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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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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鬼医莫名,毒皇其妙,一人使药一人使毒,无人能敌。
看看鬼医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大热天还要穿件黑袍大挂,一年四季头发没有梳好的一天。为了表示对他邋遢样子的抗议,有年过节我送了他三百六十五支梳子,要他天天换着梳头,但显然毫无用处,因为鬼医莫名依然故我。
于是老太太我得到一个结论,大抵医药狂人都是这样不修边幅,看着看着也习惯了。
没猜想过毒皇其妙竟然是一名少女,而且还长得白净清秀颇为正常,真是天下间无奇不有,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有人说这一脸无辜的女孩会下毒,打死老太太我也不信,但前提是必须打死我。
毒皇其妙瘪瘪嘴,脸上几分委屈,眼睛晶晶亮亮的,忽然一扑向前:「师兄──」
鬼医莫名立刻闪开,罔顾他人正站在窗台上,此闪躲行为极有可能让少女摔出窗外变成空中飞人。
「啊!」为表应景,老太太我惊叫了一下。
鬼医莫名扫过我一眼,嘴角有些抽搐。
幸好少女自己了得,硬是在窗台前面煞住脚,然后慢吞吞的回过半个身子来,不依的双脚跺地,语气忽然变得甜蜜蜜的,把老太太我活生生吓出一层鸡皮疙瘩。
「师兄~~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漠?」
鬼医莫名显然也抖了一抖。「琦妙,我并没有对妳冷漠。」
「久别重逢,连让我拥抱一下都不愿意?」毒皇其妙用脚在地上画圈,表情无辜。
老太太我几乎能看见她无精打采的表情,忽然感觉有几分熟悉,这种老是装无辜卖乖的样子,我家好像有谁也常用。
「如果不是一见面就想对我下毒,我会更高兴。」鬼医莫名伸手在鼻前一撢,我看见毒皇其妙低垂的眼睫一颤,再抬起来时脸上笑逐颜开。
「唉唷!师兄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担心师兄长年在富贵人家府中当大夫,这下药使毒的功夫都生疏了,特地要来帮你练习,练习。」
随着第二句练习落下,毒皇闪电出手,一个挥袖就洒出一大片鲜艳的孔雀绿的粉末。莫名也随即动手。褐色的细粉跟绿色的粉末碰在一起,乍然发出一种好闻的气味。
「不愧是师兄,竟然借力使力,化毒成药。但还没完呢!看招!」
一下子房内打得风生水起,如火如荼。老太太我是很想这么说啦!但是使毒之人的战斗实在是有点无聊,就是一个拚命洒毒药、一个拚命解毒药。
洒毒的方法千奇百怪,鬼医莫名却能招招化解。此时我才稍稍了解,原来我府中大夫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果然……师兄……呼呼……身手一点也没退步……」打过一轮,毒皇脸上因为激烈运动而泛出红晕。
我转头看向莫名,他却是脸不红、气不喘。我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他家师父要让这女孩当毒皇……要是使药之人没比使毒之人还要高明,这天下中毒之人大概都无可救药。
「闹够了吧。」莫名的语气仍然平平。
「见面礼是够了,但还有一件事情。」毒皇走向我。
我正缩在床内看戏,冷不防一只臂膀被她捉住拖了出来。
「啊!你们打你们的,又不关我的事情。」老太太我也太倒霉,绑架干嘛绑路人。
毒皇鼓起脸颊嘟起嘴,脚下站出三七步。我对她的礼仪态度摇头叹息,一点都不优雅,哪里会有男人爱?
