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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归家 ...

  •   晋绥果然不是特意来替她解围的,他只是顺路,顺便将她从沈府那个魔窟里及时的捞了出来,而后便去了杜陵县西北方向一座毫不起眼的府邸。

      沈婉从侍从和府中仆役的话来推断,这个江府的主人想必是商人,大昭商业繁荣来往的外族人络绎不绝,尤其是来自于西域的胡商,沿着丝绸之路走近长安,带来西域的高鼻梁大眼睛的胡姬,换走长安的茶叶和丝绸。

      正因如此,长安才有了东西两市的繁荣景象。

      而这位江郎君,就是行走在西域和长安之间的商人,短短几年便兴修了几座府邸,已经是富甲一方了。

      此时已是晌午,沈婉和青黛蹲在江府的别院的树下,晋绥坐在堂中正和一个中年男人交谈,不一会便见他的面色渐渐沉下去。

      沈婉是个爱听墙角的,何况还是晋绥的墙角。当即毫不犹豫的凑了上去,在大堂的窗户下扎马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阁下真的在安西都护府看见了?莫不是眼花了?”声线低沉,是晋绥特有的嗓音。

      屋里那中年男人颔首,“某不敢欺瞒殿下,在若羌的那几日实在惊心动魄,多亏了一位美丽的胡人娘子所救,若真是殿下要找的人,某也算是还了那娘子一点恩情。”

      胡人娘子?不等沈婉细想,便听晋绥起伏不定的声音,“那胡人相貌如何?”

      里面停顿一下,似乎将郎君正在沉吟,“身量比长安的娘子要高大许多,和其他胡人样貌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耳后有一颗朱砂痣,大约在耳廓之后。”

      晋绥闻言似乎轻声冷笑,“那么隐秘的地方,阁下怎么看得如此清楚?”

      江郎君尴尬一笑,连连赔不是,“实在是胡人肤色要比寻常人白皙些,这才看得清楚,若是有冒犯的地方,某在这里给太子殿下赔个不是。”

      胡人?她有些奇怪,晋绥寻找一个胡人来作甚?

      她知道他一些过往,晋绥这个太子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册立的,若说皇太子是承天运的天之骄子,晋绥实在算不上。大昭建朝一百三十年,几代更迭,到了他这一代是第六代皇太子。

      然而晋绥之前还有个昭越太子,患了疾病十四岁就早夭。那时候朝中无登大位的皇子,十一年前皇帝连夜将几位重臣召至两仪殿,密探至天亮,而后商量了一个重要的决策,那便是将流落在皇家血脉回祖归根。

      这是皇帝在外一笔风流债,本不该揭发开面见天日,可是在这位心系江山社稷的皇帝心上,这点耻笑也算不得什么了,第二日就决定将流落在西域的九皇子召回皇宫。

      十一年前的晋绥她没见过,可是也听过他的消息,他的母亲是西域有名的舞姬,生的极为美貌,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垂怜,这才生下了他,直到他长到十四岁才被接到长安,成为东宫的主人,尊贵的皇太子。

      晋绥是完全在西域长大,身上流着一半的西域胡人血液,那十四年时光是否也有着恋慕的人,对方恰好也是个胡人?

      可见那位青梅竹马的地位极其重要,否则不会让晋绥亲自动身前来确认。

      里间的谈话沈婉完全没心思听了,索性就直起腰来,不料“咚”地一声,头顶重重磕上一个硬东西,接着那东西发出一声闷哼来。

      “听够了?”

      沈婉正要说对不起,抬眼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忙道:“木......木头,你几时来的?”

      纪胜冷眼看着她,凉凉道:“怎么看见我吓得结巴了?”

      沈婉大大方方的直起腰来,抚平衣衫的上的褶子,慢条斯理道:“我可不是做贼心虚,天地良心,我什么也没听见。”

      言罢仰首挺胸的往就要离开,却被纪胜从身后扯住衣襟,沈婉跟受了惊似得,腾地跳起来,三步并两步跑远了。

      见她滑溜得像尾鱼,纪胜争强好胜的性格顿时发作,也速度的追上去,看那架势不抓住沈婉是不罢休了,“我不过同你说说话,你跑什么,做贼心虚么!”

      沈婉顿住,不明所以的转过身来,“作甚,我承认我只听了无关紧要的一点,何况听到的都是前言不搭后语后语,你在怀疑什么?”

