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初次相见好尴尬 ...
-
一
“喂,你好。请问是赵女士么?”
电话那边传来慵懒的声音,带着睡腔,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句。
我脸咻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紧张地抠着手机上的home键说“呃,我,我是看到您在招聘网站上发布的信息,呃,您说您想找家教?”
“对的,”对方打了个哈欠,说话稍微清楚了一点“你现在有空么,要不你过来,我们详细谈谈?”
她的意思是叫我一个人过去找她?!最近报纸新闻微博上都在报道女大学生失联的事件,我这么草率地相信了她,那明天我是不是就出现在人民日报的紧急寻人启事中了!
不行,不行,我得珍惜生命啊。兼职可以没有,但是命和清白一定得保住啊,我还没毕业呢,我还没找工作呢,我还没结婚呢,我.....
“小姑娘,你有在听么?”
“额,我...我好像...”
“怎么了?不方便么?”
“方便方便。您家的地址是...”我自己都感觉到成千上万个我在背后对我翻着白眼吐着血。
“梓南路22号,到了楼下给我打个电话哈,我下去接你。”赵女士温柔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不像最初那慵懒的感觉。
“好好好。谢谢啊。拜。”
犹如考完让人头疼的高数一般,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放下手机一看,整个手机屏幕全是汗。天哪,不就是为了完成自己在大学的旅行梦嘛!这年头赚钱真心不容易。在学校附近找了N个兼职无果的情况下,我只能将我的目光放得长远一点——去市区当家教。虽然这违背了我要在学校边兼职边学习的初衷,但是就算我在学校附近找到兼职,那学习的话也只是说着玩儿的。
我——晁睛。没错,水浒中晁盖的晁,眼睛的睛。从那个要佩戴胸卡的小学年代到高中为止,每个看过那胸卡上的人都带着十分笃定得不可动摇的语气说:“噢,你叫晁晴啊。是因为你出生那天的天气很晴朗么?”我每次都挠挠头,很尴尬地解释“呃,我叫晁睛,眼睛的睛,不是晴,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我知道加上后面那一串哈哈哈哈会让对方更加尴尬,但是不加会让双方尴尬得非常尴尬。而且我从小学到高中,又经常换班主任。换一次新的班主任,我就得在新班主任的头一节班会课上重新解释自己的名字,搞得我每次都回去和我爸闹,说一定要带我去派出所改名字,就算改成晁小红晁小花晁什么鬼的我都愿意,不带我去我就不吃饭。然而每次都只能屈服于红烧狮子头的诱惑之下......
三月份的A市直接跳过了春天,一步迈入夏天。大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大地,气温已经达到了二十几度。公交车带着汽油味道的尾气轰轰轰地喷在脸上,身旁浓妆艳抹的女学生已经穿着短裙,一遍又一遍地抹着防晒霜,环卫工人坐在稀稀拉拉的树叶阴影下,吭嗤吭嗤地喘着气。空气里弥漫着烦躁的不属于春天的味道。
终于到了梓南路,我看着门牌号一间一间地找过去。
梓南路这边的房子都是七八十年代建造的了,楼层都不高,大概都在三四层左右。灰褐色的墙皮爬满了各种绿色植物,微风一吹,还隐隐有清香飘过。一走进这条路,像夏天的三月份立马还原到春天的角色。
欸,22号。到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掏出手机将门牌号拍了下来,发给舍友林晓黎。郑重其事地写道:“亲爱的林晓黎同志,如果你美丽可爱善良温柔大方博学多才的舍友晁睛在今天晚上十点还没回到宿舍,请你一定要放弃夜宵放弃被窝,义无反顾地到这个地方找她,顺便带几个帅警察,好吗?”