「师兄你答应要娶我的,怎么可以又跟别的狐狸精勾搭不清呢?」
勾搭不清?莫名跟谁啊?我环顾了房内,只看到鬼医莫名、毒皇其妙,以及一个无辜的肉票老太太我。
「我没有答应要娶妳!」莫名冷冷一句回答。
「哪没有!你在师父坟前明明说过!」
「那是因为妳拿着一瓶蚀心液站在师父老人家的尸骨前威胁我,要是我不从,就要把师父老人家挫骨扬灰片甲不存。」
这是标准的「得不到就杀死你」的激烈爱情表现方式吗?老太太我柔弱的咳了两声,他们两人可以继续吵他们的旧帐,但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不管。你就是答应了。你要娶我。」
显然,没人理我,我一条臂膀还是吊在人家手中。
「强摘的瓜不甜,勉强来的婚姻也不会愉快,我并不想耽误妳的人生。」
「只要师兄是我丈夫,我的人生就一点也不耽误,我会很快乐的。」
「好,那妳不要来耽误我的人生。」
听到毒皇其妙这一番话,显然鬼医莫名不耐烦了起来。
我估计他前面说的都是场面话,依照他的性子,这句才是他的心里话。
毒皇半张嘴,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呜噎哭泣。
「你这个负心人,大坏蛋,可恶透了……骗了人家的心又不负责。」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妳,是妳自己拚命纠缠。」
我看她哭得可怜,忍不住安慰她两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而且这草也不是很好……」谁想跟鬼医莫名这种阴阳怪气的家伙在一起?这就跟住在阴沉的山洞内一样,人生都是黑白的。这少女大概是一下子被鬼遮眼才会喜欢这种家伙。
「是妳,都是妳害的!」
没想到下一刻矛头就指到我头上来。
「如果不是妳把师兄迷住了,师兄怎么会对我不理不睬?哦?师兄!如果你不跟我成亲,我就杀了这个狐狸精。」
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是吧?
「这又不关我的事情!我没有迷住妳的师兄。要杀要剐也要选对对象啊!」我还有六个儿子、一个丈夫等我回去,死在别的情人口角中多无辜啊!
「而且负心的人是他,妳干嘛不找他算账却要连累我!」
「闭嘴狐狸精!」
「我不是狐狸精!我是人!我是人!」灵长类跟走兽请分清楚好吗?
「长得如此样貌还说不是狐狸精?」
「我长得怎样了?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还配上嘴巴,难道这些妳没有吗?」平时老太太我脾气是很好的,可是今天实在是太无辜了,不仅多喝了半杯苦得要命的药茶,现在手脚还被人铐住了,更牵扯进他人的感情风波,就算是圣人都想发脾气。
「咳!」鬼医莫名清清喉咙,可惜没人理他。
「妳瞧瞧妳这眼,看起来就是要勾引男人。」
「勾引什么男人!我都有六个儿子了!」
「什么?那六个是妳儿子?」她吓得不轻,手下一松。
「不然妳以为呢?就算我保养良好,可是已经有六个儿子了。」所以妳该知道,我跟妳师兄是不可能的……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毒皇就忿然转头。
「她带着六个拖油瓶你也要?你到底有多爱她?」
「就算有那六个也不构成问题。」
「什么?我非杀了妳不可!」
她手一掐,我手上就浮现鲜丽的掌印,红肿发热。
为什么情人吵架不互相杀害要残杀第三者?而且我还不算是第三者,只是无辜的路人甲。
「其实我不太介意妳动手,因为她跟我没什么关系,充其量只是我的病人。」莫名耸肩,靠在墙边。「但是我要先提醒妳,如果妳真的动手,我怕我也救不了妳。」
「什么?」毒皇不解。
与此同时,地板震动起来。
连梁柱都在震动,软弱的像是随时可以折碎的稻草。然后就在我们面前,土石砌成的墙好像被洪水撞开,四碎散落,不是墙上出现一个洞,而是整面墙倒塌毁了,我看见外头掌柜的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
几颗金豆子哗啦哗啦的落在柜台上。
「这几颗金豆子,赔偿你们店里的损失。」
那掌柜的慌忙伸手去捡。我看有个小二想要偷偷捡起一颗金豆子,却被掌柜的发现,给了他来一记升龙拳。
顺着拿金豆子的手往上,很熟悉的脸出现在柜台前;而倒塌的墙面灰尘漫飞中,也出现了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楚军、楚翊站在那儿。
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好像打算把某人撕成碎片再扔到海里喂鱼般愤怒,此时竟然看得出是有几分相像的兄弟。我不知道小翊也有这么恐怖的表情,瞪大眼怀疑自己老花。
楚军的视线往房内一转,落在我身上。
「找到了,在这里。」
捉着老太太我的毒皇转过头去,一脸讶异:「这……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一群千里寻母的儿子,妳放心好了。」莫名竟然凉凉说了一句,话语中有几分黑色幽默。
我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幽默,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放开我娘。」楚军开口道。
果然不愧是名震四方的将军,一开口就有让人丢盔弃甲的冲动。
「你娘?」毒皇看看楚军,又看看我。
我见她看向我,下意识的送上一抹微笑。
「妳有六个儿子?还可以保养成这样?」她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
「当然。」因为每一个都不是我生的,当然可以保养成这样。
「这实在太值得研究了。」毒皇眼眸闪闪发亮,期待的表情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最好。
「什么?妳不会想要解剖我吧?」我是人!我是人,我不是狐狸精!
