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情深缘浅 ...
-
“我们和解。”哈利这么说道。
男人的蛇脸露出狂笑，仿佛听到世上最可笑的笑话。食死徒轻蔑不屑，凤凰社不敢置信，哈利只是波澜不惊。
凌厉的狂风袭来，黑湖被激起连天水幕，巨石从天而降，山崩地裂不过如此。神色如常，哈利收回魔杖，一切归于平静。
“我们和解。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什么？”仿佛忽然不认识这个少年，看不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哈利张了张口，说出一个无人料想到的名字。
“卢娜·洛夫古德。”
被点名的少女一怔。哈利没有看她：“保她，一世安稳。仅此而已。”“可以。”斯莱特林不会拒绝任何唾手可得的利益。“起誓。”男人徒手在空中画下半圆。哈利粲然一笑：“很好。”
一个水晶球从哈利的手中落下。不像预言球里只有一团雾气，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每间屋子都映出暖黄色的灯光。天上落着永不停歇的雪，整个世界冰白一片。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片片碎裂开来，少年如同雾气一般消散。
早春五月忽然开始下雪，一如水晶球里的世界。
那些雾气四处飘散开去。“卢娜！”纳威跟在卢娜身后喊着。但她没有停下，只是跟着雾气来到霍格沃茨大礼堂，仿佛那里有什么等待着她。
银色的雾气忽地不见踪影。卢娜迷惑地站在礼堂入口，不知应该去往何方。然而这里和原先大不相同。消失的四大学院的长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偌大的舞池。人声鼎沸。
与之相悖的是冷餐桌前的萧索背影。似乎是喝多了酒，少年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前。“向你介绍一位女士……”一个白袍的少年俯身说道。
“珂罗娜？”少年猛地抬起身子，抓住金发少女的手。“握着女孩的手腕，喊着别人的名字，难道这是斯莱特林家族的礼节？”金发少女不悦地冷哼。少年的酒醒了大半：“我很抱歉。”他缓缓松开了少女的手。
“这是罗伊纳·拉文克劳。”白袍少年好脾气地说，“等等，赫尔加去哪儿了？我去找她，你们先聊。”白袍少年离开了，金发少女嘟了嘟嘴，不快地在他身边坐下。“我很抱歉，你的眼睛太像她，甚至名字都有相同尾音。”“哪位小姐？”“我的妹妹。”“可是我没看见……”“死了。”
半晌沉默，直到白袍少年拉着棕色长裙的女子走来。金发少女轻巧地站起身来，柔声说道：“我们走吧，他心情不好，恐怕想要一个人待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很久之后，黑发少年直起身，低声轻语：“谢谢。”
场景转换……
教师席上只有四张高脚扶手椅子。那张墨绿色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黑发的冷傲少年。他举着几张羊皮纸读着。他看得那么仔细，仿佛要把每个字都烙进心底。底下跪着的男人时不时瞥向上方。终于，羊皮纸在少年的指尖化成灰烬，男人的身子冷不防一颤。
“很好。”
声音犹如天降。食死徒躁动不安，刚刚死去的哈利·波特好端端坐在那里，十分钟之前他甚至说过同样的话。少年站起身来，俯视着那个男人，眼神轻蔑：“下去。”“是。”
他缓步而下，在空旷的礼堂中央来回徘徊。“罗伊纳。”这个名字在他的舌尖打卷，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罗伊纳。”他细细品读着，如同回味一杯美酒。“罗伊纳。”
场景转换……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又出什么花样，戈德里克？”“赫尔加，别这样嘛。今天可是我们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戈德里克表情夸张地说，成功逗乐了赫尔加。“过来，罗伊纳，过来！”戈德里克的眼眸通红如血，艳若夕阳。“我们先来立下一个真心魔法。”
三人皆抽出魔杖。“萨拉？”戈德里克扯扯少年的袖子，“玩嘛，好不好？”尽管早就猜到三分，但当戈德里克真的喊出他的名字，仍旧令人吃惊不小。原本以为萨拉查会嗤笑游戏的幼稚浅薄，他却盯着罗伊纳开口说道：“我永不拿魔杖指着你们。”
他的意思或许是说，我永不拿魔杖指着你，罗伊纳。
四道光芒交织在一起，汇成一个流光四溢的水晶球。“好了！”戈德里克愉快地说，“我们可以互相问问题，只能回答实话。”萨拉查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的身上无疑藏了最多秘密。