消息发送成功几秒后,我就收到她的回复:
“不好。”还加了个笑脸的表情。
不好你大爷啊不好,整天吃我的喝我的小丫头片子活腻了吧她。
我摸摸口袋里准备好的稀释过的风油精水,打通了赵女士的电话。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阿迪达斯运动服,约摸四十几岁的阿姨下来给我开了门。看这个样子,她应该就是赵女士了。我微微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哎呀,你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位小姑娘吧?”她面带微笑,眼睛被阳光刺得眯成一条线。
“嗯,是的。我是来应聘家教的。”
“来来来,上去楼上说哈。坐了这么久的车应该挺累的吧,上来休息休息聊聊天哈。”她一把接过我的书包,搂着我的肩膀,像妈妈接孩子放学回家那样,真温暖。
赵女士的家就在三楼。她打开门,一扇落地窗首先映入眼帘。绿色植物弯弯曲曲地爬过落地窗的下方,仿佛外面便是一片绿海。家具的主色调为白色,显得整个家很整洁干净。餐桌上铺着格子桌布,已经看过的报纸随意地摆放在那。餐厅旁便是一个小阳台,墙面上挂着欧式多层壁挂花篮,每一层上面都放着不一样的小盆栽。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阳台那张欧式乡村复古小圆桌上毫不吝啬。
我瞬间放松了警惕。
我坐在沙发上,赵女士给我倒了一杯茶,又去厨房里削水果。我赶紧拍了几张照得瑟给林晓黎看。
“小姑娘怎么称呼啊,她问,把水果放在茶几上,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叫晁睛。晁盖的晁,就是日兆晁,眼睛的睛。”我拿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
“那我就叫你小睛咯?你也不要客气,叫我赵阿姨就好了。来来来,不要客气,吃点水果哈。”她递给我一块苹果,自己也拿了一块。
我接过她手中的苹果,轻轻道了句谢谢,左手紧张地磨蹭着衣角——希望这次兼职不要泡汤了啊,拜托拜托拜托。
“小睛你还是大学生吧?哪个大学的啊?”
“呃,我是A大学经济学院大一的学生,阿姨。”
“哎呀,这么巧,你是A大的?还是经济学院的?”赵阿姨一脸意想不到。
我点点头。
她又说:“我儿子也是A大的呢,他也是你们经济学院的噢,哎呀,这可太巧了啊,”她扭头看了看时钟,“他去学校打球了,可能过会儿就回来了。诶,你们认识么?”
“呃,您儿子是哪个班的呀?”我问。
“这我可不记得了,他又不跟我说他学校的事儿。他叫傅楚博。”
傅楚博?傅楚博?傅楚博?
有那么点耳熟,可能是年级晚点的时候听过。
我摇摇头,说“可能他是其他班的吧。呃,年段上的人我也不是很熟哈。”
赵阿姨又很热情地摆摆手说:“不认识也不要紧呀,他等会儿就回来了,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呢。”
啊?我这种慢热型有社交恐惧症的人最怕认识新同学新朋友了,还是同学校同年级同专业的男性同学!
慢着!赵阿姨这么热情,难道是要我给她儿子做家教?!我去,还第一次听说给大学生补习的。而且我这种高数勉勉强强及格的人,呃……不是吧……不行,拒绝,一定得拒绝,我可不能给我们可爱的高数老师丢脸了。
我刚要开口问,门口就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妈妈,我回来啦。肚子饿死了!”
我往门口一探,噢,是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马尾,白皙的脸蛋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像两个小苹果似的,齐刘海在奔跑过后成了中分,杂乱的覆盖在额头上。书包的肩带滑落到手臂上,整个人瘫坐在玄关处脱鞋。
“快进来快进来,有客人来了,来。”赵阿姨对着门口喊。
小女孩小跑进来,一看见我就张口来一句“漂亮姐姐好!”然后拿起赵阿姨的杯子咕咚咕咚喝起来。
哎呀,这年头,果真只有小孩子肯讲真话了。那一句漂亮姐姐真是甜到心里去了。不像林晓黎那个没良心的天天喊我老女人,又每次心安理得地享用我的面膜。
我冲她笑了笑,也对她说:“你好啊,小朋友。哈哈哈,你真可爱。”
她有点害羞地躲到赵阿姨的怀里,摸着赵阿姨运动服上的拉链,眼睛时不时地瞄我一下。
“这是我小女儿,她叫傅楚恬。今年九岁了,在第一小学读三年级呢。”赵阿姨宠爱地帮她整理刘海。
“这次家教呢,就是为她找的。这小妮子语言表达能力不是那么好哈,写作那块呢有点薄弱哈。呃,不过小睛你是经济学院的?呃,你……?”赵阿姨说。
我听出了赵阿姨的疑惑,赶忙解释说:“阿姨,我高中学的是文科哈。而且我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代表学校参加作文竞赛了呢,还取得不错的成绩噢。不信你看,我还把我的奖状带来了呢。”
我从书包里抽出奖状,各种现场作文竞赛征文比赛明日杯金星杯雏鹰杯等等各种杯的证书有厚厚一叠。
赵阿姨满意地翻看着我的奖状,边点头边说:“嗯,我看不错。这样吧,就按招聘网上我写的那样,一个小时八十,报销来回车费?”
