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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血腥 ...

  •   “明天台风“诺亚”即将登陆……”天气预报的男人说着这样的话。

      台风啊……

      阿絮抬头看了看天空,是暗沉了一点,今晚大概就会吹起风了吧。

      生日之后已经过了一周,这一周阿絮都没有去上课,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阿筱在洗碗的时候敏感的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冷意,她看了手机的天气提醒,也知道要刮台风了。

      刮台风的时候不用去上学,阿筱比较担心的是漏水的问题。

      “咔嚓”,薯片被咬断了,阿絮不断的吃着东西,桌子上已经零零碎碎的有很多碎片,薯条,番茄酱,骨头,薯片,方便面料包……

      一大灌可乐被翻倒在地了,黑色混合着其他颜色的酱汁乱七八糟的。

      [哎……]阿絮捂了捂额头,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小心的掂着脚,想要去拿个扫把,却一脚踩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摔倒在了地上。

      好痛……
      阿絮摸着脑袋,慢慢的坐起来,这一会,就肿起来了一点。

      手机发出铃声,阿絮看屏幕,是妈妈打来的。

      [喂,什么事?]
      [……啊,女儿啊。]吞吞吐吐的声音。
      [怎么了?]
      [今天……刘阿姨可能会去你那里……你别开门就好了]
      [……为什么?]
      [……别问]
      [……你能不能正常点,别来烦我了。]阿絮随手就把电话挂了,扔在桌子上面。

      阿絮坐回了沙发上,摸着后脑勺不想说话。

      刘阿姨就是那个正妻,一个神经质一样的女人。
      阿絮见过她,那次她披头散发,死命的人掐自己的妈妈脖子,然后被妈妈推开了,摔倒在地。

      她可能原本长得还不错吧,但是那次阿絮对她的全部印象,都只有透着死气的脸,还有一个形同枯槁的身体。

      那个瘦的连手骨凸起来的手,还有不断流着泪的眼睛所呈现的红灰色。

      阿絮抽了一口气,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那个女人可能会来?

      地上的枯叶被风轻轻的卷了起来,今天也喝醉的酒的男人头上还沾着被风卷起的枯叶碎,他坐在地上,迷蒙的看着窗外,看了不就,然后摔倒下去睡着了。

      天色渐晚,快要吹起风了。
      阿筱出神的望着窗外,不言不语。

      “砰砰砰……”的敲门声,阿絮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着外面。

      是那个女人,她低着头,还在敲着门。

      “砰砰砰……”

      [你在家……]女人嘶哑的声音模模糊糊的透过门口,传到阿絮的耳朵,激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在家是不是……我老公是不是也在这里……你告诉他,要他回回家,他儿子今天不用上学啦,我做了很多菜……回回家好不好啊……]女人惨淡的笑了笑,仰着脸对着猫眼,一边笑,却一边流泪。

      阿絮的心抽疼着,她知道,这个女人,像这个世界上最痴情的女人,却活得形如寡妇。

      [你让他回家吧……我很想他,儿子也很想他……]女人伸手抹了把脸,阿絮看见了,她的手腕上,缠着的纱布。

      阿絮闭上了眼睛,靠着门。

      [……她不在家……]阿絮大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敲门声静止了,女人在门外,忽然发出了笑声,是那种,无力,颓废的笑声。

      [你是阿絮?我见过你]女人说,阿絮没有答话。
      [你是她的女儿,现在应该也长得很漂亮了吧,我看她就长得很漂亮,眼睛很大,笑起来的时候全部眯着,好像很幸福的样子,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了……]

      [是啊,当初我也是这样的女人,可是后来他厌了啊,有了钱之后就说要离开我了啊……]

      [他怎么忍心啊,我们的儿子才三岁啊那时候,他说他愿意养,只是不要我了……]

      [他就不回家!就是不回家!家里的人再怎么等他他也不回家!他在外面鬼混!留我一个人守着门口!!]

