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油麻

13、第 13 章

　　这一路上春喜觉得自己腿快断了，奈何这个蒙面的根本不顾自己，春喜也只能咬牙跟上。
　　这人很熟悉地形，即使春喜以前经常在城里转悠，两人还是到了一处僻静的，自己从未到过的地方，看到那人总算停下来，春喜已经气喘吁吁，直接累的坐在地上。

　　蒙面人双手环抱胸前，倚在墙上，声音丝毫不见劳累：“我说你这人也太没戒心了吧，只因为我说出你的名字，你就毫不犹豫跟我走了？”
　　他这话说的低沉，四周鲜有人迹，偶尔有几声乌鸦啼叫，叫的人心里发毛。

　　他又接着说：“先不说我是否会害你，凭着你目前的身份，好好宰上一顿还是可以的。”

　　春喜渐渐缓过来，只抬头看他。

　　他看着这双眼睛里全无惧色，也不说话，只静静地，二人之间似乎在进行一场奇怪的对决，先动摇就是宣告失败的一方。

　　终于还是他先妥协了，他走近春喜，伸手将她拉起：“好了，是你厉害，我不会害你的。”

　　他正说话，脸上的面罩猝不及防的被人摘下，他倒没慌，反而问道：“怎么？还记得我吗？”

　　春喜看到这人的面貌，原来是那是那日成亲时掀她盖头的人，似乎叫……什么少当家？

　　任刑非看到春喜愣着，以为她吓傻了，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不记得我总记得这把匕首吧，现在可得还给我了。”

　　春喜看着他先是摇头，再是点头，倒让任刑非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问：“你…不会说话？”

　　春喜点头。

　　任刑非哑然失笑，好嘛，自己的好弟弟坑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坑一个哑巴。原本这些日子他在和弟弟通信期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商量该怎么救出这个被坑的路人，只是他嫌传信太慢又没准确对策，就决定自己先来把她带出来，之后也能见招拆招，偏偏救出一个哑巴，这样自己能够得到的信息少了不说，更生出了无用的愧疚感。

　　任刑非来回徘徊，又问：“会写字吗？”

　　春喜摇头。

　　他沉吟片刻：“也没关系，能救你出来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春风虽不寒，也抵不住衣裳单薄，春喜瑟缩几下，全被任刑非看在眼里，他单手扶着下巴，打量着眼前人：“我有点后悔救你，事情比我想象的麻烦。”

　　春喜茫然的看着他，全不懂对方说的什么。

　　“别愣着了，跟我先把你这身行头换了。”任刑非走在前面，春喜害怕眼前的背影越来越小，只能撑起无力的双腿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一处静谧树林的废弃屋子，任刑非神神秘秘拿出一个包裹让她换上，春喜打开看，原来是几件粗布衣裳，泛着汗臭和奇怪的味道。春喜皱眉，觉得自己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屋外飘来任刑非漫不经心的声音：“诶，这间屋子虽然四面无窗，但是有门有顶，刮风下雨还能顶的住，而且这周围没人，平时肯定宁静清幽，没人打扰，就是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什么野兽啊，劫匪什么的……”

　　任刑非叼着一根小树枝，果然等到了换好衣服的春喜出来，虽然她满脸委屈，任刑非的心情倒是很好，他扔给对方一个白乎乎还热腾的馒头，转身说道：“走吧。”

　　春喜一出府就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令她别扭的是眼前人的态度，似乎总能预判自己的动作一样，但她还是只能拿着馒头，恶狠狠的咬几口充饥。

　　一路上春喜走的很慢，她是故意走的很慢，一会儿拉着任刑非指指自己的脚做痛苦状，一会儿捂肚子挤眼睛，她能看出任刑非已经很不耐烦，但她也知道对方不会抛下她，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但她很享受这种逗弄他的感觉。

　　二人总算在驴唇不对马嘴的交流中走到了山寨，看守的小喽喽一边低眉对任刑非打招呼，一边偷瞟穿着不整的春喜，一路上这样的场景重复多次，春喜觉得心里被看得发毛，只能紧跟任刑非。