噢天呐!这是真的么!就这样成了?
我尽量克制着喜悦,猛的点点头,说:“好的好的,谢谢赵阿姨啊!”
“我还得谢谢你呢,来帮我女儿提高写作成绩呢。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存一下,万一以后有事不能来给我打个电话哈。”赵阿姨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我吧嗒吧嗒地存好号码,内心要已经在旋转跳跃我闭着眼~哎呦呦,我找到兼职啦!我有本事自己赚钱啦!我可以完成自己的旅行梦啦!耶耶耶
“小睛,小睛,你在想什么呢。”赵阿姨把我从我头顶上的泡泡拉回来。
我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刚才可能在——傻笑。应该没流口水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红着脸回答:“噢,没什么呢没什么,呃哈哈。”
赵阿姨看看时钟,起身说:“哎呀,快五点了,我去做饭了,小睛你留下来一起吃哈,正好可以和楚恬熟悉熟悉。”
“哎呀,不用了阿姨,我回去学校吃好了,不麻烦你了,”我赶忙也站起来,把放在茶几上的奖状拿起来准备塞进书包。
赵阿姨一把拿过我手里的奖状和我的书包,示意小楚恬接过去,小楚恬边接过去边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小睛姐姐你就留下来吃饭吧,我妈妈做菜可好吃了。而且我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噢,你可以陪我一起玩嘛,好不好啊,小睛姐姐。”
耐不住阿姨和小楚恬的热情,我只能点点头,答应留下来吃晚饭。
赵阿姨进了厨房锅碗瓢盆叮当响地忙了起来。楚恬不像刚见到我那么害羞,主动过来坐在我身旁,小心翼翼地盯着厨房动静,从书包里拿出一只小公仔和几粒巧克力糖,放在我的手心,轻轻地说:“小睛姐姐,这是我刚才放学去小卖部抽奖抽到的噢,我好喜欢你啊,所以我想把它们送给你当礼物。”
我被她那纯真可爱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萌翻了,微笑地看着她,点点头,说明我收下她的见面礼了。
“还有噢,你赶紧藏起来,不然等下被我妈看到了就会又骂我了,来,我帮你放书包进去。”她红通通的小脸蛋让人好想捏一把啊~
“我们去我房间玩吧,我那有很多芭比娃娃呢,走吧,小睛姐姐。”楚恬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进到她那如小公主般粉红的房间去。
房间里的榻榻米上放着好几个芭比娃娃,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大眼睛像是会动一样,忽闪忽闪地迎接我们过去拥抱她们。楚恬把书包丢在书桌上,趴在暖棉棉的榻榻米上,搂过自己的芭比,宠溺地对着她们说:“我回来啦,你们想我了么?我可想死你们了!”
