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子鲤》千君喵子

5、第四章：喵本无意，无心之过

　　人生都有着那么一次义无反顾说走就走的旅行，除却如厕这般鄙俗的话题，我，我还真没干过。

　　但是师父二话没说就将我提起来这么狂狷的一甩是怎么回事啊！

　　我知道我是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翱翔在天地之间，紧紧闭着眼我都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我内心突然一阵害怕，要是往常一样的话我绝对可以安然无恙的抓住沿途的树枝什么的让自己安全落地，但是现在我——

　　我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完了完了这次小命不保啊！

　　我疯狂的挥舞着自己的胳膊腿试图让什么可以撞我一下让我停止这离心运动，但是无一例外我只能对着空气干瞪眼，从未有过的恐惧袭遍了我的全身，我只知道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

　　该死的师傅！你老人家是有多不待见我用这么大的力气，你乖巧可爱的徒弟要被你害死了哇！

　　我内心不断的咆哮着，但是眼前闪过他的背影，无数次一样的背对着我离去，绯红的枫叶片片凋落遮蔽了我的视线，头顶洒下的层层微光透过那红色随着他的衣炔的翻卷，恍然沾染上了倏然而逝去的霞光，他的脚步是缓慢的，但是脚下的路却那么笔直，就像是不会为任何人所停留。

　　我的心一阵钝痛，这一次还是无法抓住吗？

　　“不——君鲤——我不想死啊——”

　　在我还没有让你回忆起我的事情之前，在我还没有对你说我有多疯狂的想念你的温柔之前，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死掉！

　　我就算到了黄泉也会不甘心啊！

　　我的强大求生意志似乎让天地震撼，于是乎，我的背狠狠的摔倒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似乎是石头？还是墙壁？我已经无暇顾及，我只知道在这猛烈的撞击中我的胸口一甜，与往常感受到得内伤不一样，这次直接是摔得我五脏俱裂，我都清晰的听到了我的骨头嘎嘣一声的脆响。

　　我被撞得七晕八素，就这么直直的再次做起了垂直运动，头朝下就这么栽了下去。我这个人是极有涵养的人，本着绝不会伤及无辜的心态，我在掉下去之前还是颇为壮烈的喊了一句：“都让开！”然后耳边一阵瓦砾崩碎的声音，貌似我穿透了什么，实打实的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啊，这是哪家的房顶啊……这么明显的豆腐渣……

　　这个吐槽买没来得及出口，就感觉到有什么嗖的一声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耳边犀利的兵戈之声烈烈作响，我连忙保持着四肢着地的姿势一动不动，然后听见更多的搜搜声直朝我飞来，我心下大惊连忙跳起，啊呀喂呀不至于吧我就是不小心摔下来打穿了房顶而已不至于这么必报要把我射成刺猬吧！

　　啪啪啪啪！！！看似步步直逼的箭都没入了我的四周，我顿时一软，还没来得及暗自庆幸，轰隆一声，我感觉到四周一阵灼浪迅速的朝我袭来，哔哔啵啵的声音一直连绵到我的头顶，我快要哭出来了，感情还没完，现在改玩火了吗？！看来这家人和小偷结的仇太深了要么是力大财粗的地主要么就是一毛不拔的公鸡！

　　可怜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闭着眼捏着诀，打算从天花板的洞溜走，但是敏锐的耳朵却捕捉到了外面的人声，有人在低声的吟唱，而且是对着我所在的这间屋子，声调阴阳顿挫，阵势正气逼人，如火如荼，而且人数恐怕是我无法计量的庞大数量。

　　他们是要干嘛，给我超度吗？这家主人还真是用心良苦连后事都不用我操心真让我可以含笑九泉了。

　　我毛了，喵了个咪啊我还没活够干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铁了心往死里玩，简直是猫界的笑话！我提起一口气就冲了出去，一脚踹开了门，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承认砸坏了你们的屋顶是我的不对，我给你们赔就是了，干嘛整这一出啊！”

　　外面一行人顿时静了。

　　半晌，整个世界都像是沸腾了起来。

　　“是九婴！”

　　“九婴出来了？！锁妖阵没有困住它吗？！”

　　“大家别慌！给我摆好队形！我们必须要在这里降服这个妖孽！”

　　“等等等等好像不是九婴！啊弄错了她不是妖孽！我的锁妖绳没有反应！”

　　“啊啊啊！！怎么搞的这是怎么回事？！是人！”

　　我刚想张嘴说话，但是却一口老血喷得老远，四周嘈杂的声音带着恐慌，似乎我的吐血惊吓到了他们，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对四周故作轻松的安慰道：“不用担心，年轻人嘛，血气方刚……”

　　话音还没落，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咆哮：“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正虚宫，给我受死吧！”

　　“真人——！！！不好啦！！！”一个分贝更高的声音从我身旁炸起，我细细听着，嗯，听声音还是个十七八的小男孩，连话都说不利索说明现在情绪十分的高昂，颤巍巍的声调表面的当事人现在内心极度的激动，嗯，现在的年轻人遇到事情怎么这么容易激动啊，果然还是太嫩了。

　　“什么事情这么大呼小叫的？！”嗯，果然还是上了年纪的人稳重。

　　“锁妖阵被破了！！！”

　　四周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诶？”大家都怎么了？

　　“啊……”突然有人发出不合时宜的痛苦呻吟，四周的人开始恐慌了起来，似乎是从我面前一个接一个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叫：“真人！真人你挺住啊！”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我无辜的缩了缩脖子，几乎是哭腔：“我……我做错什么了么……”

　　“你究竟是何人？！你可知道这个锁妖阵废了真人多少心血！他可是在这里守了七七四十九天啊！”

