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鸳鸯不聚头》浅若辞

28、踏归途剑拔弩张

　　安玖玖舔了舔唇瓣，眸光幽深，扯了扯嘴皮子，“年少才轻狂，人啊……哪能总年少呢？终究会长大的不是。”

　　沈若白怔了怔，是呵，从前的安玖玖多年如一日，从小就是鲁莽率真，与她相处，尽管常常要为她收拾烂摊子，忙的焦头烂额，可却从不用揣度她的心思，从不会有踩了她雷点却不自知的情况。与她相处，其实很轻松。

　　如今……她竟就这样“长大”了？那个一直天真单纯的小姑娘，突然间也学会带上了面具，把自己的心思悄悄埋藏。心里头有些淡淡的失落，他潜意识里其实认定了，她会永远那样的。永远的不谙世事，永远的没头没脑，永远的是个惹祸精。

　　“可是……那么突然……”

　　“突然间便通透了想清楚了事儿罢了，我啊……早该“长大”了。”

　　安玖玖莫名淡淡一笑，带着几分自嘲，笑的沈若白心头一哽。

　　不长大怎么办呢？并没有人会总护着你，坦诚相对总是太容易被伤害，你只能带上面具自己保护自己。

　　两相沉默，安玖玖开始专心的看着杂耍，沈若白则一眨不眨地盯着安玖玖。他始终不愿相信，不过几天时间，记忆里那个天真的小姑娘，竟然也学会了带上面具示人。

　　“若白，安小姐，倒真是巧，你们也在。”

　　熟悉的女声传来，沈若白与安玖玖于是一同把视线移了过去。

　　“飘絮！”沈若白瞪大了眼睛，弯起来的嘴角泄露了他心头的喜意。

　　安玖玖平舒口气，心里头有些庆幸，带着几分淡淡的失落。

　　柳飘絮从看杂耍的人群的对面，来到两人身旁，朝着沈若白小声问道：“怎么样，那软鞭安小姐可喜欢？”

　　喜欢？她看都不愿多看。但是，沈若白自然不会这么同柳飘絮说。

　　“玖玖喜欢的紧，多亏了飘絮，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如此精巧的软鞭。”沈若白悄悄瞄了两眼安玖玖，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

　　彼时，安玖玖正装模作样的看杂耍，面上端的是不愿掺和进他二人的谈话。

　　柳飘絮却移步到安玖玖的身侧，上下打量了一番安玖玖，“听闻今日是安小姐生辰，飘絮在此便祝安小姐生辰快乐！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来个香囊递给安玖玖。

　　安玖玖礼貌的道了声谢，接过香囊收了起来。

　　原本还担心安玖玖会不懂事的把柳飘絮递过来的东西扔掉，连打圆场的说词都想好了。可见她如此乖巧有礼，沈若白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

　　她，当真是长大了呢。

　　柳飘絮扬起一抹温婉的笑颜，盯着安玖玖腰间别着的软鞭，“今日一早，若白便来找我，问我永定可有什么地方能买到精良的软鞭。我陪着他寻了一上午，最后才挑了那条蛇形软鞭，觉得很适合安小姐。”

　　“这样啊……”安玖玖愣了愣，有些失神。

　　柳飘絮又问，“方才若白说你很喜欢，既然喜欢，为何不把身上这软鞭换下来？”

　　“用惯了身上这条了。”安玖玖撇撇嘴，随即看向沈若白，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鬼使神差的就开口问道：“那软鞭……是你特意挑选的？”

　　“……”双手背到背后，沈若白面上有些可疑的泛红。

　　安玖玖于是轻轻又同他道了声谢。

　　彼时，柳飘絮也看着沈若白，沈若白突然便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推脱道：“不必谢我，那其实是飘絮挑的。”

　　“……”安玖玖蓦地沉了脸。

　　又自作多情了呢，还好没做别的事儿，只是道了声谢。本来也是，早就知道了，不能对他有过多期待，不是么？偏生又犯浑了。

　　杂耍差不多就落幕了，几人分道扬镳，世子府和将军府一南一北并不顺路，见沈若白皱着眉头，安玖玖只以为他是想送柳飘絮，又碍着自己的缘故，不好开口。

　　遂撇撇嘴，“想送人家就跟上，我又不会拦着你。”

　　沈若白脸色白了白，这虽说转了性子，眼瞅着不那么鲁莽缺心眼了，可安玖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呢。

　　“……”并不同安玖玖多说，沈若白率先迈出步子，朝世子府走去。安玖玖紧随其后。

　　经了这么一遭，两人关系虽比不得往常亲密，却也不似前些日子冷凝。

　　然而，有些东西，终究是变了，安玖玖同沈若白之间，确实是生了隔阂。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又过了两日，安谨言同叶素月已然决定回去长宁。安玖玖自然是要一起的，沈若白也不在话下。这一趟，已经出来很久了呢。