小孩子的时光就像那飞出窗外的窗帘一样,自由自在,放松无忧。纯真的脸庞和稚嫩的笑声啊,真是让人心头莫名的感动。
“这些芭比娃娃是我爸爸从美国带回来给我的呦。我可喜欢了。”楚恬脸上洋溢着满足之情,就像小孩子很简单的愿望得到了实现那种高兴又带着点炫耀。
“不过我爸爸已经去美国好久了,我妈妈一直跟我说爸爸再过几个月就回来了,”她的表情又忽地失落,“我真的好想他,我妈妈也好想他,我哥哥也好想他。”
不知怎的,心里一揪,明白这必然是妈妈和哥哥对她的善意的谎言。
“你看你爸爸已经派了这么多漂亮的娃娃来陪你,多幸福啊。爸爸是在为了你和妈妈哥哥的幸福生活而努力啊,所以小楚恬也要努力噢。”我走到她身旁,坐在榻榻米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拿起身旁的芭比娃娃转移她的注意力,和她玩了起来。
“噔噔蹬蹬……”糟糕,手机快没电了。
我看了一眼楚恬,她正沉浸和芭比娃娃过家家的世界中,我环看了一下房间,没有充电器。也对噢,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手机啦。
“我手机没电了,我去充下电哈,等下就进来找你啦。”我说。
“好。”她说。
我来到客厅,翻翻自己的书包,记得自己是有随身携带移动电源的好习惯的。
“我去,林晓黎,把我移动电源的电都充完了?”我一脸无奈地看着移动电源小屏幕上0%一闪一闪的。
“额,阿姨,你们家有苹果的充电线么?我手机快没电了哈。”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口。
“有啊,”赵阿姨手里拿着锅铲探出头来,“在楚博房间呢,你自己进去充吧。就在楚恬旁边那间。”她耸耸肩膀,示意我傅楚博的房间在哪。
不好吧,第一天来人家家里就进人家的房间,这样很冒犯隐私吧?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万一房间主人恰好回来了呢?万一我拿起男主人的充电器被电死了呢?万一墙上挂着一幅可以穿越的画卷呢?……
诶诶诶想什么,真是脑洞大得无法缝合。
我面露尴尬,心想要不算了,能撑多久就多久了,反正也没人找我。
赵阿姨看出我的尴尬,笑笑说:“没事的啦,别这么见外,以后还得经常来我们家呢。快去充吧,万一等下爸妈同学找呢,没电就不方便了。”
经常来我们家……怎么和蔼得像好婆婆对未来儿媳妇说话呢……
我去,想太多了啦!
傅楚博的房间门没关。
房间窗帘半拉着,只留出一条十几厘米宽的缝。中午火热的太阳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成了温和的夕阳,光透过那条缝,铺在木地板上,打在墙壁上。
眼睛适应了房间的光线以后,借着夕阳的余晖,鬼鬼祟祟地走到书桌旁,侧耳细听,生怕男主人突然闯进来。
等一下!我又不是小偷!为什么我的动作要用鬼鬼祟祟来形容!是赵阿姨叫我进来的啊……
突然心里有底气了点,但是仍竖起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
“诶,找到了,哈哈哈。插头在哪呢,噢,在这儿……”
“哎呦我去,这个插头怎么那么难用,这么紧。看本大爷的……”
“哎呦嘿,我就不信了哈,我还治不了你?”
“诶呀……唔哈哈哈哈,成功了!Bingo~”
累死我了。充个手机那么麻烦。这个傅楚博也是能忍,这个插座那么难用。要我,早就换个新插座了。
我放好手机,鬼鬼祟祟,噢不,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眼睛余光瞥到墙壁上的照片墙,夕阳余晖打在上面,照片就自带柔光效果。
显然这照片墙就是傅楚博的成长进化史了。
“欢迎新生命的到来,纪念于满月时……”我浏览着墙上的照片,不自觉地念出照片上面红色字体的备注。
“纪念于一周岁。哇,肉肉的,好可爱好萌啊。”照片里的小屁孩穿着开裆裤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一支棒棒糖,懵懵懂懂地看着镜头。
“小学三年级第一次春游。……额,噗呲,这个傅楚博小时候这么胖啊?”
“小学六年级第一次上台表演,”我踮起脚,仰着看挂着高处的照片,“噗哈哈哈哈,穿着小西装的小胖男,哇,还有腮红呢哈。”
几乎都是他小时候的照片,找不到初中以上的照片在墙上。
“诶,这是什么?”我看见一串大头贴贴在那张西装照旁边。
“我去,这么非主流?刘海那么长?”
