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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请问这位朋友要怎么称呼?”一品红醋意十足的侧着脸看着商君秋说。
      “他是赛珍珠,和你一样,都是王先生的徒弟,只是你出科早他几年。”我抢过话头说,我知道如果是商君秋说的话一定会把自己的本名告诉他,我觉得在这里没有必要。
      “我说小三爷儿这些天怎么不来了,竟然是被同门的师弟抢去了饭碗。”一品红又泛着醋意说。
      商君秋听到这里有些生气的说:“我来京城就是唱戏来的,才不会管你们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
      “小三爷儿您听听,他还说这是破事,难道当了婊|子还要立一道牌坊?”一品红说完又往我身上靠了一些。
      我把椅子朝着商君秋那边挪了一下,“不要吵架,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聊聊天,品品茶,喝喝酒。这里好歹比我家那个茶馆里清静。”
      “小三爷儿这是改吃素了?”一品红摆出了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我,那样子就好像我进门没有扒光他的衣服而显得怠慢了他似的。
      “话不能这么说,吃荤吃素全凭个人口味。我现在就喜欢吃酒喝茶,你硬是从天福楼里买来两斤烧肘子,我可能还真的就是吃不下去。”
      “肉吃不得,我还能吃得?”一品红说着又把椅子挪到了我跟前,一脸娇媚的说。
      商君秋这时在身旁拽了拽我的衣袖说:“连城,咱们还是走吧。”
      “别走啊,好戏还没开始,怎么就要提闸了。师父可不是这么教你看戏的吧。”一品红斜着眼看了一眼商君秋说。
      “我看这里有酒,有茶,有点心,还有两个花旦,咱们就来唱一出《西厢记》吧。我来张生。”说到这里,我竟然自顾自的唱了起来:“无限春愁横翠黛,一脉娇羞上粉腮。行一步似垂柳风前摆,说话儿莺声从花外来。似这等俏佳人世间难再,真愿学龙女善财同傍莲台。”
      当我唱完这一段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在沉默。我左看一眼商君秋,右看一眼一品红,“红娘上啊?”
      “我才不要做那个什么红娘,我要当崔莺莺。”一品红噘着嘴说。
      “这样的话,戏就难唱了。”
      “我的戏也不是在这种地方唱的,我先回去了,连城。”商君秋说完就站了起来。
      我急忙伸出手去抓他,可是一把没拽住,他迈着很快地步子跑出了房间。
      “君秋。”
      我正要起身追上去,却一把被一品红拉住了,他有些生气的说:“这椅子还没捂热呢,你走什么啊?让他走他的去。”
      “哎,你懂什么。”我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大洋扔到了桌子上,“我先走了。”
      一品红松开了手,“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我等你。”
      我理也没理,急急的追了出去。
      钻过两条胡同之后,我才追上了商君秋,我一把拉住他的肩膀说:“咱不是说好不走的吗?”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我还正是错看了人。”商君秋的气显然在这时更厉害了。
      “就是以前来这里玩过,早晨一品红说找我有事把我诳了来,我就寻思带你也过来玩玩,我哪里知道你会不喜欢。”
      “玩什么不好,玩男人。”商君秋说完,又加快了几步。
      我不得不也跟着加快几步继续追上去,“君秋 ,你听我说,这事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
      商君秋走着走着,忽然站住了说:“你对我那么好,是不是也把我当成了堂子里的那种人?”
      “不是,绝对不是,我只是想把你当个朋友。”
      “你敢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我承认,我是喜欢你。”我吞吞吐吐的说。
      “你真是个混蛋。”商君秋说完,又朝着前方快速的跑开了。
      跑出胡同时,他拉住一辆人力车,又很快的跳了上去。
      我没有追上。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心里像是打碎了五味瓶,我有些憎恨自己的轻浮,又有些责怪商君秋的不留情面,但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他。想到这里,我疯了似的跑回了家,但他并没有在家。我又打了一辆车去戏班,他也不在。他去哪里了呢?我的心在一片焦急的等待和搜索中滑向了崩溃的边缘。我知道他不会死,可是当他知道我的帮助竟然夹带着私欲上的占有后,他一定会很伤心。一个男人去帮助另外一个男人竟然是为了爱情,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一个滑稽。
      晚上吃饭的时候,父亲问我商君秋怎么还没来,我苦笑着说:“我怎么知道?”
