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存在，我茫然，那困住我的CS世界》小妖精多多

9、第九章

　　惨烈的巷战在码头展开。大批警察从港口的后面迂回包围，海上风浪太大，他们放弃了从水路正面进攻。警察之所以如此大规模动作，是因为我和阿凯的小分队劫持了大批的人质，并且炸掉了一片新兴的工业基地。几千名警察奉命彻底消灭港口的匪徒，于是他们来了，装备精良。但是两天后，他们发现自己错了：伯吉特率领年轻的匪徒，炸毁了全部从外面通向港口的公路，他们失去了外援，也无法从这里逃脱。

　　我们全部的匪徒加起来，只有三百多人；但是老爹预先部署，三百多人集结的力量，远远超过恐惧的警察们。我暂时收起了我的刀，使用狙击枪，只用躲在高高集装箱的背后，就可以干掉那些胆小的警察，一枪爆头，死于非命。人如鸿毛，命如野草，我不知道那一天我也会死去，但是我根本忘了畏惧，看着警察们纷纷倒下，我残酷的微笑，捡起他们的枪，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随着那快感的升腾，我冷冷的望着他们的尸体，感觉生命就这样慢慢的，流失了。然后，眼泪就会缓缓的淌了出来，不明所以，为了这些肮脏的警察。我想我是疯了。

　　每一天，冷静杀人，残酷微笑，莫名哭泣，我陷入了如此可怕的循环，完全是机械的，仿佛根本没有思想。吃不下饭，只是亢奋的，自己一人，或者跟同伙伴，进行着这场死亡游戏。

　　战斗进行到第六天，形势变了。轰炸机来了，我们全部的船舰都被炸沉了，留守在船上的30多名同伴就这样死去了。莱文斯和库克都在里面，我们甚至无法找到一块属于他们的碎片。伯吉特变得沉默少语，他更加疯狂的战斗，好几次完全不顾自己暴露在警察的射击范围内，贸然前冲，幸亏我或者卡尔在后面狙击掩护，才没有被乱枪打死。阿凯也受了伤，他的一只眼睛被爆炸的弹片扫中，恐怕是失明了。尽管这样，我们没有放弃，警察的数量一天天减少，再有三天，我们就可以控制这整个地区了。警察现在毫无斗志，有很多都在枪口下投降，但是我们并不仁慈，匪徒不用仁慈给任何人看。

　　小姐，小姐，请您把枪口拿开，年轻的小姐怎么能进行这种危险的游戏呢？我们慢慢商量，什么都可以商量。您放过我，我送您漂亮的衣服和首饰，非常衬托您的气质。您放我回去，我一定会来接您出去享受的。那个警察小头目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他的手下已经全部丧命在我的枪下了。

　　他好肮脏，扭曲的脸是那么令人厌恶。我摇摇头，正想一枪干掉他，突然脑海中浮现起那句话：小姐，你开枪吧，我失败了。

　　是那个年轻警察在我枪口下说的话。我一阵混乱，怎么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他？不可以，不要分心。但是我的枪口就在这个时候偏了偏。

　　那个警察头目当然是狡诈的，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向前一扑，想夺取我的枪。我立即反应过来，冷冷一笑，并没有努力抢夺，而是把枪送入他的手中。在他惊喜中还没有调整好握枪的姿势时，我的刀已经结束了他的生命。

　　久违了，用刀杀人的快乐。我用警察头目的制服擦了擦我的刀，插入鞘中，摸摸怀中姐姐送给我的那把很大的刀，拎起我的枪，扯出一个没有意义的笑容，大步离开了。尸体，不管是警察还是匪徒，只要成为了尸体，就都是一样。他们堆在那里，引来海鸟在低空盘旋，尖利的喙在等待一次次的美味。

　　下一个狙击地，应该是三号仓库，我必须迅速赶到那里。就在这个时候，黑云扯出闪电，海边特有的暴风雨夹着冰雹，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天空一下子暗得可怕，狂风和冰雹让我步履维艰，无法睁开眼睛。我遥遥望着三号仓库，巨大的集装箱影影幢幢，这场战斗还怎么打？

　　我想我是眼睛花了。暴风雨中，天空竟纷纷落下黑团的事物，是人！巨大的降落伞打开了，有的没有打开，一两百人从天而降，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是警察的空降部队！！！