“诶,不过变瘦了嘛……”
“什么?把对你的爱放在内心最深处?天使本该堕落?……”
都是些什么非主流的话啊……
大头贴上面有各种各样非主流的痕迹:什么火星文啊,什么头发吹成爆炸形的,衣服上都是铆钉的杀马特啊,什么嘟金鱼嘴卖萌的美女啊……
我捂住嘴,克制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哎呦,笑死我了。这些大头贴真是勾起当初那段不非不青春的回忆啊,哈哈哈哈。”
“你是谁?干嘛在我房间里?”有人在我背后说话。
我整个人都像被点了葵花点穴手一般,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我才发觉整个脸蛋耳朵脖子火辣辣的,如果朝我脸上打个鸡蛋肯定做得成煎蛋。
头脑一闪:妈的,男主人回来了!他会不会听到我刚才对他进化史的……唔,评价?他……会不会杀了我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放过我啊,好人!下辈子我做牛做马都愿意啊。
双腿犹如被灌了铅,移动一小步都不能。
“哎!怕什么呢!是他妈妈叫我自己进来的啊,我又不是小偷,心虚个球啊。还有啊,他自己把照片放的这么显眼,瞎子都看得见好么,我只是看一下,就看一下而已,怕什么呢……啊,怕……什……么……呢”我心想。
“诶,我问你呢,你是谁啊?在我房间干嘛?”对方不耐烦了,感觉随时随地会把我撕了。
我慢慢转过身来,低着头,闭着眼睛说,“我……我,额,我手机那个……没电了……”啊拜托,讲话都结巴了,有点出息好不好,晁睛!
“你……额,我,你妈妈,说,说你房间里有那个,那个充电线,叫,叫我自己进来……”没办法,还是结巴。
对方停了一会儿没说话,估计是等着我继续解释下去——可能是等着听我解释为什么看他的照片。
我感觉得到,脸部的热量已经散发到手心,现在整个手心全是汗。说不定我全身都冒着烟呢。现在终于体会到想要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是怎样悲惨的心情了。
他不耐烦地砸吧一下嘴巴,抬起手来。
我睁开眼。
“啊,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照片的。因为,因为你妈妈在煮饭,我和你妹妹在玩芭比娃娃,然后我发现我手机没电了,你妈妈说叫我自己进来,我也觉得我第一次来你家就进你房间是很不礼貌的事,但是,但是我手机真的快没电了。我,我就看到墙上有照片,我只是看了那么一眼,没有看太多啦。额,额,,你小时候到你初中都长得很可爱很帅,真的,我也没有说你长得胖啊很非主流啊,噢不不不不,我……我,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啊,不好意思,抱歉哈!”我语无伦次一口气说完了上面这段话。
真是的,挑战我的肺活量极限啊!
我抬起眼皮一看,只看到一件白T恤。额……还有起起伏伏的呼吸。额……还有若隐若现的胸肌。
果然五官就是相通的。睁开眼后,我盯着他的白T恤,才闻着他身上运动完的汗水味。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手紧张地不知道放哪,脸上的热气散发得像蒸汽机一样。
“吧嗒”
房间里的日光灯亮了。
傅楚博噗呲一笑,嘲笑地说道:“你还和我妹妹玩芭比娃娃?你几岁了啊你?”
诶,兄弟,你get错重点了吧?重点不是在于你发现我擅自进你的房间,不经同意看你的照片而且还随意点评么?!难怪赵阿姨要给楚恬请个辅导作文的家教了。有一个阅读理解那么差竟然还能考上A大王牌学院经济学院的哥哥真是谜之存在啊~
“诶,楚博你回来啦?”赵阿姨突然出现在门口。
“嗯,妈。”傅楚博转过身,对着他妈说。
“快换身衣服洗把脸来吃饭,”赵阿姨手里拿着一堆衣服递给他,“来,晁睛,出来吃饭啦。”
“啊,噢,好,好。”我还没回过神来。
“诶,我要换衣服了,你还不出去么?”
我仍然不敢抬头看他,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在门口还踉跄了一下。
“哎呦,这脸怎么那么红呢,”赵阿姨用手背摸摸我的脸庞,“傅楚博你吓着人家了吧?”
“妈,你可别冤枉我啊,”他扶着门把,顿了一顿,说,“可能是和妹妹玩芭比娃娃玩得太高兴了吧,哈哈哈哈。”
说完,嘭的把门关上。
你丫的……嘲笑我?嘲笑我!童心未泯不行啊?要你管啊?