“萨拉先开始。”“戈德里克，你好偏心。”赫尔加朝他瘪了瘪嘴。“没办法，我就是最喜欢萨拉呀。”戈德里克笑眯眯地回答。萨拉查朝他们之间的水晶球勾勾手指。戈德里克紧紧盯着水晶球看，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将自己的心事一吐为快。水晶球变成勿忘我一般的湛蓝，萨拉查抬起那双墨绿色的眸子。
“罗伊纳，你希望你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罗伊纳的答复，萨拉查看上去神情古怪。似乎如释重负，又似乎微微失望。罗伊纳的答案很简单，只有一个词。
“纯善。”
萨拉查·斯莱特林可能拥有任何特质。纯善却从来与他无关。
轮到戈德里克朝水晶球发射魔咒，墨绿如同玫瑰枝叶。“萨拉，我们之间你最喜欢谁？”答案昭然若揭。“罗伊纳。”戈德里克的脸立刻板了下来：“为什么！”“这是第二个问题了。”萨拉查冷冰冰地回答。接下去当赫尔加的水晶球变成绿色，她很配合地问了下去：“为什么你最喜欢罗伊纳？”
萨拉查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个人都听见了。“她的眼睛……”罗伊纳站起身来：“抱歉，我身体不适。”罗伊纳的态度太过明显，赫尔加连忙追了上去。“看上去罗伊纳喜欢你，萨拉，可是你怎么能把她当成别人？当成你妹妹也不行。”不过戈德里克的语气里没有太多苛责，反倒像是放下了重担。最后萨拉查开口说道：“替我向她道歉，戈德里克。”
戈德里克离开之后，萨拉查拿起那个水晶球，水晶球变成美丽的蓝色。“当成别人？”他目光迷离地看着那个水晶球。很久很久，礼堂都保持着安静。纳威搂住卢娜的肩膀，她正弱不可见地抖颤着。所有人都以为萨拉查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只听见他的声音，支离破碎。
“我的妹妹可没有一头金发，罗伊纳。”
场景转换……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赫尔加·赫奇帕奇。”“罗伊纳·拉文克劳。”“萨拉查·斯莱特林。”“在此立誓，我们四人是一生挚友。”
“海誓山盟，却不足以与命运相抗衡。”“什么意思？”罗伊纳的脸颊因为酒意而微微泛红，美艳无双。萨拉查摇了摇头，缄默不言。罗伊纳银色的眼瞳在金色的灯光下分外妖娆：“有时我真的好奇你在想什么，你分明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不足十七岁的。萨拉查，你的心是用这个冰冷的大理石做的吗？”罗伊纳赌气似的蹬了蹬地板。萨拉查宠溺地笑了。
“萨拉查，知道吗，千年之后你会回到霍格沃茨。”“什么？”萨拉查的手指在罗伊纳的金发里穿梭着。“我在梦境之中看见了你。”“预言？”“只有一星半点预言能力。”罗伊纳调皮地眨了眨眼，“比不上特里劳妮家族的卡珊德拉。对了，你见过她吗？”“见过。”“她是不是很漂亮？”萨拉查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我的母亲是再世海伦阿斯忒里亚的女儿。”“她一定很美。”“很美。你有我母亲的发，有我妹妹的眼。世人再美，却不及你。”“萨拉查，你真会哄人开心。”罗伊纳咯咯笑着，“那我就告诉你一点预言吧。”
萨拉查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命运，眼中只有面前半醉微醺的金发少女。“千年之后，你会回到霍格沃茨。你会戴眼镜，还会有一道奇怪的伤疤。”罗伊纳伸出手指沾了沾红酒，撩开萨拉查额前的碎发，在那里描绘着闪电般的形状。鲜红的酒汁顺着脸颊洇洇留下，像是鲜血。“不详，萨拉查，不详。”罗伊纳打了一个寒颤，“你的下场很惨。”
罗伊纳的确醉了，三人接连睡去。“罗伊纳……”萨拉查俯身在罗伊纳的额角落下轻浅的一吻。“我……”沉默很久，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
场景转换……
一个金发碧眸的男子抱着琴低声弹唱：“若是一看见人家改变便转舵，或者一看见人家转弯便离开，爱算不得真爱。哦，绝不！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爱是指引迷舟的恒星，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爱不受时光的播弄，尽管红颜和皓齿难免遭受时光的毒手。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尽头。”
