈就是你照顾我。我妈还老是哭，要是没您这个主心骨她早就被我折腾崩溃了……我还要请您帮我去劝劝我妈呢。”微微摇晃着她的手，撒娇一般的语气，楚楚可怜的神情，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没法不动容。
听了这话姨妈的神色果然缓和了许多，叹道：“你这个孩子啊，从小就这样。不光要把我们小容接回去，还要我帮你去当说客。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哪有这样的事？”话虽这么说，面上却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明妍这番话显然在自己心里把她抬到了一个极高的地位上，她这般被明妍敬重，自然有一种长辈的优越感。心情好了，话就好说了许多。
翟骊隐约听见只言片语，也不知明妍说了什么，几句话就把她姨妈整个人都搞定了。眼见老太太飘飘然的样子，又是叹气又是好笑。明妍转过身，不易察觉地对他使了个成功了的眼色，然后又是一副委屈可怜的表情，将翟骊拉到身边，道：“姨妈，他真的对我挺好的，也不在意……我以前的事情，我们想结婚了就把小容接回去……大姨，您就成全我吧。”最后这句话极尽恳求之色，目光灼灼，任再强大的防线也要被她化软了。女人啊女人，难怪说美女蛇蝎，不废一兵一卒，就能把人击垮了。明妍知道大姨生性坚韧要强，吃软不吃硬。而且这样一说，要结婚了把小容接回去，也比一个单身妈妈有说服力的多。
姨妈的心果然被她求软了，女人本来天性就乐见姻缘，更愿意促成别人的姻缘。姨妈没有女儿，这孩子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外甥女，看着她走了那么多弯路，吃了那么多苦，都是当妈的人，怎么能不心疼？现在见她终于找到归宿了，连亲妈都没告诉，却求到了她头上。孩子这么信任她，她怎么能再拒绝？何况这男人看起来……虽然岁数可能比明妍大了一点吧，但是年纪大的会疼人呀，明妍这孩子不是就需要一个这样的男人么？再看他长得也很不错，离了身边还没孩子，多好啊。现在这种男人在社会上很吃香的……
姨妈终于摇头笑道：“好吧，怕了你了。姨妈也很开明的，不是老古板，只要孩子你幸福，姨妈就帮你到底。”
明妍抱住姨妈，欢跳了两下道：“太好了，谢谢你！”而几天之后姨妈找明妈妈说起这事，俩人一对不上才发现又被这孩子骗了，都是后话……
好吧，她要分开下手逐个击破。现在姨妈这一关已经搞定了，不过姨妈对她来说是最容易的。接下来，就是小容名义上的双亲，她的表哥表嫂。
姨妈看见她身后，忽然笑道：“你看，小容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