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铃传》易素

124、昨夜梦又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阿诺夹着程荼从石林里走出来，欢呼声响彻武宁的深夜。

　　程荼被绑了手脚丢进大帐的时候，使劲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周围的情况，伺机逃走是现在最重要的，可若是逃不走……程荼知道，事实上现在逃走的希望几乎是没有的。
　　将一个饼角扔到了毡子上，用身体蹭了蹭，蹭到自己躺下刚好能够到的地方……若是逃不了，就吃下它！
　　不敢想一会儿发生什么，这样的情景程荼见过，无论如何绝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帐中很暖，暖得人心跳加速。
　　不知金人点得什么香，气味如此奇特而含混，就算你屏住呼吸它都能钻进你的毛孔一样……不一时程荼口干舌燥，身上本来就单薄的衣服眼看湿透，都要穿不住了。

　　鹰眼阿诺走了进来，完全没有去看被绑着扔在毡子上的程荼，兀自去洗脸，洗得很仔细，仿佛他是一个极爱整洁的人。
　　“为什么跑出来？”阿诺用毛巾擦着脸。
　　“你杀了我的猴子。”程荼头上都是汗。
　　“你的猴子抠了我士兵的眼睛。”阿诺把毛巾扔在架子上走到程荼身边，“但是我还是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程荼眼中都是恨意：“我不想跟你说什么众生皆平等，万物皆有灵的大话，我就是想告诉你，猴子弄瞎了你的士兵，是因为金人杀了它的娘，还差点杀了它。”
　　阿诺看着程荼：“你不怕我吗？见到我的女子很少还能说出这么完整的话，你竟然还能跟我讲道理。”手指轻轻从程荼的脸颊划过，经过脖颈肩膀一直向下。
　　程荼躲闪，心中不禁狂跳，这跳……不是害怕！是……骇人的期许吗？忽然明白了帐中的异香异气可能是什么，程荼陡然惊惧恐惧。
　　“我不喜欢强迫女人，没意思，我只喜欢顺从的……”阿诺鹰隼一般的眼睛凑近了程荼，带着欲望的光泽，从她的脸一直向下扫去。
　　“你滚！滚开！”程荼觉得自己就要失去理智了，勉强喊道。
　　“哈哈哈哈……汉人女子便是如此，一个个皆是贱胚子，明明心里很想……嘴里却总是这么说！”阿诺忽然的凑近让程荼有了一丝清醒。
　　大概是仅剩的唯一可以控制自己的一刻了，俯身去找寻扔在毡子上的饼角，程荼狠狠咬着牙。

　　然而，阿诺敏锐的目光看到了她的动作，饼角像一粒灰尘一般，被拍走了一尺……一尺是生与死的距离。
　　“这么长的夜……我们会很尽兴的。”伸手拉开了自己的上衣，阿诺就像一座山一样，露出了健壮的脊背。
　　“不要！不要！放开我！”程荼越来越没有力气的嘶喊引起了帐外一片口哨的声音。
　　“急什么！明天就给你们了！”阿诺狂妄阴邪的笑声传出大帐……又是一片口哨声。

　　有那么一瞬间，程荼觉得头晕得睁不开眼睛，来自阿诺的重量忽然而至，却又在转瞬忽然地消失了。
　　有人把她拉了起来，只觉周身一轻，手上绳子绑着的痛感消失，是有人给自己松了绑。
　　“不要出声。”这个声音是……阿诺的。
　　在一片昏沉之中，程荼觉得燥热更盛，不自觉伸手去拉扯自己身上的衣衫。
　　扛着她的人一顿，程荼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放下来了，咧乎身边景物飞逝，好像是自己在疾走，可是自己现在一点力气都是没有的，这若风的脚步是怎么走出来的？

　　再停下，程荼忽然力气全无，跌倒在一片河流滩涂之上，流水在夜色中静寂无声，只有被月光涂染的水花儿偶尔灼灼。
　　药力强劲，程荼觉得自己要烧着了，眼前是淙淙河水，程荼摸索着向河里爬去。
　　“程荼。”有人蹲身下来拉她，这个声音诚然陌生却又如此熟悉，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一个男子。

　　回头去看他……看不清是谁……
　　唯有他的声音，他的样子，他清逸的目光在夜色之中如此迷人……
　　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立身而起，程荼半跪在砂砾上，几乎是连呼吸都不用留下余地，唇齿的温度一瞬间变成了共有的。

　　后来……
　　程荼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不太和谐，不太友好，简直把自己埋了的心都有！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在梦里去做那样的事情？而且，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子竟然是拒绝的。
　　最该死的还在后面，他越是拒绝，越是去推自己，自己便越是用力，好像赌气一样地去抱紧他。
　　直到他不再拒绝……

