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拼图（番外一）》kawaiibean

2、Scene 4.5.6.

　　Scene 4. 塔矢家（I）

　　听到厨房里又是一阵乒乓巨响，我再次忍不住拉开了那扇被他紧紧关上的门。

　　他抬头，手里的锅子有一半还撑在地上，食材洒落一地。眼里露出歉意般的调皮，嘿嘿一笑。

　　我大叹一声，一把从他手里把锅子抢走，放到水池里冲洗起来。

　　“说过了，今天我来……”他却还在小声嘟哝着。

　　“再下去我家的厨房都要被你搞翻了！”我有些严厉地低吼道，“何况你这样的做的饭能吃啊？”

　　却对上他一副明显不服气却是欲言又止的神情，口气忍不住软了下来，“你先把地上的东西收拾掉，我们一起做吧，你来给我帮忙。”

　　“嗯。”他又开始兴奋起来。

　　我没再责怪他，因为，毕竟他今天也是好意，甚至对他而言都算是“用心良苦” 了……

　　从会所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我手里拿着的那盒大号拼图，登时有点发愣。

　　“进藤君忘了，今天可是小亮的生日啊。”市河小姐却在一旁不合时宜地提醒道。

　　他的嘴巴霎时张大了。然后一脸苦相地对我抱歉一笑。

　　其实我是不会介意，何况早知进藤那一向粗神经的性子！但是市河小姐却好像不愿意放过他：“进藤君一向也不会记得这样的事情吧，难为你还是小亮最好的朋友之一。”

　　他的脸顿时红白一阵，倒是我笑着解了这份不自在：“没关系的。”

　　谁知走到会所楼下，他忽然就拉着我的衣袖说道：“呐，塔矢，你今天还是一个人在家吧，我陪你过生日！”

　　我本想说些“好意心领了”之类的话推脱掉算了，可是他那种认真的表情，倒像是让人根本拒绝不了似的。

　　“今天我做饭给你吃。”他略带得意得说着，“前两天刚跟老妈学了一招。”

　　“做什么？”我确实开始好奇起来，进藤居然也会做饭了？！可是听到“拉面”这个字眼，立仆倒地的感觉——拉面和寿司，我们俩永恒的不能平衡的话题！谁知他竟却又说：

　　“伊角说过，中国那边过生日都要吃面啦，面条越长活得越长命百岁的意思。所以，当然是吃拉面！”

　　此言一出，我倒真是没有反驳的余地了。其实……我也并不是讨厌吃拉面，只是进藤这家伙对于拉面的情感很恐怖，真的，太恐怖！

　　幸好在超市里挑选食材的时候没有速食拉面，只好选了普通的面条，我却很惊讶他还顺带拿了好几罐啤酒。

　　“从今天起塔矢喝酒也不是‘犯罪’了哦。”他几乎是揶揄着“提醒”道。

　　哼，不过就是比我大了三个月而已，摆什么大人教育小孩样的臭表情！——这个时候，我简直忍不住地想揍他。

　　可是现在看到他现在那副吃饱喝足的小小的满意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没想到塔矢煮的面条味道还是不错啊，以后谁嫁给你还真是幸福，有个会做饭的老公。”

　　“！”我又想敲他个暴栗。我清楚自己做饭的水准，也就是能填饱肚子而已，在这种事情上我也从不多琢磨，谁知却招致了他此番“恭维”，真是无以言对。

　　“你做饭——我洗碗！”他蹦起来，开始收拾起桌子。

　　——总算，还有点儿良心。

　　等一切都拾掇完毕的时候，我们俩捧着茶杯在客厅里坐下来，然后发现，忽然有些不适应这样忽然下来安静的气氛。

　　“塔矢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吧。”他问。

　　“嗯，因为爸爸妈妈一大半的时间都会在中国。不过我也习惯了。”

　　“挺了不起的，要是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过。”

　　我笑笑，说这样的话，倒是不像他的个性。

　　“去你的房间看看吧。”他忽然说。

　　“诶？”

　　“不知怎的就很想看看塔矢的房间是什么样。”

　　的确，虽然他也常到我家来，却都是父母不在的时候，我们通常都在客厅下棋，他还从来没去过我的卧室。但是，那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啊，果然不愧是塔矢的房间！收拾得这么干净！”他看到了不禁感叹，“但简直就是除了关于围棋的就没有其它东西了。”

　　“！……”确实是。但他不说，我好像也似乎一直没大留意过。

　　“塔矢的生活里除了围棋就没有其它什么喜欢的东西了吗？”虽然似乎很久前他也就该知道，可是此刻从他口里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我还有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但他的目光忽然就落在我身后的书架上。