　　临走前，沈若白去同柳飘絮告别了，回来后便有些失魂落魄的。谁问，他也不说。安玖玖心里头却隐约有底。

　　能是什么原因呢？十有八/九是因了回去长宁就不能常见到柳飘絮了呗，还能为的什么。

　　秋风秋雨愁煞人，他们正是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里踏上的回长宁的归途。回程有两辆马车，姜澈给叶素月安排了两个贴身女侍卫，两人同叶素月及安谨言一辆马车，安玖玖则同沈若白还有顾惜之一辆马车。

　　车上很安静，安静的让顾惜之觉得有些诡异。往常，这两人放一起，那简直就是天雷勾动地火，星星之火都可燎原。即便他们似乎有些生分了，可今日也着实太不寻常了。

　　“玖玖，前几日是你生辰罢，这阵子事情太多，都忙昏头了。”顾惜之腼腆的笑笑，自腰间摸出个香囊来，“呐，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这香囊是我紧赶慢赶绣好的，里头塞了不少草药香料，可驱赶蚊虫，你可别嫌弃。”

　　安玖玖高兴的接了过来，先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清香宜人，沁人心脾。

　　“原想说礼轻情意重，现下嘛……惜姐姐的礼物，我很喜欢！”狡黠地眨眨眼，安玖玖小心把香囊别在腰间。

　　说来，那日柳飘絮也给了她个香囊，却没有顾惜之这个漂亮，也没得顾惜之的费心思。

　　笑了笑，安玖玖嘟了嘟嘴，想她做什么呢，本就不多熟识，人家送礼是情分，不送是本分。况且……她送的东西，安玖玖其实也并不稀罕。

　　顾惜之柔柔的笑笑，“玖玖喜欢就好。”

　　安玖玖又是咧嘴一笑，沈若白却怔了怔，她已经许久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欢快了呢。

　　明明，她的生辰只有他惦记着，可是人家补个礼物她都这么高兴，他费尽心思挑了个软鞭给她，她却爱搭不理的。

　　抿了抿唇瓣，沈若白阴阳怪气的道：“玖玖倒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呢。”

　　“……”安玖玖并不搭理他。反而抱着顾惜之的手臂撒起了娇，“惜姐姐，这次去到长宁，你们还住我家吧。那听雨阁日日都有人收拾，就等着什么时候你们来了，就好住进去。”

　　“都听玖玖安排。”顾惜之笑笑，从善如流。

　　安玖玖于是又兴高采烈的同顾惜之说道起来他们走后，安谨言的颓废模样，还有苏柔是如何的不要脸。沈若白几度插嘴，都被安玖玖给无视了。

　　顾惜之从来都是个忠实的听众，彼时瞧着这两人一个喋喋不休，一个几度插嘴都吃瘪，只觉得有趣的紧。心里头也舒坦了，这你来我往的吵吵闹闹的，才是他们的画风啊。先前那死气沉沉的，真能把人给闷出病来。

　　许是如今没了柳飘絮的羁绊，安玖玖同沈若白又有恢复到往日的相处模式的趋势。赶路的这许多天，两人之间是越发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不过碍着顾惜之的缘故，才没有打起来。

　　实在也是如今的安玖玖比之来时，当真算得上是成长了不少了，性子也略沉稳了些。

　　天空中灰蒙蒙的，从离开到归来，已经是一个秋天过去，迎来了初冬。

　　刚到长宁的城门口，沈若白便下了马车，被荼毒了这许多日，他是一刻也不想同安玖玖多待了。

　　安玖玖也不挽留，别说沈若白不待见她，她也同样看沈若白不顺眼。

　　一路回到安府，看着府门上那烫金的牌匾，安玖玖只觉得心里头一阵暖意。

　　这是她离家最长的一次，好久，好久没回来了呢。

　　舟车劳顿的，安玖玖也不急着去见安母。反正她母亲也只点名让她二哥过去正房，索性她就乐的自在，先回她的湖心小筑洗个澡，松松筋骨。

　　按着以往的经历，她心知肚明，晚些见着安母，少不得有一顿骂。脏兮兮的过去，更是惹她生气，她才不要紧赶着去挨骂哩。

　　况且，嗯，二哥这下肯定也讨不了好，先让他承受母亲的怒火，待母亲骂累了她再去劝劝，说不得还能免了一顿骂。顺便还能帮二哥和叶姐姐说说好话。

　　安玖玖一边熟门熟路的往湖心小筑赶，一边在心里头打着鬼主意，为不立即去看安母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