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Z山》芸岫

13、第十三章

　　北方的夏天其实很凉爽，但是徐庭却抱着手机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回复。

　　“妈，那个有事儿要说。”徐庭纠结地措辞。
　　“我有个认识的学长，跟你说过很多次的，就是，陈进进，他说他过两天也要去D市，而且，现在他离我们很近，要不要请他来家里坐坐？”
　　“是他说要来，还是你想让他来？”
　　“他也没说非要来。”

　　徐妈妈一想，肯定是说了类似很近可以顺便去家里坐坐或者约着一起玩之类的话。徐庭打这个电话咨询，八成是想让陈进进来家里的，而自己应该是还没意识到。不然以她毫不委屈自己的个性，一定早就想办法拒绝了。

　　“那你不想让他来？”
　　“也不是。”徐庭的声音犹犹豫豫。
　　“那就让这个陈进进过来玩呗。”听出徐庭的语气，徐妈妈当即替她做了决定。
　　“好哎！”那头的声音欢呼起来，又低低问道，“爸爸呢？”
　　“他没意见。”

　　徐庭的爸妈都是早出晚归的工作狂。连徐庭跟他们的日常交流都是便签：“早饭自己热一下”“睡觉前记得用钥匙锁门”之类的。

　　所以，陈进进跟着徐庭来到家里的时候，既没有家长巡视的眼神，也没有摇着尾巴的狗，所设想的场面和排演的对话完全没有派上用场，不过，也放松了不少。

　　“家里没人？”陈进进随口问了一句废话，跟着徐庭走进一间卧室。
　　“嗯，他们晚上才回来。电脑随便玩。我去补个觉，一夜没睡。”徐庭说着，坐在了床上，拉起了被子。

　　陈进进扫了一眼书桌，上面搁着一块大号的数位板，问：“你昨天晚上做什么了？”
　　“画画。”

　　果然。

　　“很急？”
　　“之前玩太狠，被催稿了……”

　　嗯？虽然那张被自己以没收之名带走的悠嘻猴是画的不错。不过，居然还是个真画家？！

　　陈进进知道徐庭爱画画，也经常画，课本和草稿纸的边边角角时常爬满奇怪的东西。有一次，徐庭献宝似的拿起演算纸指着圈出来的小角落，陈进进自然是没从杂乱的计算式里分辨出画的是什么，只是研究了一下那个签名，然后很给面子地称赞了两句。但徐庭说画家是个严肃神圣的职业，自己至多算是个画手，而画手和画家有着银河宽广的距离，就像唱歌的很多人都可以是歌手，但称得上歌唱家的却是寥寥。

　　画家也好，画手也罢，这些理论陈进进当真觉得无所谓，只觉得有个兴趣爱好，在不忙的时候陶冶陶冶情操挺好的，上升到投稿催稿的程度，他想，徐庭居然不是每天闹着玩的傻白甜，居然是个隐藏的BOSS。他的眼光果然很准。

　　内心戏还没过完，陈进进就看着徐庭在他身旁一秒入睡，甚至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静静地观察这卧室。

　　书桌上堆叠得乱七八糟，椅子的靠背上披着好多件大T恤，电脑附近倒是收拾得异常干净，除了海大的床，最抢眼的还有一个海大的书架。

　　书很多，很杂，从冯梦龙的《东周列国志》到阿瑟·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从《西方艺术史》到《上下五千年》，各色报刊杂志和漫画，几本英文和日文的原文书籍，还有画册？陈进进轻轻地翻开画册，一页一页，徐庭的工笔多过素描，人物画多过风景画，人物画更多的是卡通风格。这是？耽美？吧？陈进进看着刚翻到的纸面上两只美少年暧昧的动作，想到了寝室那只时不时抽风的家伙。还真是爱好广泛。于是，收起画册，继续探宝。

　　书柜的第二层上摆放着几个相框，陈进进拿起左边的那个，背景上一群盛装打扮的小朋友，看起来应该是六一儿童节的照片，照片上的徐庭倒是眼睛大大，长发飘飘，肉嘟嘟的婴儿肥显得特别可爱，又对比了一下床上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剪了那个火车上的鸡窝短发。

　　倒是比那时候长了不少。

　　徐庭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来啦~”掀开被子，揉揉眼睛，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睡过去了，后知后觉得发现这么晾着客人，似乎不太礼貌。
　　而学长靠着桌子旁的墙面上坐着，下面垫了本挺厚的书，什么什么技术，应该是他的专业书籍，笔记本架在膝盖上。似乎是被自己的声音吵到，右手把本子移开，左手同时扯掉耳机，声音低沉：“怎么了？”