　　“塔矢也喜欢……秀策？”他的口气忽然就变得不一样的柔顺，甚至，有些低沉。

　　职业棋手家里没有关于秀策的书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我这里特别的多原因，我还是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些都是当年为了备战与他在中学生联赛里的一战所留下的——那段时间我确实特别研究过秀策，只为了追逐进藤光！现在想来，竟像是虚幻却又变成了现实的梦幻一场，只是，后来的这场追逐，成了他在追我……

　　他却有些失神地，手指从那些书脊上一本本滑过去，简直就像是被指尖端吸走了意识。

　　我知道他对秀策的执迷，甚至现在整个日本棋坛的人都知道，他为了追逐秀策的棋步有时候竟然到了以自身的胜负为赌注的地步，但对我而言，留下了始终不可磨灭的印象的，还是在第一届的北斗杯上吧。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心里有个结，而他在那个结面前如此虚弱不堪。就像个溺水的人一样会着魔般地沉下去，而我竟也会不自觉地伸出手——

　　这个时候，只怕连“下棋”都不是合适的话题了，眼光落在了今天刚刚收到的生日礼物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起玩拼图吧。”我说

　　他愣住，然后转过了头，淡淡一笑。

　　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我简直就快成了他的救命稻草，虽然，自己想来都有点不可思议……

　　“拼图你常玩吗？”两个人坐在客厅光洁的地板上，我问道。

　　他摇摇头：“这种东西，我可没心思玩。”

　　我开始后悔自己这根稻草抓得失策，紧接着开始感慨市河小姐的趣味，这满眼一堆花花绿绿的碎片，让人不知何处下手。

　　“不过我见明明玩过。好像拼图背面有字母，照字母拼会比较快……”

　　——但似乎也比较没有乐趣。不过我却和他在一秒钟的对视里就达成了共识。我们开始以机械的方式把拼图一块一快地以背面字母的方式分堆，这个处理虽然就像个机器人，可是对于动辄就要对着一个定式重复摆上几百几千个变化的职业棋手而言，倒也并不算是大的耐心考验。

　　一旦分好，拼起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两人各自分工拼自己眼前的那一小方块，也不知是谁的提议下，开始比赛，呵，一旦有了竞争速度就更快了，还搞出了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七局四胜……反正谁输了都不服气，这个胜负的场次就往上摞吧！

　　最后是那些两个字母的结合线，说实话，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意识到玩拼图的成就感——在枯燥无味的前期工作之后，我竟然感觉到了世界在我手里一片一片，成形了。每拼上一块，世界就又完整一点，而那个给手中的碎片寻觅合适的位置的工作，竟也因为目的地范围缩得明确，而变得趣味十足起来。这个世界由零化整的过程，倒是与我们下一局棋，很有些类似之处。我们都开始带着得意，盼望地瞧着这幅世界地图赶紧完工。

　　但，不记得谁说过。

　　——人生就像一场拼图，不到最后一块，看不到它的真实面目。

　　最后的一块拼图，我们却死都找不到了！

　　Scene 5. 塔矢家（II）

　　两个大男生趴在地板上，狂找一块小小的拼图。

　　“在哪儿啊？……”他抬头，手揉着脖子，半开玩笑，“该不会是你把它故意藏起来了吧。”

　　“你才有这种捉迷藏的儿童癖好呢！”我回敬，顺带白他一眼。

　　找了十几分钟，几乎把整个客厅搜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他却还有心思嘻哈，挺佩服！

　　“不会是原本就少一块吧。”我皱着眉头说。

　　“那种概率估计比中彩票头奖还小，”他干脆停了下了，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但好像我们遇到了。”

　　我耸肩笑笑。“算了吧。”虽然拼图不能完整很遗憾，但不是传说残缺也是种美嘛。

　　“累了，不找了。”他也歪头一笑，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啊，我们喝酒吧！”

　　进藤这个人，有时候行事相当随心所欲。就像现在这样，搁着十二月里的冷风天，却非要跑到走廊上来喝酒，理由居然是，月亮很漂亮！

　　就这个好像被狗啃掉一块的下弦月？我不禁苦笑，但好像，那种银淡的光线从天顶投下来，整个院子的花草树木，碎石池塘，都像是给抹了一层寒霜似的，是很好看。只是，冬日里这种万物萧索的模样，始终冷清了些，要是我一个人在家，估计心里就要发毛了。可现在——

　　“塔矢……”他转过红通通的脸，竟像小狗赖主人似的贴了过来。“冷了。”