      [我恨死你们了!!!]女人头贴在铁门上面,手指用力的扣着门缝,指甲迸出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我恨死你们了!恨死你们了!]深入骨髓的憎恨,一览无余。

      阿絮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

      没有谁是完全无辜的,也没有谁要对此负责。
      从错误诞生的因果,会有人来承担,而这些痛苦,总会迫使另外一些人来承担。

      阿絮拨通了电话,哭着,叫他来带回他自己的母亲。

      这段时间的等待,阿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门外越发猛烈的撞击声,越发高昂的撕裂一般的叫声,还有越发浓郁的血腥味。

      [去死吧……我们都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都给我去死吧!!!]女人失心疯一样的笑声,恐怖,绝望,发狂。

      阿絮不知道到底聚集了多少人在外面看热闹,但没有人敢碰那个女人,直到他儿子过来了。

      浑身湿漉漉的高大男孩,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他安静的看着那个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满手鲜血的女人,他的母亲。

      男孩扶着他狂躁的母亲,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女人抽着气,渐渐的安静了很多,只是默默地流泪。

      男孩打了个电话,然后对着电话说了一句 [你就不知道要让她进去?哈……]然后挂了。

      渐渐平息下来的气氛,女人瘫软着被儿子半扶半扯的离开了,而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刮起了风,有雨拍打在玻璃窗上面,发出细细微微的声音,阿絮听着,觉得像咽呜声……谁在哭?阿絮撑着脑袋想……
      是谁在哭?

      阿絮起身,把客厅收拾了一遍,那些垃圾堆着,有了一大袋,她放出了门口,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隐隐约约的滴水声,阿絮又听见了,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很朦胧。

      她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妈妈,于是阿絮接起了电话。
      [……阿絮……]妈妈吞吞吐吐的声音十分不安的样子。
      [怎么了?]
      [你今天……]
      [我没事。]
      [……那就好……]

      然后双方都安静了,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

      手机被扔在床上,一会之后阿絮又拿了起来,拨了一个号码。

      是阿筱。

      [喂……]阿筱的声音有点迷蒙,大概是在睡着的时候被吵醒的吧。

      [喂……阿筱]阿絮微微笑着,喊出来了她的名字。
      [嗯?]阿筱安静的回应他,听不出开心,也听不出生气。
      [……]阿絮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了[台风刮起了了,你家还漏水吗?]
      [漏啊。]

      然后就是沉寂。

      阿絮听着那边的呼吸声,两个人都还没挂电话。

      [呐,阿筱,今天我见了一个人,她的手腕上裹着纱布,她之前割过腕……]
      [她自杀了,你说,为什么?]
      [呐……阿筱,你想过自杀吗?]

      阿筱听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揣摩着回答 [可能是……生活太难过了吧。]

      然后就听到了阿絮模模糊糊的笑声。
      [阿筱,你知道吗?我之前在一本书看过这样的故事,一个女人,她的童年很不幸,她长大之后也痛苦,一直都比较贫穷,但她一直活得很认真,她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为什么,因为她觉得,世上比自己更加不幸的人还很多,所以她要努力的活下去……]阿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

      [但是啊,我是这样想的,再不幸也是别人的不幸,再疼也是别人的疼,而自己的疼,就算只是撞到脚趾头,都要自己感受全部的,这些疼,一点一滴,全部都要在自己的心中过滤一遍,所以,最真实的,是自己。那为什么,自己不可以选择,活着,或者死去,我不讨厌自杀的人,她们只是,在缓解自己的痛苦,想要解脱而已,纵然别人告诉你,你不可以死啦,这样不负责任啦之类的,但如果太痛苦了,却不会有人来告诉你要怎么样,才可以幸福起来,他们,只是会指责而已……]阿絮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了,她擦了擦眼睛 ,说 [对不起,吵醒你了……] 然后把电话挂了。

      阿筱无措的听着手机“嘟嘟嘟……”的忙音,忽然间哭了,她抓着手机的指尖都泛白着,脸上毫无血色 [阿絮……] ,阿筱喃喃着,然后冲出了家门,急急的,拼命的跑……

      阿絮把手机规矩的放在了抽屉里,然后再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走到了浴室,打开了热水。