「妳听不懂我的话吗?」楚军往前一步,脚边的落石随着他脚步都弹跳起来,清水南华剑则垂在身侧。
有儿救母多感动,老太太我正准备泪流满面扑过去来个亲子团圆,毒皇的指尖却抵在我的颈间,搔刮得刺痒。
「站住,如果你再往前一步,别怪我手下无情。」
她撢一撢指,几许鲜红如血的粉末落下,原来竟是把毒藏在指甲缝间。
「这□□红碰触到不要紧,但只要我一戳破她的颈间,毒随血入,剧毒无比,立刻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老太太我本来想抗议两句这样很痒,听到这些话就一动也不敢动。要是不小心指甲往内戳了一点怎么办?
「琦妙,妳不要太过分了。」这回连鬼医都正色起来,语气低了几分。
「既然这女人对你们这么重要,啧!我是笨蛋才会放开她。」
楚军又往前了一步。楚翊一把拉住他,微微摇头。
「若是妳放下我们娘马上离开,我答应可以不追究。」楚明走上来,表情平淡,但我却从他眼中看出压抑的愤怒。
「唷──我好怕。身为天下一绝的毒皇,就算我奈何不了师兄,你以为你们可以对付得了我吗?」毒皇嗤了一声,捉着我往上一提。
我这才发现,锁炼不知何时已被解开。
老太太我只好泪眼汪汪看着自己又与心爱的儿子分离。这是哪出苦情女主角的戏码?老太太我长得像狐狸精也能当女主角吗?我看那些戏曲中的女主角,各个的长相要清秀甜美,个性要吃苦耐劳,遇到痛苦绝不反抗往肚内吞,最好还要保持天真烂漫的性格才能吸引男主角。老太太我何德何能啊!
我们穿破窗口,跃上屋顶。
屋顶上的风有点强,很难站稳。我们刚落下,楚军和楚翊也同时追上。
「站住!要是再追过来,别怪我下手无情。」毒皇站在较高的顶端,朝下面喊话。
老太太我看离地那么高,吓得腿软跪坐。
楚翊想动,却被楚军阻止。
「她在上风处。」
使毒之人虽有练武,但多为防身,遇到真正高手还是必须谨慎以对,那么地利就是最重要的一环,显然这少女毒皇有算计过,要是有人追来必须在哪里加以反击。
前三步后三步都必须想好,使毒之人才能活得长久。这样一想,我就觉得这女孩真了不起,自己要是生个女儿也该学她一样聪明。
毒皇冷哼一声,带着几许讪笑:「看来你们没有搞懂我是谁。不过你们能这么早醒来我很讶异,照理说我下的药量足以让你们昏迷三天三夜。哼!谁要是再敢追来,她命就不保。」
她这么说的同时,我觉得腰间一紧,突然像轻飘飘的羽毛飞离她的箝制。
「什么?」
「请住手,否则妳的喉咙会先被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