　　我呆住了，警察也会有这么不怕死的吗？他们选择这种天气，冒这么大的险，就是为了歼灭我们？没打开降落伞的，自然是死了；那些幸运落地的，又能够活多久？

　　我呢，又能够活多久？

　　战争，究竟有什么意义？CS世界中，我们存在或者死亡，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一动不动站在暴雨中，忘了一切，操纵命运的无形的手，摆布得了我的生命，却摆布不了我的思想。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疯狂的暴雨和冰雹突然间卷失无存，三号仓库传来狂烈的枪声，我才反应过来。我的同伴们在受到攻击！我慌忙冲向三号仓库，步履紊乱，其实我当时已经不适合战斗了。

　　空降警察们抢占了集装箱顶，把大部分的匪徒困在了集装箱之间狭小的过道里，扫射。外围只有我一个人，如何拯救我的同伴？哪里还有比集装箱更高的地方？

　　吊车！我知道，现在只有靠我一个人了。我迂回着接近吊车，看起来没有人把守，我把枪挎在身后，双手并用开始攀登。吊车控制室很高，距离地面有四五十米，但是我已经顾不上害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我的同伴！

　　到了，到了，傻瓜警察们没有一个望上看，他们的末日就要到了！我兴奋的窜上控制室，刚刚钻进去，就听到一个声音冷漠地说：不许动，把枪扔掉。我颤栗了一下，浑身突然变得僵硬，就好像已经被枪弹击中了一样。

　　别怕，我来救你。

　　小姐，你开枪吧，我失败了。

　　离开他们。

　　是他，就是他，他曾经温柔的对我说话，但是现在，他只是冷漠地说，不许动，把枪扔掉。那个年轻的警察，趴在地上，用控制室的四壁掩护住了他的身体，让我未能发现他，他举着枪瞄准了我。我缓缓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枪口抖了一下，我知道他认出我来了。是你？！他有些不敢相信：你也到了这里？

　　我居然微笑起来了，我觉得这个场面那么滑稽：我是匪徒，你是警察，当然随时可以碰面。

　　你还是不肯离开他们？

　　他们是我的亲人。

　　放下枪。

　　我顺从地放下了枪。他慢慢站起身，仍然用枪对着我，然后取走了我腰上的刀。他笑笑：我还记得你喜欢用刀。

　　我心底一阵疼痛：现在我还是喜欢用刀，而且，我还有一把刀，接下来，我就会用这把刀对付你。

　　他以为解除了我的武器，示意我紧紧靠着屋角蹲下。就在他半转过身，视线刚刚离开我的时候，我掏出了贴身的那把刀，用最快的速度，划过他双手的手腕，力度分毫不差，刚刚好让他拿不稳他的枪，也来不及对我进行任何的攻击。他松手，枪下落，我左手接枪，毫不犹豫，射击，击中了他两边的肩胛骨。他苦笑着，跌坐在地上。

　　你又赢了，小姐。

　　我不想的，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我也不能让你伤害我的同伴。我低着头，故意冷冰冰的不去理睬他，但是心里，伤了他，却痛得可以。

　　居高临下，侥幸成功落地的空降警察全部在我的射击范围之内。一共有七八十人的样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我的枪下。射击中，我听到了他痛苦的呻吟，他好像还在喊住手。我笑了，命中率更高，只打头部，其实我很仁慈，他们痛苦的时间并不长。

　　集装箱顶部的警察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枪声停止了。我看不到地面的情形，不知道我们的人还剩下几个。我回头，看看倒在屋角的他，他的眼神非常空洞，嘴唇干裂，尽管我抬高了枪口没有打中他的要害，他也流了很多血。他喘息着，问我：为什么？他一动也不能动，只是问我：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天生就是仇敌，为什么我们必须要杀死对方？我没有杀他，错了吗？他最开始放过了我，让他的兄弟们丧命，他错了吗？

　　我不想再考虑这些问题了，看看周围，没有可以止血的东西。我撕开衣服，做成绷带，走到他的身边。他仍然漠然的看着我。我蹲下来，用刀子割开他的军服，检视他的伤口。当然，我知道自己的枪法，我并没有把子弹打入他的身体，而是穿过骨头上方的肌肉，我不想让他死掉。他任我摆布着，没有再说话，眼神里没有仇恨，什么都没有。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会让我心酸。粗粗的包扎好，我站起身，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你和你的人有联络的？让他们来救你。

　　他不说话，也不看我。

　　我才想起来，恐怕所有的空降警察都已经死去了，没死的也陷入了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境地，谁来救他呢？

　　别怕，我来救你。他说过的那句话又在我耳边想起。我望着他，他微微抬起头，也看着我。一股柔软的情绪像洪水一样从我的心底涌泻出来，延展到我的四肢，我的眼神，我的唇舌。世界不存在了，战争不存在了，我的面前只有一个受了伤的年轻男子，他应该活下去。

　　别怕，我来救你。我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