      雾气蒸腾再浴室里,热烘烘的,阿絮拿着刀的手有点颤抖,她在袒露的手腕上,划了一个刀口,血就泊泊的流了出来,然后滴在浴缸的热水那里,晕开了。

      真漂亮……

      她再次划了一个刀口,在原本的刀口上,加深了很多。

      血更加大了,把手背都弄得脏兮兮的,她慢慢的,把手伸进了热水里,然后趴在了鱼缸边,闭上了眼睛。

      耳鸣,还有进了眼睛里的雨水,还有呼吸不过气的胸腔,阿絮拼命的跑,全身都湿透了。

      保安室的保安刚好准备锁门下班,就看见了一个狼狈的当然身影,是个女孩,他见过的,女孩看见自己后一把抓住了自己。

      [拿钥匙!快!拿备份钥匙!阿絮家门的!!]然后就跑上去了。

      安静的楼梯全都是阿絮自己的脚步声,阿絮很快的就到了阿絮家,她用力的捶打着阿絮家的门,喊她 [阿絮!阿絮!阿絮!阿絮!……]
      巨大的声音回荡着,嘶哑的后来里面似乎都是血腥味,颤抖着,迫切着……

      没有人回应,阿筱咬着嘴唇,流下了血。

      保安这才慌慌张张的来迟,手里拿着一大串的钥匙,一边抖一边问 [怎么了?今天这小女孩家就来了个疯子,现在又……]
      阿筱打断了他的话,嘶哑的吼叫着 [开门啊!]

      保安被吓了一跳,拿着钥匙还在犹豫,却看见阿筱发着抖捂着脸,已经哭了 [快开门啊……]
      保安不再敢拖拉,拿着钥匙就开了门。

      阿筱猛的推开那扇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浴室的水声很清晰,但阿筱几乎不敢靠近,她远远的望着里面,只看见阿筱的衣摆……

      世界都停顿了,阿筱一步一步靠近,看见了血红的水池,还有昏迷的阿絮……

      阿筱眼前一片黑,心脏抽疼到无法呼吸……

      耳边是保安发出的叫声,阿筱抱起了阿絮,牢牢的,快步走了下去,保安慌张的跟着……

      小摩托车搭着两个人飚去了医院,一路上的雨水刺着两个人的眼睛都通红通红的。

      阿筱抱着阿絮的手都在抽搐,却还是死死的拉着阿絮手腕上缠着止血用的布条,一点不肯放开。

      快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急诊!
      留在医院值班的医生连忙推来了救护车,和护士一起安排了急诊。

      ……

      凌晨三点多,阿絮迷迷蒙蒙的张开了眼,眼前就是天花板,窗外的台风呼呼的吹。
      阿絮侧过脸,猛的,就看到阿筱通红而浮肿的眼睛。
      阿筱狠狠的闭上了眼睛,沙哑着声音 [这样你就可以轻松了?!]
      [像这样,你想吓到谁,别人心疼你?!]

      阿絮没有回答。

      阿筱咬着嘴唇,狠狠的吸口气,勉强停住了眼里又要出来的眼泪。

      阿筱冰冷的手握着阿絮没有输液的另外一只手,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阿絮,你听我说,那天你说的那件事,我对你的回答。]
      [我认为,如果出生了,就必须努力的活着,不是因为生命可贵这些鬼道理,而是,如果就这么死了,会很不甘心,如果没有找到可以幸福舒适的日子就死去了,就会很不甘心,如果连死的勇气都有了,你还怕什么?太痛苦了,就报复社会啊,平白的死去,一点价值都没有。]

      [你就是傻瓜,你出生的时候别人给了你一个苦果,你不吃就会死你只能吃了,但你长大了还在吃,难吃的要死却不懂得扔掉,扔掉它就好了嘛。]

      [如果不能改变既定事实,不如想着“真拿她没办法”,然后接受她。]
      [更加……积极的活下去吧,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你,但我会陪你的……]

      阿筱伸出手指,盖住了阿絮的眼睛,在她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嗯……]阿絮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胸腔里起伏……

      很多年很多年之后,阿筱和阿絮一起毕业了,两个人去了别的城市工作,她们开了一家特殊的咖啡馆,来了很多的“她们”和“他们”,这些顾客们都和两个老板娘很熟悉,她们每天都能看到漂亮的小个子女人勤快的擦桌子,然后骂那个高个子的声音,也每天都能看到那个高个子给小个子捏肩膀的背影……对了对了,店里放在高高的玻璃上的镇店宝,一个小牙雕,据说是高个老板娘送给小个老板娘的定情信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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