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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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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沙漠广袤而静谧,夕阳业已西沉,在沙漠边际渲染出一幅紫金色的瑰丽景象,楼兰绿洲粼粼的湖面也泛出紫金的倒影,湖的这边,一支商队正在驻扎,高高的毡车层层排开,毡房围绕在毡车旁也驻扎下来,几十只壮硕的骆驼解了套喝饱了水,悠闲地跪卧在毡车边咀嚼着反刍的食物,湖边男人们已生起了一堆堆篝火,身穿艳丽胡服的女人们在湖边打着水调笑着,笑声一阵阵随水波荡到了湖的那边。湖那边是一座依水而建的驿站,此刻站内也是人声鼎沸,几十个军士打扮的壮汉解了甲胄围坐在桌边大块吃着肉大口喝着酒,解着这连日来风雨兼程的乏。“刘队正(唐军队设队,每队5火共50人,设队正),如此豪饮恐是要误了明日启程了。”一位面相儒雅行为克制的轻年男子如是说,“杜记事,您有所不知,此地离呾逻私城还甚远,一路却再没有如此周全的驿站,此番呾逻私与大食一战胜负难分,我们冲锋陷阵的人,头都别在裤腰带上,此刻不饮更待何时?”领头的刘队正手把酒壶带着几分醉意答道。杜记事听闻此言陷入了沉思,此番受北衙之命任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的记事官真正是吉凶难定,孑然一身倒也罢了,若是出师不利,堂堂男儿血浴沙场保家卫国也是荣光;若是出师大捷,加官进爵更是不在话下,可,偏偏受妹夫临终托孤,将侄儿李贺当书童带在身边,十六岁的男儿,尚小,尚小…想着不由地将目光望向窗边那抹单薄高挑的身影,此刻李贺却没有舅父这般的复杂心思,正站在窗边好奇地望着湖那边鹘人的营帐,忽闻“咻—”的一声长哨,闻声望去,只见有一位身着浅蓝色胡服的少女站在不远处沙丘上,正迎向太阳高高伸出左臂,天上竟翩然降下一只白鹘,稳稳停在了少女戴着皮革护甲的手臂上,“你飞累了么昆?(鹘语太阳)跑到哪里去玩耍了,竟不知自己回来。”少女亲昵地抚摸着白鹘,喃喃地用回鹘语说着,此刻夕阳洒在少女结了无数长辫的发上,褐色的头发闪着熠熠的光泽。
我名叫李贺,从小在舅父家长大,舅父说我母亲生我时颇费周折,胎位不正以致两天两夜才勉强将我娩出,可母亲最终却因失血过多疼痛交加不多日便离世,我的父亲终日以酒浇愁,加之仕途不顺,竟也在两年后缠绵病榻郁郁而终,父亲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舅父。舅父学富五车,通七国语,他怜我自小伶仃,常躬亲秉烛教我,恨不能把衣钵如数传授,他的想法不言自明,盼我有朝一日能立足朝堂有一番建树。这次随舅父西行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离开长安,一路虽然艰辛无比,但我心中却兴奋难当,沿途看了无数前所未见的瑰丽景象,从长安到金城(现兰州)甘州(现张掖)玉门关,一路到楼兰,风土人情皆是不同,今天我竟见到了一只白鹘,在长安时常听人津津乐道回鹘献白鹘于我大唐皇帝的事,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那珍贵的白鹘,最令我惊讶的还是那位可以号令白鹘的姑娘,长安的女子或妩媚温婉或活泼娇俏,却没有这样的英姿飒爽,我不禁猜测起这姑娘容貌几何,不知在那棕色的发辫下是否有着别样的花容月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