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夜独白》卢歌

2、第 2 章

　　升入高年级后于简他们的课程就更重了。
　　数学老师有个激励同学们开动脑筋做题的方法。在完成一天的教学任务后，剩下的时间里布置一些难题在课堂上让同学们解，谁先做完而且做对空下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为了能早点出去玩儿，大家都拼命做题。
　　于简每次都是第一个解完，数学老师最偏爱的也是她。
　　每每当她做完时，老师都会疼爱的望着她说：“快出去玩儿吧小聪明，注意安全！”这都让同学们嫉妒不已。
　　宁作均解题紧随其后，于简已经习惯了他们两人领先于其他同学的速度。所以每次她都会等在教室外的阳台上，一等宁作均做完，他们就去享受这份优待。
　　有时候是去教师食堂外面偷偷看电视，有时候是在校园里瞎溜达，也有时候他们一起打乒乓球、羽毛球……
　　后来宁作均会带来一些借哥哥姐姐的书和于简一起看。因为于简特别的迷书，不管是小说，还是语文书上的文章，就连思想品德上的小故事她也不放过。
　　曾有同学有一整套的格林童话，但因为公开声明过只愿意借给他们小组的同学，加上不喜与女生交往，所以即使于简一直惦念无比也是无用。其实就算是看起来多么受欢迎的同学，也还是会有人不喜欢，甚至是把这种不喜欢表现出来。
　　宁作均看在眼里，后来经常趁这段时间把它借出来，每次也是于简先看完他再看，有时候时间不够他就只能再多借几次。
　　晴天的时候他们会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看书。头顶上的樟树透下斑驳的影子，有时是落在他们背上慢慢悠悠的来回晃荡，有时又挡在他们正在看的书上圈出它自认为甚为精彩的地方，也是个调皮鬼。
　　那个留着碎发的小姑娘，她的手指轻轻的翻着书角，从树叶缝隙里照下来的阳光轻抚上她白皙的脸庞，露出那些细小的绒毛，她端正的坐着，“只身飞过”书上所有的故事。
　　而旁边的少年，他同样深陷在书里，浑然不知身边事。
　　只在融入故事时抬头不自觉相视而笑。哪怕他们看的不是一本书、一个故事，但只要他看向她，他笑，她会跟着笑；她笑了，他也笑。
　　有时候碰到下雨，他们就会上顶楼的拐角楼梯上坐着。放着一卷卷磁带，分享一对耳机。复读机的那头有唱《在他乡》、《一生有你》的水木年华，有唱《白桦林》、《生如夏花》的朴树，有唱《天黑》、《离别》、《他一定很爱你》的阿杜，有唱《记事本》的小刚……
　　宁作均喜欢给于简带小零食，尤其是在阴绵的下雨天。或许是晦暗的天气总是需要更多的味道来充盈幸福感，而后来，这累积成了一种叫“宁作均”的味道，让她想到心痛至死。
　　繁重的课程和书包的重量成正比，转眼就快升入中学。宁作均对于简的迁就照顾一如既往，有关他们的流言也不绝于耳，虽然那个时候大家对所谓的情爱也只是处在懵懂的阶段。可是在那个年纪，那种新鲜感吸引着每一个人，让每个孩子对这些都非常敏感。可也往往是你越解释别人反倒说得更厉害，甚至是夸张、难听。
　　为此于简爆发过一次。单枪匹马堵住一个爱搬弄是非，而且每每讲到必添油加醋，即使被多次警告仍无动于衷的男生要其道歉。结果公道没讨回反被对方失手砸破了脑袋。
　　那次她哭得停不下来，疼是疼，更因为有同学问流那么多血会不会变傻。
　　也是那次宁作均被请了家长。他还是那个令人交口称赞的模范生，不同的是他也会不管不顾下死手，也会跟人拼命…………
　　于简在医院包扎好就回家休养了。虽然后面两天刚好是周末，但要等完全恢复的话，肯定还有好多天去不了学校，还是会耽误一些课程。想到这里她就头疼不已，以前就是发烧也不会缺课，现在真的是………
　　而宁作均呢，也被妈妈交代了新的任务。每天，他要把炖的汤给于简送去，还要负责陪着她，给她解闷儿。于是，常常会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提着个保温桶，有时手上夹本笔记，或者是本小说，在几栋楼间来回奔波。
　　那时候正是于简疼痛最难忍的时候，醒着还好，只是伤口处会闷闷的痛，偶尔有点痒。可是一旦睡着，就感觉自己像是全身的血都被倒冲，抵在头皮上贴着。脑袋里好像还有一个自己在蜷缩着，周遭一切无一不歪倒扭曲，转着就没停过。她恨不得把头整个撕裂，沉闷、痛、憋着出不了气。脖子被人使劲儿捏着，自己被提起来，不停的甩入空中，胃里一阵翻腾，想吐却吐不出来。
　　宁作均坐在她的旁边，睡梦中她的眉头始终紧蹙，冒着一层层的虚汗，但凡手触碰到任何东西便死死拽住。想必是真的太疼了……。
　　奶奶年龄也大了，还要操心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太过辛苦！宁作均看在眼里，就常过来帮帮忙。
