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草的天空》潦草

2、小欢喜

　　和岑娅作同桌的第一天，岑娅就笑着跟榆草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过来的。榆草很奇怪的看着她。她继续说，榆草你问问自己，如果有个男孩子喜欢你而且他就在你身边，你会感觉不到么？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呢，榆草，嘿，榆草！想什么呢？岑娅拍拍走神的榆草。想什么吗？榆草从那句你会感觉不到吗开始走神了，一直在想，那么郑奕是不是也会知道……啊，那个，我是在想……岑娅，你到底喜不喜欢桐，他挺好的呢。榆草回过神来。岑娅看着她眯着眼睛笑，意味深长。

　　第二天，岑娅非要拉着榆草去五班玩。五班是理科班，岑娅从那个班到三班来的。到五班教室，也有很多人跟榆草打招呼，那些是三班到五班学理的人们，包括郑奕。榆草。郑弈温厚的声音响起来，丫头，你怎么过来了。那个，我，岑娅让我陪她过来……回头一看，岑娅早都不知道被谁拖走了。再转头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了郑奕亮晶晶的眼，带着一丝笑意的和以前一样。榆草的心像是被奇怪的力量牵引重新安静下来。你最近还好嘛，这么久都没有看见了。榆草听见自己柔和的嗓音在回荡，渐渐的窗外的阳光混在一处，世界色彩斑斓。

　　时间很快的流过，冬天把这个西南边陲的小城浓缩成一个暗绿的影。榆草家门外的河流已经是缓慢的像是不会在流动了一样，静静的成了一块绕城的镜。榆草常常看着这样的河水发呆，突发奇想的，如果站在那上面，大约真的可以顾影自怜广袖善舞呢。榆草跟岑娅说起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岑娅笑着说，那样大约你就真的要羽化而登仙了呢，榆仙子。榆草抓起书作势要岑娅好看，两个女孩子在学校边角的海棠树下笑笑闹闹，时间一点一点的就过去了。这棵大大的海棠树，每年总是最早发现春天的。刚进三月，已经一片嫩生生的绿，仔细看看着浅浅的绿意中，夹着点点的粉红花蕊。榆草和岑娅都觉得这是这个校园里最美丽的海棠树，会开出云一样的海棠花。两个半大的女孩子，抱着书背靠着树天南海北的说话，唱歌，发呆，看阳光从海棠树如冠的叶子中穿梭，落到地上，深深浅浅的斑驳。海棠花谢的时候，榆草和岑娅要会考了，学文的她们要考物理化学，这让榆草头疼。岑娅是没关系的，她的理化一直都不错，可是榆草自己不爱，无论岑娅怎么用同情的目光刺激她都没用。

　　榆草换了洗好澡，散着湿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妈妈告诉她郑奕过来了。也许刚出浴室的缘故，榆草觉得空气稀薄呼吸困难。当她找回她的呼吸，郑奕就在她的面前，还是那张熟悉的笑脸似乎也有一点尴尬的神色。榆草定了定神，深深的呼吸了口气，笑起来，你这稀客怎么来了，还挑了一个这样的时候。郑奕扬扬手中的历史书，无奈的耸了耸肩。榆草在心里笑起来，这个人还是这样，背个书跟吃药一样。作为交换条件，你的物理化学我来教。郑奕轻轻松的从榆草压在书桌上的书堆中找出来几乎全新的理化课本，拿手砸榆草的头戏谑道，十年不变呀这书。嗯，谁叫你不教我的。榆草冲口而出的话让自己吓了一跳，还好郑奕并没有注意到。这后面的日子，榆草很愉快，虽然岑娅会在夸奖她的神速进步的时候猛眨眼睛，榆草决定忽略不计。郑奕讲题很仔细，理化连带榆草做错的数学题一起讲。榆草把这些题都仔细的写在笔记本上，连草稿纸也夹在里面，说是比较容易看到思路，倒不如说看到郑奕那些神采飞扬的字和符号。

　　夏天飞快的来，飞快的离开。榆草的会考理化全优，郑奕历史当然也是。但是高三了，理克和文科分成了两个楼，榆草只能遥遥地看见郑奕的身影从校门进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岑娅几乎也不会拖着榆草往五班去了，大家都埋在自己面前的一堆资料里面。秋天又过去了，冬天，然后海棠花又开了。榆草和岑娅还是回去海棠树下，各自看着树，偶尔说一两句话，相视微笑。岑娅的保送几乎定下来了，去上海的某一所著名大学。而榆草，看着头上漂着云的天空，轻而坚定地说，想去北方看那里的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两个女孩子忽然都有一点惆怅，明天的影子夹杂着离别慢慢的靠近，纵然被高考的繁杂压在心底，还是忍不住透出点模糊的形状。榆草，岑娅抬起头来笑着说，我不会忘了你的。榆草也笑起来，愉快的。北京的天空，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也会在那里罢。

　　高考前，榆草给岑娅打了电话，两个人笑着说了加油。榆草犹豫了片刻，拨了郑奕的电话。喂。

　　嗯。

　　沉默。话筒里面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细细的呼吸声。

　　郑奕沉默了半晌，说。明天可不能把等差数列看成等比哦，丫头。这是榆草当时很喜欢犯的低等错误。

　　榆草笑起来说，你也不要把qiang进酒，写成jiang进酒哦。也不知道什么脑子，这个都记不住。

　　又是一阵沉默，榆草吸了口气，说，北京的天，应该会很蓝吧。郑奕。

　　应该是，郁达夫笔下的天空真是想去看看。

　　加油。

　　嗯，加油。

　　放下电话，榆草睡得很好。

　　考完回学校填志愿，榆草填了北京的一所文科大学。走出学校，郑奕在学校门口，见她出来笑起来，用一惯笑意的声音跟榆草说，丫头，我们大概又要在一个地方上学了哦。那么明亮的笑脸，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光彩。他伸出手来。

　　榆草一瞬间，看见了很蓝很蓝的天。真的，很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