      那天,当商君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了,我一直没有睡着,当我听到敲门的声音,腾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快速的穿好鞋,走去了院里。家里的佣人二程子也来到了院里,我说:“你回去睡吧,我去开门。”
      我急不可耐的拉开门闩,正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容。他一脸的通红,想来一定是去哪里喝了很多的酒,“你可回来了。”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话也没说就走了进来。
      我立刻拉住他的手臂说:“你去哪里了?我在戏楼里等了好久。”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说完挥了挥袖子把我甩开了。
      我跟着商君秋来到他的房间,他依然不理我,“我去给你泡壶茶。”
      “不用了。”他说完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包袱皮,然后又铺在了床上。
      “你这是?”
      “我搬走,先回戏班去住几天。”他冷冷的说,一句话说的我心中都有了寒意。
      “你不能搬,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固执的说。
      “你以为我住在这里是过了门嫁到你家来的?我现在必须离开,欠你的,将来我会还。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我一把扯过那张铺在床上的包袱皮摔倒了地上。
      “对,你就是那么让我讨厌。”他用力推了我一把,又重新从地上捡起那张包袱皮,再一次铺到了床上。
      我两大步冲过去,从身后用力的抱住他说:“我不许你走。”
      他用力的掰着我的手,但没有掰开。眼泪忽然就簌簌的落了下来,“你让我留下,可我是戏子,不是男妓。”
      “谁说你是男妓了?我只是把你当成了最知心的恋人。”
      “恋人?你简直是个荒唐。”
      “我荒唐,我愿意。”
      “你放开我,再不放,我就喊了。你要是不怕丢人,我也就豁出去了。”商君秋提高了一些声音说。
      “你喊吧,你想喊就喊吧。你不就是一个戏子吗?”我说完就把他摁到床上,并去撕扯他的衣服。
      商君秋在这时哭的更厉害了。
      我的心好像忽然被刺到了一样,我缓缓的松开双手,站了起来,“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我更懂你,你愿意走就走吧。”
      他擦掉了眼泪,继续收拾他的东西。我知道如果这样放手,他也许就真的会走。但我不想看见他落泪。
      商君秋收拾好了衣服,又把那张包袱皮打了个结,看着我说:“你走不走,你要不走,我今夜就离开这里。”
      “你睡吧,我走。”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那间厢房,夜空中,繁星点点,花荫寂寂,也许到了明日,就再也不见那“月中之人”。
      第二天的早晨,商君秋并没有想往常一样老早就来吊嗓子、念道白,我也没有去找他,甚至吃饭的时候没有见到他,我也没有觉得奇怪。那天,我从茶馆回来后,母亲和我说商君秋搬出去了,我说知道了,她有些惊奇。我问她君秋有没有说什么,她说他近来有些忙就不回来住了,还叮嘱我早点给你说个媳妇儿。我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的事,用得着他操心?”
      当晚,我又去了堂子。一品红见我时候一脸的兴奋,但我什么话也没说。我喝了一杯酒,扔下了酒杯,随着就扯掉了他的衣服和裤子,用力的抱起他,狠狠的扔到了床上……
      我又恢复到遇见商君秋之前的那种生活,如果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我比那时候收敛了一些。因为我的心里总有那么一种负罪感,解衣宽带间,仍念昔日柔情潺潺。
      我继续在茶楼里做我的伙计,商君秋继续在戏班里唱他的戏,我没敢去纠缠,我怕如果他一旦离开戏班,我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他了。虽然我们之间好像有了巨大的裂隙,但我觉得没准儿时间可以改变这一切。
      我并没有放弃心中的希望,凡是戏楼里贴出他的报子,我都会准时去看。但是,他的状态似乎越来越差,嗓音也变得有了一些哑。
      又一次,他哑的更厉害了,连着几个音都没有唱上去。台下的观众在一片又一片的嘘声中纷纷离去,提闸之后,他们竟真如潮水一般的散去了。台下稀稀拉拉的还有那么几个人,我看着这空寂的戏楼,忍不住黯然神伤。
      台上的商君秋倔强的撕扯着自己的嗓子,我看见他的眼泪已经抹花了他的脸。我终于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我来到那几个依然留下来的人跟前,好说歹说劝了一番,又一人给了一元,这才算把他们打发干净。我最后一个离开,我知道,如果我不走,他还会接着唱。我是他的观众,他对他的每个观众都那么撕心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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