　　我顿时真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他醉了吧？竟然……可是还没等我说“不”，他的脑袋已经靠上了我的肩膀，接着是有点发沉的身体，压在了我左边的胳膊和胸口上，

　　“喂，进藤！”我喊着，推他。“谁让你非要在这儿喝酒来着。要冷了就进屋去。”

　　“嗯……？”他抬眼瞧我，连里头的反射出的月光都散神了似的，身子却一动不动。

　　分明酒量一塌糊涂，刚刚却还要使劲和我抢酒喝！我第一次和他一起喝酒，啤酒也是他买的，就随他了，谁知道就四罐啤酒竟能让他醉成这个样子！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会招惹出这样的头痛事儿。

　　“让我靠一下吧。”他身体的重量越发沉甸甸地陷了进来。

　　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可不知为什么……除了在棋盘上，我却一直又很纵容他……可能，就是因为打心眼里在欣赏他那种无拘无束的样子吧——一直以为是自己没有的，但是好像现在进藤从我身上也挖掘出许多任性的因子。

　　叹气。——随便你，爱靠就靠吧。

　　只是……有点奇怪，跟他真有熟到这地步了吗？我从小就不喜欢和人有太多肢体接触，可刚刚他的身体贴上来的一刻，我竟然没有觉得那种本能的厌恶。相反的，觉得在这样寒冷的夜里，两个人贴着，像是在相互取暖，还有一点……安心。

　　记得当初刚认识的时候，我在地铁出口追到他，为了看他的棋茧忘情地就抓起了他的手——连我自己事后回想都惊讶，对进藤的身体……竟然没有半点排斥的感觉！

　　心口猛然又堵上了什么！

　　“塔矢……”他抬头望我，话里笑里都带着醉色，“你这个样子，真好看……”

　　我觉得自己唇角在抽搐，瞬间所有的表情都在凝固。

　　“好想就这样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他的话音弱到几乎听不清。

　　全身的血液却都在往脑门上冲。

　　“塔矢，我……喜欢……你。”说完，他竟然头一歪，眼一闭，斜斜地就从我的胸口滑下去，躺在了我怀里。

　　错愕。

　　呼吸，心跳，思维，乃至时间——

　　什么都停了。

　　就算是个白痴，也能知道进藤倒下去之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我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在他倒下去前，心里想的那是什么事情。

　　那一刻我心里真是有那么“咔嚓”一下的声音，响亮而清脆，不是什么东西断裂掉，而像是，什么东西，从前都是虚位以待的零件似的，归位。

　　停了两秒，整个头脑变成一台崭新的机器，重新开始启动。

　　而第一滴润滑油，却是关于八年之前的那个傍晚，那场我和进藤认识的，记忆。

　　“我叫塔矢亮。”
　　“我叫进藤光。”

　　简直就像是被童话里仙女姐姐的魔法棒指引过一样，迷一般地匪夷所思。而这个童话样的故事从我十二岁认识他起延续至今，然后，难道还有更多的后续篇章？……

　　天啊，我在想什么啊？！

　　身体在冬天的寒风里打了个冷颤，骤然清醒过来似的，才感觉到腿被某人的骨头磕得发痛，想喊他，声音却好像浆在了喉咙口，发不出来——

　　不是在……做梦来着。

　　全世界的空气，此刻把我压得僵硬万分。

　　他却竟然一脸无辜样。均匀的鼻息，难道，睡着了？！

　　老天！！！

　　你就这么让这个迟钝的家伙以这种方式告白，然后一睡了之，却把这个难题丢给我？！

　　“进、进……进藤？进藤？”我很小心很小声地唤他。

　　他没有反应。

　　抬起手指轻轻戳他的胳膊。

　　依然纹丝不动，压在我身上。

　　我居然开始有种认命的感觉。

　　我知道了，进藤他……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并且这种情感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契合上了，就好像，我怎么也不会料到在那个暮霭嫣然的傍晚，我在棋会所会遇到一个名叫进藤光的同龄男孩。

　　有什么东西，轰隆隆的齿轮，早在那一刻就开始动了。与他的相遇，人生确实是会转弯的。

　　深呼吸，稍稍平定下心绪。

　　我当然知道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男人，是种怎样的糟糕。更可怕的是，这种喜欢极可能是，互相。

　　现在想想这几年来进藤与我的种种……一幕幕都像是电影胶片一样在眼前回放着。我们之间的确早有默契，只是双方都不曾挑明，或许也，不曾意识到……

　　但现在清楚了。我这个人，一旦清晰知道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就绝不会逃避。不像某人，竟然用喝醉酒然后倒头大睡的方式告白，如果我要告白，也一定堂堂正正！