哎呦我的脸肯定红成红番茄,红苹果,红玫瑰,红石榴,红太阳,红绿灯了吧……
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上摆着满满当当各种各样的菜,眼花缭乱得我直吞口水。
“来来来,你坐这儿,”赵阿姨拉我过去,不巧正好坐在傅楚博的对面。
“好啦!可以开饭啦,咦,对了,还有一道腌笃鲜呢,我进去端出来,你们先吃菜哈。”赵阿姨站起来,用手轻轻推了推傅楚博,小声地说:“快帮人家小睛盛饭啦。”
我赶忙摆摆手,连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傅楚博已经站起来伸过手拿走我的碗和小楚恬的碗,走到放电饭锅的木架子旁。
趁着他背过身去打饭,我偷偷打量起他:约摸一米八几的个子,不愧是打篮球的;手臂上的肱二头肌随着打饭动作的弯曲隐隐显现出来;黑色的头发有几撮还湿湿嗒嗒散落在太阳穴旁边;很好奇应该经常打球的他皮肤也不算黑,有那么一点白皙,而且连一颗痘痘或者痘印都没有;高挺的鼻梁嵌在微长睫毛之中;五官吧,分开来看不算精致,但是全凑到这张脸上竟然有那么一丝丝帅气。
不对!我不是在偷看他的背影嘛!怎么还有脸?脸……
“看什么呢,吃饭了。”他直勾勾地看着我,把饭递给我。
“没看什么呢。”我心虚地说。
“嘿,汤来了哈!江浙名菜腌笃鲜,来,尝尝,小睛你别客气哈……。”
终于吃饱了,赵阿姨的手艺真是赞不绝口。
已经七点多了,我也该走了。
我帮赵阿姨清洗完碗筷,擦干手,从厨房出来。一眼看见傅楚博在客厅里饶有兴趣地翻看着……什么啊,看不清楚。
走近定睛一看。
噢天啊!那不是我的奖状嘛!他竟然翻我的奖状看!还看得那么有滋有味,那表情真像刚才我在欣赏他的进化史一样——可耻。
我急匆匆地走过去,伸手夺过我的奖状,赶紧塞进书包,假装镇定地说:“额,你妈妈做菜很好吃。谢谢招待啊。”
他微笑地看着我,说:“不用谢哈,”他低下头,像是在憋着笑,又抬起头来说:“嗯,你作文写得不错,谢谢给我妹妹指导啊。”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他!谁也不能拦着我!我要使出九阴白骨爪乾坤大挪移排山倒海如来神掌撕了他!
“已经七点多了,阿姨,那我就先走了哈。不打扰了。谢谢今晚的晚餐,手艺超级赞的。我走了哈,楚恬,拜拜。”我背起书包,跟阿姨和楚恬告别。
“诶,不多坐一会儿哈?要不叫楚博送你回去好了,反正明天星期一,他今晚也得返校呢。刚好你们又是同一个学校的,方便。”赵阿姨边说。
“额,不用了啦。我坐公交很方便的,谢谢阿姨哈。”我走到玄关处,正准备穿鞋。
“喂,你手机还没拿呢。”客厅里面传来声音。
噢,对哦,手机还没拿呢,唉,这么丢三落四的。
“喂,麻烦你看清楚好吗!”
未见他的人就听到他的声音。
只见他手里拿着我的手机,充电线,额......还有那个插座。
赵阿姨瞪了他一眼,说:“干嘛呢,怎么了啊?这么没礼貌。”
“怎么了?!”他拿出那个插座晃到我们眼前,“看清楚,这不是插座!这!是!我!的!耳!机!盒!”
什么?什么?什么耳!机!盒!
我没听错吧,这明明长的是......插座的样子啊。
我接过我的手机,一脸惊讶又一脸抱歉地看着那个插座样子的耳机盒,慢慢挤出几个字:“额,对不起。”
“哎呀,就是个耳机盒嘛,没事啦,改天再买个新的就好了。嘿,楚博,赶紧的,送人小睛回去,快八点了哈,晚上还得查房呢。”赵阿姨说完,转过身扑哧地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