“罗伊纳，我爱你。”男子深情款款地说。萨拉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我很抱歉，克甫斯。”“没有关系。像我唱的，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我爱你，罗伊纳，我不畏惧任何艰难险阻。”“我要先去上课，恕我失陪。”罗伊纳离开了大礼堂。
克甫斯看了萨拉查一眼，意味不明：“萨拉查·斯莱特林，我告诉你我不畏惧任何……”“艰难险阻？”萨拉查打断了他，“克甫斯·福玻斯，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艰难险阻。”“我不懂吗？你今年甚至没有成年……”“你和罗伊纳之间隔着的不过是我，我和罗伊纳之间隔着的是……”“是你的妹妹。”克甫斯目光之中尽是轻蔑。萨拉查没有反驳。
场景转换……
“萨拉查，放过他们，放过那些麻瓜。”罗伊纳几近乞求。“我的双手沾满鲜血，罗伊纳，他们对我而言不过沧海一粟。”“因为魂器？”萨拉查脸色一变：“你果然知道，罗伊纳，你不愧是最聪明的女人。”
“永生真的那么具有吸引力吗，萨拉查？按照我的魔力活上四百年都不是问题，更何况你？”罗伊纳疲惫地说，“那时候你必然身心俱疲……”“记得吗，罗伊纳。你说你喜欢的人是纯善的，”萨拉查打断了她，“而我和纯善没有半分关系。”“萨拉查！”罗伊纳的红晕袭上脸颊，“你的确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人，但你却是我喜欢的那个人。”萨拉查沉默很久。“你不是不知道。”
萨拉查的回答出人意料，却也不是那么出人意料。
“我很抱歉，罗伊纳。”
正如那天罗伊纳拒绝克甫斯一般。
罗伊纳表情僵硬地离开了大礼堂。萨拉查忽然觉得似乎自己的一生几乎都像这样，兵荒马乱。“我配不上你，罗伊纳。我和你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你能活上四百年，而我却连四十岁都活不到。事与愿违，是命运钟爱的玩笑。”萨拉查忽地粲然一笑，这样的笑容如此哀伤。“魂器，真是太过邪恶。我和纯善从来没有半分关系。”他绝望地合上眼睛。“罗伊纳，这个世界未曾像你一般美丽。这是一场美梦，我唯恐惊醒，所以自始便不曾沉睡……”
场景转换……
豆青色的婚纱，勾勒出罗伊纳曼妙绝伦的曲线。几番欲言又止之下，最后她问：“有什么要对我说吗，萨拉查？”“恭喜。”萨拉查脱口而出，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他实在太了解她。
场景转换……
“罗伊纳，你怀孕了！”萨拉查的墨绿眼瞳闪过一丝痛苦。他慢吞吞地起身，走向罗伊纳，似乎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刃之上。“想过它的名字吗？”萨拉查的声音无比艰涩。
场景转换……
“生日快乐，萨拉查。”罗伊纳送的成年礼物，一只透明的水晶球。那里下着漫天大雪，纯净洁白。暖黄色从道路两排的房屋窗户透出来，像是圣诞节的夜晚。合家团圆的灯火。
萨拉查看着这个水晶球整整一个下午。
场景转换……
漆黑一片，萨拉查浑身是血地倒进大礼堂。“萨拉查！”一个有着清亮女声的少女匆匆跑来，“你受伤了！”少女的金发在夜幕之下熠熠生辉。“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任何人都不能。有我在，永远不要害怕什么天寒地冻，路远马亡……”“萨拉查，别说话了。愈合如初，愈合如初，愈合如初……”“你对所有人都好，但是我只对你好而已……”“我明白，我明白，萨拉查……”“那么，听着，我只说这么一遍。”萨拉查无力地阖上眼帘，“罗伊纳，我……”
“罗伊纳？”金发少女低喃，“我不是她，萨拉查，我不是她。”她抬起眼睛，源自她的父亲。
蓝色的，海般深邃，海般深情。
———————————————————————————————————————
“卢娜？”卢娜后退一步，避开纳威的手。“卢娜！”“我很抱歉，纳威。”她的神情带着罗伊纳的三分高贵，“我的名字，罗伊纳·拉文克劳。”她漠然地扫视了后方众人，轻盈地小跑而去。“卢娜，等等！”纳威着急地跟在她的身后。“主人，他们……”“不必理会。”
“不！卢娜——”天文台上，金发少女的身影如此单薄。她穿着一身豆青色的婚纱，纷纷扬扬的白雪之中那般淡泊雅致。如同慢镜头回放一般，她缓缓掉落下去，形同一只飞鸟。清风盈袖，长发飞天。阳光落在金发末梢的碎屑，像极她一瞬即逝的生命。
她优美的身躯坠落在尚未积雪的地上。
她的右手边是那枚破碎的水晶球。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情深缘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