　　但他，该是害怕的……废话！这种事情，要是我遇上，在了解到对方的想法前，也会极度不安吧……

　　从这个意义上说，其实，他已经是勇气十足了。

　　进藤他能在这个情形下把这番话说出来，就说明，已经对于我们是同性的事情……考虑过了吧。

　　还是这根本只是场喝醉酒以后的玩笑话？！

　　我也有些茫然地害怕起来。

　　同性恋这种事情，我肯定从来没有考虑过。但如果真要深思起来，实际上我……倒并不抵触。

　　这个世上我已经把自己最浓烈的情感给了围棋，对其它的事物就都点淡漠。我甚至都希望自己的情感伴侣也首先是自己在围棋道路上的知己。这一点，竟然是进藤……看来，老天真的遂了我的愿？

　　如果是这样，跟他交往就一点儿都不坏，甚至是件有趣的事情。我们早就熟悉了，那样对我而言可以省去很多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不自在，竟像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但最重要的是，我想……我确实喜欢进藤。虽然我不知道这种刚刚在我心里萌芽的情感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份喜欢的心意，我却不想掩饰——

　　因为他竟然同时也向我告白了。

　　我不信什么神鬼轮回，但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如果所谓命运就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我们彼此相遇，我的态度就是绝不低头，坦然面对。即使这样……意味着我们未来肯定要去面对无数的风风雨雨，但说不定这也就是老天要让我们遇上的原因。

　　顺其自然，围棋的道理如此，人生的道理如此。不矫枉过求，也不刻意逃避。如果我现在接受了这份情感，那么未来如果因为什么原因我们需要分开，我也誓不反悔。

　　但在那之前，我还想确认一件事情……

　　怀里的进藤，真的，很漂亮。虽然我早就知道他是个帅小伙，吸引了棋院内外无数美女的眼球，可是第一次如此安静地近距离地看他，却还是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抹如同太阳一般、浸润在月光中却依然闪得明亮耀眼的金色刘海，是可以属于我的。

　　心跳加速，一旦认清了心，就会忍不住，我，很想要——

　　俯下头，唇瓣轻轻地碰了上去，比想像中更柔软、更温暖，也更湿润的触觉。我不敢深吻他，像是怕毁坏了什么珍宝一样不敢弄醒了他，这一刻，我只还想保持地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酒精味，铺在我的面颊上，我知道，我也醉了。

　　客厅里的钟敲响。十二下。

　　我警醒般地抬头。

　　他却依然保持熟睡的样子。

　　什么都没有改变，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施了魔法的梦境，是真实的。

　　心里忽然竟燃起了快乐的火焰，连夜半刺骨的风也无法吹灭。身体里洋溢着的，满是春天。

　　Scene 6. 塔矢家（III）

　　进藤醒的时候已经是早晨，我看着他睁眼，阳光射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水晶一样透亮。

　　从刚刚起我就一直在瞧他，睡得那么熟，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难为我，一夜没合眼。

　　“塔矢……”他揉揉眼，有些惊讶地看着坐在桌旁的我，又看看盖在身上的棉被。

　　“明明酒量那么差，昨晚上真是胡闹！”我板起脸，也不知道多少成分是故意的。

　　他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笑得有点傻。

　　“去洗漱吧，早饭在厨房里。”

　　他一边嚷着“好幸福”之类的字眼，一边走出去，却不知道，合上门的时候——

　　我的脸肯定发烧了。但是想像着他会“享受”到我为他准备的一切，就好像真有什么名叫“幸福”的东西从身体的每个细胞里透出来一样。

　　啊，这个感觉就叫“喜欢”吗？不可思议啊不可思议！

　　从前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东西是冰冰凉凉的黑白棋子和方方正正的棋盘，但这次喜欢上的却是个活生生的人！他看到水池边挤好的牙膏和叠得整齐的毛巾，还有厨房里暖在锅中的早饭，那惊讶的笑容，就好像在我眼前晃悠似的。

　　天啊，为什么，我喜欢他，竟然就很想对他好，甚至宠他溺他！

　　进藤光在我的人生里究竟算什么啊？！

　　我忍住让自己不再去想，去叠地板上的棉被。心却还是砰砰跳得厉害，眼睛一扫，正遇上作晚上那幅世界拼图。

　　还少最后的那一块……

　　客厅的门却在我神情恍惚的时候被打开了。

　　“塔矢……”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后。

　　我跪在地板上，回头望他。

　　他咬着唇，好像在犹豫什么，眼睛忽闪忽闪，却又好像那样的目光根本就不敢正眼对着我，“塔矢……我，昨晚上……说、说的……”