      纪胜眯了眯眼睛,没搭理她的话,神情却难得严肃起来。

      “陶碗,殿下走的这一条路,明里来暗里去,多少兵不血刃,十一年来无数次是从血海里滚过来的。倘若你对殿下别有异心,还是趁早离去,也省得落下个性命不保。”

      他最初见过的那个沈菀,坚韧冷漠唯独对殿下流落出一抹温柔,初到棺材铺的几日,沈菀对殿下可谓是温柔备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殿下的心思,可是殿下已经有了一个软肋,光是这一个十一年来,便让他日夜寝食难安,不能再有第二个了。

      沈婉压根没将纪胜的话放在心上,张口道:“你叫谁陶碗呢?”

      纪胜松开她的领子,觉得方才一番话真是对牛弹琴,不满回道:“不是叫你是叫谁?不是陶碗,难不成还是金碗、银碗?”

      他颇有些嫌弃看她一眼,完全放弃了心中的忧虑,沈菀这种低贱的平民女子凭什么会入殿下的眼,又怎么会成为殿下的软肋,根本就不可能嘛。

      沈婉鼓着腮帮子瞪他,这个人真是讨厌,每日跟条狗一样守在晋绥身边,唯恐谁要将他主子抢走似得,她也不知怎么就入了他的眼,镇日对她冷嘲热讽,莫不是前世的冤家?

      晋绥踏出门来,就看见沈婉冷着眼将纪胜死瞪着,纪胜也不甘示弱嘴角还挂着凉薄的笑,眼神乜斜看她。两人在门外干杵着,简直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似得。

      “咳。”状是不经意的提醒,瞬间让两人回神。

      闻见晋绥的声音,纪胜寒封的脸就像遇见太阳一样,顷刻见消失得干干净净,狗腿子似得迎上去,“殿下,夫人可有消息?”

      夫人?沈婉眉梢一挑,不得了,这连亲事都成了。

      “有些眉目。”他斜眼瞥向身后的将郎君,微笑道,“还得多亏了江郎君。”

      他客气又疏离,江郎君淡淡笑道,“殿下严重了,不过是某应尽的职责罢了。”

      离开江府,已经薄暮暝暝,回程途中沈婉和青黛骑着马跟在晋绥身后,半晌无言,倒是青黛叽叽喳喳跟个麻雀一样说个不停。

      沈婉见天色不早,生了告辞的心,正要向晋绥告别,忽见纪胜赶上来,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方才收到消息,沈常侍昨日又昏迷了一整日,太医院已经派了人去,探子回报,沈常侍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沈婉一怔,握着缰绳的手忽然死死的捏紧。

      她在沈府时父亲身子尚康健,短短几日病得这么严重,怪不得十日前她曾见太医院往宁国公府赶,当时没做多想,现在想起真是懊悔极了。

      等不及了,她要回国公府!

      她提缰转身,向晋绥道别,眼神淡然看不出焦急之意,可晋绥怔定了半晌才悠然点头,看向沈婉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待沈婉和青黛骑马转过巷子,直到马蹄声听不见了纪胜才好奇道:“好生生的,怎么突然就走了,我以为她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主子呢。”

      晋绥的目光还未收回,闻言冷漠的瞥了纪胜两眼,道:“派两个人去跟着她。”

      纪胜领命,纵然有疑问也不敢再多问,主子自有他的思量岂是他们下人能够揣度的。

      沈婉快马加鞭往国公府赶,面上焦急毫不掩饰。青黛也看出不寻常来,一边努力追上她一边朗声问道:“娘子这是往何处去,天色已晚,我们找个地方歇脚吧。”

      烈风划过耳旁,将声音吹散到天际,沈婉回道:“很快我们就有地方住了,热饭热席少不了你的。”

      等不得了,她居然不知阿爹病重,居然在沈府耽搁了十余日,那日太医院形容匆忙往国公府去她应该想到的,然而这些时日阿爹的病又加重了几分。她越想心里越堵,像是压了沉甸甸的东西,连呼吸都困难不少。

      不一会便到了一处高墙黑瓦的宅子前,趁着明月钻入云层的那一刻,沈婉纵身起落便翻墙入宅,一气呵成豪不拖泥带水,青黛紧跟其步片刻也不敢耽搁。

      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去,被“宁国公府”四个遒劲大字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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