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江湖》翰墨

18、病公子

　　晚上，我刚吃了晚饭，金管事就来了，马车停在院门口，人不多，加上个马夫，统共也就两人。
　　我回房里拿了花白色的假发罩了上去，脸来不及化妆了，就直接带了个白面锦绣暗滚云纹的面罩，看着挺好的，脸上的疤跟着这张脸一道儿遮住了，不会吓到人。
　　开了门要出去，刚跨出脚，却看见寻非站在院子里。
　　“有事找我？”我问道，嘿嘿一笑，“放心，我没事的。”
　　“又不是担心你，”寻非侧过头说，“带我去。”
　　“为什么啊？”
　　“没原因，你带上我就够了。”寻非说着拿过了我的医药箱。
　　……这小子是不是太拽了。
　　不过，身为神医，我似乎是少了个仆役。
　　“你要跟去……也不是不可以。”拨着手指头，我望着天道，“给我打下手吧，否则免谈，你看着办，我从不勉强人的。”
　　寻非眼睛又瞪过来了，只是半天，什么狠话也没说，跟着我做上了金管事的马车。

　　“金管事是哪里人啊，看着不像是夜阑的。”
　　马车上我无聊到唠嗑，寻非闭目养神。
　　“我老家是北舛的，不过我们天南地北的做生意，什么地方的话都懂点。”
　　金管事笑着回答，而中途寻非睁开眼看了他一下，我本来觉得他有话要说，就忍着让他先讲，可等了半天，寻非又闭了眼假寐，真是我ＫＡＯ！
　　“那金管事的主家是做什么生意的，这现在边境难过啊。”我问道。
　　“只是些绢布生意，把南地的绒丝贩卖到北边去，各地的边境都乱，就是紫离和东临这边稳定些，这不，我们也是走水陆过的夜阑，才知道这个出了活华佗的。”金管事笑着拍我马屁，我给他捧的有点晃起来，“这死人都能医活，古来华佗先生，你也是第一人呢！”
　　“哪有……”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我偷偷的瞟了眼寻非，笑道，“只是病人的求生意志坚强的而已。”
　　果然，寻非听了这话，眼皮子跳了一下。
　　装镇定，呵，你倒是接着装啊~！
　　我心里暗自乐了一把，又板下脸对金管事说道，“你家爷是得的什么病，先说好哦，奔波操劳出来的内腑病我可是不治的！”
　　其实……不是不想治，而是不会治，就我这半路出家的主儿，也就治毒解毒的本事，真要我像华佗扁鹊那样神，下辈子或许有可能……
　　“不是劳疾，是腿病。”金管事说到，我心立马给提起来了，什么啊，要我当外科！我只会暴力的脱臼接骨和热敷治肌肉拉伤好不好，经脉受损的你别来找我啊！
　　“金管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
　　我刚要把这病人推脱掉，只听的车外一声马嘶，马车骤停了下来，金管事一脸的笑意，说道，“华先生，我们到了！”

　　这个小园子相当雅治，这是我进了鹿园的第一感觉。
　　碎石小道，两旁翠竹夹路，头顶是一轮冷月，花间圆石木墩。
　　金管事在前面带路，我走中间，而寻非跟我后面，他似乎对周围环境的兴趣挺大的，一路上左右的看着。
　　“你们爷喜欢竹子？怎么一院的湘妃南竹啊。”
　　别怪我俗气，其实我本人是不大喜欢竹屋里的好竹公子之类型的人的，一来是因为这样的人大多有些仙化，纤尘不染，一副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样子，我这样庸俗的人是很难与之相与的，二来嘛，就是本心里不喜欢那些太清高的东西，本来麻，人在这个世界上就有该点污迹的，太干净了的人不是神农架里跑出来的那个啥，就是装出来作秀的，反正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华先生这话到是错了。”金管事笑着解说，“这屋子是我们前几日才盘下的，竹子也是之前的屋主人种着的，我们少爷爱梅，不是很爱竹。”
　　“梅？白梅么？”
　　“是红梅，”金管事回答我道，“爷说白梅胜雪，清香袭人，闻闻是可以，不过用来看，冬天里还是红梅来的好，尤其是下了雪后，红梅更有霜姿。”
　　红梅！耶？！这个人，他的审美跟我好像啊！
　　心里暗自雀跃起来，我也喜欢红梅，从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听见苏轼的那句“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就开始喜欢红梅了。
　　或许白梅有它的圣洁，清傲，不入俗的孤芳，却怎么也比不过红梅那种懒散又艳丽的感思，就像是王菲的歌，独行一帜，自行风格。

　　独立的小院，这个鹿园竟然是三出三进式的官僚地主式建筑风格，比我和寻非包下的一进的小院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虽然平时住我那一进式的四合小院，我心里已经很牛了，可是和人家一比……
　　好吧，我承认，我还是很穷。小康算是勉强达到了，可是里大款的目标，我还是得把奸商的工作进行到底啊。
　　金管事开了小院的门，自己却是停了下来，对着我一比手说，“华先生，你请，我们爷就在里面。”
　　“金管事不进去？”我多嘴的问了句。
　　“我们爷最近喜欢清净。”
　　“最近？”
　　金管事笑笑，没有说话。
　　我反正也不挂心，摇摇头，耸着肩往里走。

　　“哎！这位小兄弟留步。”
　　一回头，发现寻非给金管事拦了下来。
　　“他是我的跟班，打下手的。”我解释道，“也不能进？”
　　“对不起，华先生，这是我们爷下的命令，闲杂的人事，就算是只鸟也不给进。”
　　鸟？金管事竟然把寻非比成鸟了……这个，按寻非的脾气，这小子不会……
　　偷偷的看寻非，幸好，他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进一步动作。
　　“那……我自己进去吧，”我叹着，却发现寻非整个没有理会我，就又“咳，咳，咳”地咳嗽了三声，道，“寻非啊，那个药箱给我啊。”
　　真是的，这小子他发什么愣啊，呆了他了！
　　我直接从他手里抢来了药箱，对金管事歉意地说到，“寻非他第一进这么大的园子，所以有点适应不了。金管事，你多担待着点。”
　　“华先生，你尽管放心，请。”金管事对我又是一礼道。
　　我微微一笑，刚要进去，手却给人拉住了。
　　“等等！”寻非说着，脸色有点铁青。
　　“怎么了？”我疑问的看他。
　　“我们回去，这病不治了！”寻非突然上前，一把拉起我的手就往来时的路上扯。
　　这是……哪出？
　　我人混沌了，立在当地，把寻非拖下道，“这人家的地方都到了，你干什么啊！”
　　“他……”寻非有话，可是没有说出来，最后才说道，“你治谁都可以，除了他。”
　　“什么他？你认识这里的主人？”
　　寻非只是一个有前科的小贼不是么？他，会认识这么有钱的主？怀疑啊。
　　“不认识！”寻非眉头高蹙着，“反正，我们回去，这生意不做了。”
　　我突然就愣住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寻非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大义凛然的表情，这个，事情不会真的那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