　　“怎么坐地上了？”
　　陈进进指了指徐庭的桌子，摊手，表示那里简直乱得让人无法下手。
　　“哦！”徐庭不好意思地捂嘴，随后跑开，“有人来了，我先去开门。”

　　进来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朋友，还不到徐庭肩膀高度，开门进来就直冲卧室。
　　“小南，去找哥哥一起玩吧。”
　　徐庭又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学长，这是我家楼上的小孩。”

　　“我就不信打不过你！”

　　徐庭从厨房里倒了橙汁出来就看到客厅里小南熟车熟路得打开网页游戏，还叫嚣着要打败陈进进。
　　“好了好了，我输了，你赢了。”陈进进无奈地说。
　　“你放水了，不行，要重来，不对，我们来大战500回合！”

　　又是拳皇。

　　徐庭始终对这种打打杀杀的游戏无爱。但是陪着小南也玩过不少类似的游戏，小南从小就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悠，尽管烦得很，也不能不管，除了游戏狂这一项，徐庭觉得小南其实是个很懂事很听话的小朋友，而且做饭、买东西、打扫卫生，样样在行，当然，帮忙做这些的前提是之后要陪玩。不过，徐庭倒宁愿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刷扫雷。
　　看了看玩得起劲的两人，终于可以补番了，徐庭想着，最近落下好多集动画没有追。

　　眼前投下巨大的影子，感觉到有人站在她身后，徐庭回头问道：“学长？这么快不玩了？”
　　陈进进端着水杯，点点头，又摇摇头：“借口出来上卫生间的。”
　　“哦，我明白的，很粘人吧。不过，我还以为你不玩游戏呢。”学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打游戏的人，没想到和小朋友也还能玩得来。
　　“你喜欢玩什么游戏？”陈进进低头抿了一口，又丢了一个问题出来。
　　“非对战类的，总之，与他相反。”徐庭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后来，徐庭的妈妈回来了。

　　徐庭和小南挤在沙发上玩一个益智类闯关小游戏——蜡笔物理学，而此笔记本电脑的主人则被自家妈妈叫入卧室内。
　　似乎已经很长时间了。
　　她觉得这个画风似乎不太对。但被小南拖着走不开。

　　良久，小南也被他妈妈接走了，陈进进才从房间里出来了。
　　“学长，我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整理床铺，安排我晚上睡客房。”
　　“哦。”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什么漏洞，遂双手抱拳做豪爽状，“那我明天带你出去逛街，今天早点休息吧。”
　　“徐庭。”陈进进闲闲地靠在门旁边，对着徐庭，突然开口。
　　等不到他的后半句话，徐庭忍不住问道：“嗯？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眼神移开。
　　“那，晚安？”徐庭试探地问道。
　　“好，晚安。”

　　徐庭觉得他刚刚是有什么话要说的，不过，既然他没什么，应该就是没有特别重要吧。
　　可是直到几个小时后，她才突然明白了那一声欲言又止。
　　难道，学长真是个内向害羞的人？

　　除了帮忙画些插画，出出海报，徐庭也爱写脑洞向的诡异小故事做消遣。此刻，就着台灯的昏黄光线，小说正进行到精彩的部分，主角乘坐自制的飞船去往外太空旅行时，身体由于脱离了地球引力，骨骼重新开始生长……筋骨生长喀嚓喀嚓……而自己也跟着胃里抽/搐，真是感同身受啊。

　　不对，这个不是幻觉，是真的胃疼了。
　　徐庭按着肚子，抵在电脑前面。天呐，晚上忘记做东西吃了，学长刚刚睡觉前该不会是想说这个吧。

　　徐庭在家作息几乎黑白颠倒，一来，家里白天几乎没什么人来，二来，她认为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最是才思泉涌的时候，既然没人刻意纠正，她也乐的这样，饿了就从冰箱里把家里提前做好的东西微波炉里转个几分钟，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来也倒自在。
　　可现在。
　　囧大了。
　　饿一顿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徐庭咬了片面包，偷偷跑到客房的门口蹲下，凌晨两点多了，屋内的灯已经熄了。
　　悄悄地将耳朵贴着门，静静听了两分钟。
　　好像也没有什么声响。
　　至少没有特别的，类似饿得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声音……吧。
　　似乎，应该是，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