　　再后来程荼问过贺连：“当时你为什么不唤醒我，明明知道我闻了那种药不能自控，你是不是安心占我便宜？”
　　贺连正在看书，抬头一脸“哀怨”地看着她：“我没有你力气大……”

　　是夜。
　　武宁城一片人喊犬吠之声！
　　火光四起，人们在找忽然凭空消失的汉人丫头。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丫头给我找出来！”阿诺裸着上身，无数的伤痕密布在胸口，就像毒蛇缠绕一般。他不能忍受一个弱小的汉人丫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走的时候还给了自己一刀。现在伤口仍旧在流血……疼痛难忍。

　　武宁城整夜都在搜查，不止城里，城外方圆十几里地被折腾了个底朝天。
　　很多人经过河流的滩涂，但是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事情有了惊天的逆转是在晨曦微露的时候。
　　金军的大帐里爆发了一片呼天抢地的声音，而后他们竟以很快的速度离开了武宁，但不是南下，而是返回了北面。去的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接近千人的军队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地平线，只留滚滚烟尘。

　　程荼醒过来之前，贺连离开了。
　　昨晚——只能让她以为自己做了梦，不然以这个丫头执拗的个性，她大概会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不忠诚。尽管贺连及时阻止了事情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但还是不要让她太明白的好。
　　从梵丝中抽出一根，将它系在程荼的手腕上，贺连起身而走，忽然觉得嘴唇有点疼，用手去轻碰，竟有个小小的牙印，真想回身教训一下这个丫头，却见她翻身，似要醒来。
　　皱着眉，贺连闪身不见了。

　　程荼醒了过来。
　　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
　　回忆，好像洪水一样涌进脑子里。
　　天啊！自己……自己刺伤了阿诺吗？
　　抬头去看远远的武宁，唯有白烟升腾，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自己不会是杀了阿诺吧？！

　　程荼用了半日的时间确定武宁城现在确实是空的，这才敢蹭着墙边往回走。
　　看来是走了，程荼扭了扭手腕，还是有点疼，一道捆绑的紫痕尚清晰。
　　阿诺啊，像山一样，自己是怎么逃脱的？醒来竟是在滩涂之上？
　　想不太明白，程荼迷迷糊糊觉得地上有个什么东西这么眼熟。
　　拿在手里仔细看，是自己送给贺连的护身符？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金军忽然撤兵，不会是因为……他们，他们抓了贺连先生吗？
　　撒腿就跑，一步还没迈出去，程荼被拉了回来。
　　“是不小心掉的，我没事。”贺连将外套脱了下来，包住衣不遮体的程荼，“自我量力一下再去救别人。”

　　看着程荼醒来后的狼狈样子，贺连的恼怒减轻了一些。自己就是回了一样无茵旧邸，就回去了半天，因为雀薇在收一颗辞尘珠的时候和护青人打了起来，受伤又受气，他回去处理了一下的时间，就出事了。
　　自己天天坐在朱砂峰上看着这个丫头，五个月了，除了打猴子就是被猴子打，自己只走了半天而已……就出了这样的事！

　　“你到底是不是个勇敢的人？”贺连看着程荼。
　　程荼想了想：“算。”
　　“那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想自杀，什么情况都不行！”贺连道。
　　程荼想：什么自杀？他说的自杀是？
　　“哪有啊？我是遇到金兵，谁自杀还……还用衣……”程荼说不出话来衣不裹体，回身走了。

　　昨晚，贺连回来的时候，发现了武宁城中满满的金兵，一惊不小，忙找程荼。
　　等他发现程荼的时候，还以为……为时已晚，几乎想都没有想贺连的蓝色光芒席卷而去。
　　“你不能杀他！”护青人硬生生挡住了蓝色的光，自己一个踉跄“你带走那丫头，还来得及。”
　　没有理会护青人，贺连伸手将阿诺从程荼身上拉了起来，手中蓝光如刀，立时劈了下去。
　　“不能杀！“护青人出手阻拦，“你带她离开就好，阿诺大限未到，他是金人先锋，此一去，十个城池的破地之事是载入史册的。”
　　贺连没有理会护青人，手中刀锋已利，不过一挥，护青人飞了出去！
　　程荼……好像非常难受，呼吸都困难。
　　“她中了金人的长春散，这个药对一般人只是暖情之用，可是这个丫头似乎是对香料过敏的，这样下去可能有性命之忧。你快带她走。”

　　贺连咬着牙，矮身扛起了程荼。
　　一边的阿诺恢复了清醒。
　　一瞬间，“程荼”拔出了插在刀架上的匕首，直送入了阿诺赤裸的腰际，血光四溅！
　　托进程荼的身体，贺连带着她一直跑到了河边。
　　拉住她不掉进河里，却没挡住她忽然缠住自己的胳膊腰身，贺连制止了好几次，却缠绵愈深。

作者有话说

　　正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