　　我微微一笑：“那就交往试试看吧。”

　　他目瞪口呆，捂住嘴。

　　我顿时觉得全世界的表情都——凉了。

　　难道，他果然只是喝醉了？……

　　天啊！！

　　无地自容！！！

　　他那全然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我的脸。

　　我整个人都冻僵了。

　　“你答应了。”一瞬间他的笑样和哭样仿佛是同时被逼出来似的，“你答应了！！”

　　什么嘛？！

　　都能搞出心脏病来了！

　　他快活得像个孩子似的疯喊，手背却竟开始去抹眼泪。

　　至于吗？！我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他，那种狂喜的样子。

　　“塔矢你答应了，答应和我交往。我喜欢你，喜欢你啊！！”

　　我噗哧一笑。喜欢就喜欢吧，至于要嚷得想让全世界都听到吗？

　　他跪坐到我面前，我们俩平视着。

　　“我不敢相信。”他还在抽着鼻子说，“实在不敢相信，全世界的快乐好像我现在都抓到手上了。”

　　“笨蛋……”我还是忍不住笑，他这个样子，可爱到我忍不住又想……

　　“塔矢……”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可以……”

　　“诶？”

　　他的脸贴过来，空气里满是牙膏的薄荷清香。

　　我笑笑，默许了。

　　他的手指打我脖子上绕过，触上我的脸，小心翼翼到都能感觉丝丝颤抖，拂起我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却是舌尖比嘴唇先触到了我，又潮又软地拖过，好像舔舐着什么甜美的花蜜一样，然后轻轻撬开了我的唇瓣。

　　这个吻，完全是他主动的，他扶着我的头，固定着方向和角度，然后用探入的舌头细细舔着我的牙齿，上颚，我拿自己的舌头回应他，一样的柔软，也许是因为悸动，烫得让人发颤。

　　技术不坏，好像我们天生都不需要学习，直接上手，默契程度已经直追棋盘上！

　　但分开的时候我的脸肯定还是红了，他也一样。

　　“生日礼物。”他略有带害羞地说。

　　“诶？”我睁大了眼睛。

　　“生日礼物。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吻。”他看着我的样子认真而热烈。

　　“初吻？一样。”我笑得犹如闪耀在我们之间的阳光。

　　笨蛋！……生日礼物，怎么可以迟到呢？

　　不过反正，还是一样。

　　就是，礼尚往来，不能便宜你！

　　我捧住了他，深深地吻下去。

　　他显然有些惊愕，可是立刻就接纳了我。

　　我用力吮吸着，他的口腔里渗着清新洁净的味道，却又好像被热情点燃了火苗一样炙人。这种既冰凉又火热的空气在我们之间随着呼吸交换反复游走，被彼此交缠的唇舌搅得天翻地覆，我开始感觉到他的喘息和颤栗，呼唤我的声音从喉间呜咽不清地溢出来，可是我还是不想放开。

　　喜欢他，喜欢的程度超出了我的预估。好像这样一个几乎把彼此都窒息掉的吻，也不能把我的喜欢全部传递给他似的。

　　他终于颓然歪了下去。

　　松开了紧压的唇，我们两个都费力喘着气。

　　可是一边还在笑着对视，连眼神都舍不得放开对方分毫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撑起身体，却发现手心里什么东西，硌着疼——

　　竟然是，那最后的一块拼图！

　　明明昨天晚上遍寻不着的，怎么忽然鬼魅一样出现在客厅中间的地板上？！

　　他看着我手里的那块小硬纸片儿，顿时竟有点儿慌神。

　　——该不会是你把它故意藏起来了吧？

　　居然，做贼喊抓贼，这家伙！！

　　他在我瞪着的目光里垂下头。

　　我微微一笑，为什么要生气呢？

　　走到客厅角落的拼图哪儿，我把这最后的一块拼图安上去——是中心的地方，居然是，日本，濑户内海，广岛县。

　　“那里有我的秘密。但是对你，总有一天会说吧。”他的头依然微垂着，淡淡言语道。

　　这家伙，不是从小地理历史就学得超级糟糕的吗？居然对地图上的这个位置记得这么清楚……因岛，是本因坊秀策的故乡吧。

　　“没关系，反正，世界已经完整了。”

　　他愕然抬头，我用眼光捕捉住了他的笑。

　　整个和室里都洒满了冬日早晨的太阳，暖得——

　　把心融化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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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就像一场拼图，每个人都在寻找合适自己的那块。

　　但究竟适合不适合，却是得试着拼拼看，才知道吧。

　　（《逆光》前传之《拼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