　　多是帮于简复习她落下的课程，跟她聊聊天，给她递杯水什么的。但有他在身边于简很少感到烦闷。
　　那时候她才真切的体会到，原来均等的是一天24小时，而时间却有快有慢。
　　他们之间的靠近，是由长期的陪伴所累积。
　　在休养的这段时间里，于简的脾气改进不小。于毅痛哭流涕，说长这么大于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好过！当然，一顿暴打又是免不了。脾气是改进了，但肌肉可没有萎缩！
　　随之而来的并发症还有思绪经常不在状态，有时候说着说着话她就游离了。宁作均看着她找不着北的样子真是被懵得哭笑不得。
　　事实证明好景都只是暂时，毕竟一个人潜藏在骨子里的本性难以磨灭。但宁作均还是很希望这种改变可以持续久一点，这样的表妹真的很可爱……
　　在经历了一周的调养后，于简再次踏进校园!终于不用再每天按时去医院挨针，可怜的屁股也不用再每天神似刚蒸好的馒头！想到这些，于简嘴直接咧到耳朵背后去！她只觉得看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眼，连空气里跳动的灰尘也毫不例外的变得活泼可爱。但这种开心没有持续多久，逼近的期末考再次让她悲从中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于简仍对头上的伤是否会影响自己的智力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经常都跟她的这位表哥抱怨：“万一真留下什么后遗症，我这聪明的脑袋可怎么办！……”
　　宁作均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立马打断。每当这个时候，于简都会斜一眼他，“心里暗爽就直说！以为我心胸跟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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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转眼逼近，所有同学都在积极准备，就连平时不爱学的孩子都认真起来。
　　在一个温暖的冬日，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大家都摩拳擦掌，因为考完试迎来的，将是每个人心中都向往的寒假!考室里安静一片，只听到同学们急笔奋书传来的沙沙声。
　　假期，对每个孩子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更何况这个假期后面还接连着万家团聚的新年呢！两天后考试结束，大家都趁着成绩还没下来的这几天痛痛快快的把该玩的都尽量玩儿，谁知道后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呢………
　　领通知书是个奇怪的日子，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兴高采烈向家长求奖励，也有人用稚嫩的手法改着通知书上的成绩，更有人当场就把成绩单撕碎了吞进肚子里让它永不见天日。
　　于简拿着成绩单，估计是真傻了，她想。
　　宁作均斜坐在桌子上和同学说笑，偶尔探身从后面悄悄的观察在座位上发愣的于简。多神奇，他们的分数是一样的，班上有两个并列的第一。
　　那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这次的考试成绩对他们有多重要，它将他们再一次紧紧的捆绑在一起，注定纠缠。
　　那次的考试是全县统考，因为成绩优异，他和她同时被录取到县城里最好的中学。这在他们当时所就读的小学里也是史无前例。他们就这样成为了小镇上所有父母理想的孩子，老师的模范学生，孩子们的榜样。仿佛他们即将就读的不是一所县重点中学，而是跨入了重点大学的门槛。这与他们心中的仅仅是被表扬完全不能等同，包含着厚重的期望。
　　无忧无虑、快乐自由的小学生涯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在这个没有暑假作业，没有父母催促复习的假期里，他们是脱缰的野马，世界有多大，就该驰骋多远。在度过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假期后，迎接他们的，将是未知。等待他们的，还有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