　　春喜正专注盯着任刑非的鞋跟，看他鞋底被磨的痕迹，突然前面人停下脚步，春喜一头撞上去，只觉得脸撞的生疼，她吃痛的揉脸，听到有人说道：“少当家，老当家一直在找你呢，快和我走吧。”他原想继续说什么，却发现站在背后的春喜，只收住话头上下打量。

　　春喜发现说话人是那日成亲堂上的瘦子，现在被他锐利的目光审视，心里竟然发虚，好在任刑非开口：“新收的小伙计，别管他，我们先走吧。”

　　说完二人提步离开，春喜想跟却在七绕八绕后跟丢二人，眼看着这重重叠叠的树木茅屋，春喜一时不知道该走到哪去，她只能四处乱转，眼看一处人员聚集，她急忙凑过去。

　　聚在一起的人正说着话，显然没有注意到春喜，其中一人说道：“老当家的最近病势好像更重了，你们说我们山寨是不是快易主了。”

　　一群人发出嘘声起哄，有个人喊道：“你小子这话说的，也就敢在背后逞能了。”

　　被呛的人站起来，双手叉腰：“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有话明说，在这寨子里会有什么人对老寨主有意见，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不像你说话拐弯抹角。”

　　周围人劝的劝说的说，总算把二人拉开，正这时，一个胖子颤颤巍巍走过来，还没接近众人，就闻得满身酒气，只见他单手拿着酒壶，边和边叫嚷：“吵吵什么！都吵吵什么，不知道老寨主最近身体不好？都聚在这不去做事，一群懒鬼！”

　　春喜认出这是成亲那日与任刑非同行的胖子，人群里有人说道：“朱三哥，兄弟们这就去忙了，您也别一个人喝闷酒了，等晚上兄弟们陪你喝！”

　　说着话，有人推了一下春喜：“小兄弟，你看着面生，是新来的就照顾一下朱三哥，别让他闹出事来。”

　　春喜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只觉得欲哭无泪，可是碍于自己不能说话，众人只以为她默认了，一下子鸟兽散状，只剩春喜和醉的不省人事的朱三在这。

　　面对着如雷鼾声，春喜既觉得庆幸又觉得担忧，朱三直接面朝地面呼呼大睡，春喜有些于心不忍，她一想到朱三边打呼边吸土，心里的不忍更重了，她先是戳戳朱三，见没反应，她便决心把他翻个面睡，好歹少吸点土。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一刻钟后，春喜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朱三的身形真不是白长的，春喜总算遇上了一生中第一次力气活上的放弃。她正打算再次挑战，鼾声却蓦地停止了。朱三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真的是弹起来，那是春喜第一次看到有人面朝地直直地从地面弹起来，她吓得向后挪三寸，发现朱三的眼睛清亮，全不是之前的醉态。

　　朱三看到坐在地上瑟缩的春喜，哈哈大笑：“小兄弟，新来的？刚刚是你在照顾我？”

　　春喜点点头。

　　朱三走近她，一把将她拉起：“别怕，我就喜欢你这么讲义气的人！来，跟我一起喝一杯。”

　　春喜吓得连连摆手，朱三却不理会，反而说道：“诶~别腼腆，都是自家兄弟，来，喝吧。”话说完就将酒往春喜嘴里灌。春喜被朱三抓着不能动弹，只觉得酒液辣喉，只被呛得连连咳嗽，之后却是越喝越痛快，整个人像飘到天上一般。

　　二人畅饮的后果就是朱三呼呼大睡，春喜大哭大笑，只是发不出声音，脸上早已是鼻涕眼泪糊一起，任刑非找到她时，看着眼前场景只觉得哭笑不得，瘦子，名唤赵二，将胖子带走，任刑非则是把闹累的春喜背起，听着背上人轻轻的鼾声，任刑非开始遐想这个人之前究竟是怎么放肆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