　　噗——似乎听到了有人喷出了一口血的声音。

　　“真人！真人你坚持住啊！！”

　　“真人你要想开点啊！！！”

　　这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把我绕晕了，我索性拍了拍衣服，利利索索的站了起来，女儿家不能趴在地上，这是师父告诫过我的话，要趴也是要先把别人打趴，还有就是女儿家要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人的做法。总不能狼狈的让人家看了笑话。

　　我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娉娉婷婷的扮作深闺女子对着四周人说道：“小女子给各位添麻烦了，本是想在此和各位协商赔偿之事，但是小女子现在有要紧事在身，若是有不到之处还望海涵，小女子先行告退，改日定当与师父前来谢罪。”

　　说罢欲走，却被人团团围住，貌似真人回过了魂，提起一口真气就对我一阵怒呵：“给我拿下这个丑女！！！”

　　我心里提了一口气，这个真不知好歹的糟老头子，不就是不小心毁了你的阵法了么，我都说了我会负责到底啊还攻击我的相貌！我迅速的转身，喵的一声拉开了架势。

　　从骨髓深处里传来的剧痛和我看不见任何物体的眼睛，这下可真是不太妙啊。

　　关键时刻，我头再次一阵眩晕，踉跄了一步，朝前扑倒了下去。

　　师父——

　　这次——真是永别了。

　　“呐，你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不要！”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很不可靠，有人说长得漂亮的男人都不可靠。不管是人类还是妖。”

　　“哈哈，我这是可以当你在夸我吗？”

　　“……”

　　“但是你可以放心的当我徒弟，因为我不是人类，也不是妖。”

　　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就像是被水润过一样豁然开朗，光芒照射进我的眼睛里，久违到就像是我一直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里，然后终于打开了一扇窗。引入眼帘的是自己头顶上是一个竹子制成的翠绿色天花板，还有着一个小的风铃，在风中一荡一荡的，发出悦耳的响声。

　　我怔然的发愣，闭起眼睛反复睁开了好几次后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的起来，看了看四周，基本只有着简单的竹制家具和厚厚的几摞书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了。但是这些熟悉的景色再一次能够看见，此情此景我简直要惊喜的哭出来。

　　“师父呢？我要去找师父！”我难以抑制自己的喜悦，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告诉师傅，不顾自己包成粽子一样的躯体跳下床就飞奔了出去。

　　走出房门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阳光分散的从鲜翠欲滴的竹林间照射进来，发出了炫目的光芒，我一路抑制着泪水向竹林尽头狂奔，我的直觉告诉我师父就站在那里等着我。

　　果不其然，在绕过几个小弯之后，我看到了站在湖边的师傅。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手里拿着一个竹棍，我看到之后心里一紧，师父不会是想拿这个竹棍子抽我吧，可是这个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谁叫师父先把我扔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

　　但是他没有，只是拿着竹棍敲了敲地面，然后试探般的朝前面伸去，我看到他的竹棍无声浸入到了湖面，他还是在向前移动，直到金色的软边鞋被水浸湿。

　　“到此为止了么……”我听见他悠悠的喟叹。

　　我离他有点远，看不见他的脸，也无法揣测他现在是在想什么，但是感觉起来气氛似乎是有点严肃。

　　也许他是在想着怎么抽我……

　　我心虚的朝他走了过去，离他不远的时候变成了小米碎步，一点点挪啊挪的，终于到了他的背后。

　　悬在口中的师父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师父冷清的声线就制止了我的脚步：“站住。”

　　我的背一僵，我已经做好了他马上回头然后狠狠的将手里的竹棍像鞭子一样落在我的身上，条件反射的一抖，噼里啪啦的开始认罪：“对不起师父我错了我不应该养死了你的千年牡丹变卖了你给我的镜子也不应该不遵守女子守则也不应该弄坏了真人的锁妖阵，师傅我真的错了！！！”

　　“不。”

　　他的这一个字让我愣住了。

　　君鲤师父又道：“是我的错。”

　　“师父你……气糊涂脑子了么……”我强颜欢笑的看着他，总感觉什么地方很有着违和感。一向那么强势的师父，总是对我言辞犀利的师父似离得我那么遥远疏离。

　　“因为我的大意而伤及了无辜，这就是我的责任。”

　　我升起不好的预感，心脏剧烈的抽动了起来，手指攀上我的眼睛，总盼望着这就是一场梦，语气变得很奇怪：“师父……难道说…我，我…你的眼睛……”

　　君鲤扔掉手里的竹棍，竹棍咚的一声没入湖水里，溅起刺眼的水光。他从袖口拿出长长的一段白色丝绸，苍白修长的手指划过白脂般的稠面，一层层的将它蒙在眼睛上，然后绕过自己如一方瀑布般墨色的长发，在后面系紧。长长的丝绸在空中随风轻柔的飘拂着，像是翻飞的玉蝶。

　　“你要记住，小丫头。”他的声音像是浸没过湖水而来，冰冷且不带一丝温度：“我的这双眼睛，不是因为你而失去的。”

　　“因为你，还不够格。”

　　我深吸一口气，强制的将我的眼泪和嘶吼吞咽下肚，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我的心是如此的撕心裂肺，但是我想要咆哮，告诉他别给我耍帅，但是一方面，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构成现在的因果，我被抽去了所有的狡辩的力气，每一个字出口，就好像变成了苍白的借口。

　　都是因为你太弱了，所以才会这样。

　　我知道的啊，我一直知道啊！我急的几乎将嘴唇咬烂，才绝然的说出那句话。

　　“那么，等我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就将这双眼睛，物归原主。”

　　这话放在之前一定会被师父嗤笑为痴人说梦，但是我看到君鲤背过了身对着我笑了，他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而又让人迷恋。

　　“我等着那一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