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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甜口厚蛋烧(三) ...

  •   是的,我欺骗了堀田班长。

      超市的车钥匙究竟在谁的口袋里,或者,是口袋之外的其它地方,我暂时不关心;但是上午的采购需要货车,我们就需要一把车钥匙,如果能先解决这个小麻烦再去处理北叔的事情,是最有效率的;在这个时间,最有可能出现并提供帮助的人选,正是村子里自发的巡逻队。

      所以,我事先没有敲过北叔家的门,却徘徊在他的院子外,做出这样的假象,创造与堀田班长搭话的机会。他喜欢摆出一副令别人觉得他很聪明的态度,组织了巡逻队而且留意着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永井以及和他走得很近的我;他喜欢帮助毫无主见的弱者,平常走路的时候就表现得像一个所有人都需要他的救世主;他喜欢做一些有利可图的事情,而“采购”听起来就是一块美味的大肥肉。

      我知道,他会按照我的想法去行动。这是我的A计划,它也将是B计划的前期准备。

      感觉自己棒棒的。或许是作为反驳永井的最佳实例:我看得比谁都清楚,因此,何时才不得不把自己观察到的东西利用起来,就会更有把握。迫不及待想对他炫耀一番呢,然后看他露出各种有趣的表情,诶嘿!

      这样一想,萦绕于心的恐惧似乎就能消散一些。因为,刚才一转身,见到敞开一条缝隙的门、杀意不断漫出的枪口与不怀好意的眼睛,我不由得联想到那个缓缓地拉开壁橱的门,对着我微笑的变态杀人犯。一旦牵动了黑历史,钻心的寒意便从脚底渗入全身。

      永井。我默念他的名字,想着他的样子,驱赶着干扰自己思考的恐惧。这时候应该吃糖果的,可现在没有实施心理暗示,好像也能发挥相同的作用。冷静地,伪装出慌张的情绪,在北叔的威胁下,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一道看起来和壁橱有点相似的门。

      北叔把枪口强硬地抵在我的腰侧,腾出一只手背过身去捣鼓门锁。发现我侧头看他,立即用枪使劲地撞了我的腰:“把头转过去!少做多余的动作!”我顺从,听着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最终啪嗒一声,门锁落下。

      心里头,也随之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北叔,你的酒醒了吗?这是打算对我一个女孩子做什么啊?”

      已经听到我和堀田班长的谈话,却没有马上现身揭穿我;等我落单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只眼睛实施威逼;期间三番五次警告我慢慢地走过来,分明与谨防被其他人看见的紧张是矛盾的;靠近路边的玄关和走廊也会令他不安,即使锁了门也要求我转移到房子更深处的卧室。

      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我以为,依北叔的性格,会更直接地朝我开枪。

      “不,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呵呵。”听他的声音是在笑,但幸好我走在前面,看不见那张胡子和皱纹像院子里丛生的杂草似的脸,露出了举起枪瞄准猎物时的笑容。最好别再添你一个吧,我的心理阴影可是很多的。

      例如,我讨厌窝在房间里,手里抓着酒杯,或者去抠脚,嘴里咬着烤鱿鱼,对着报纸或者电视新闻怨天尤人,这样的中年大叔。来,做个深呼吸,啤酒的臭味,鱿鱼的焦味,知道了吧?我碰到了自己最讨厌的类型。停在卧室外的时候,我心想。

      “进去!”又被一股蛮劲往前一捅,我踉跄几步撞进去,差点被脚下一堆易拉罐绊倒。除此之外,地上还四散着这个星期的报纸、不知道是否经过清洗的衣物、撕得破破烂烂的食物包装袋、皱巴巴的纸团,以及小圆桌上连汤汁都没有倒掉的杯面、沾着肉丝的签子和咬了几口的面包。

      见鬼。讨厌的理由又多了两条:第一,这种人,完全没有自我管理和独自生活的能力,却理直气壮地把女性当成做家务和生孩子的附属品。第二,他竟然吃这个牌子的杯面,真不知道他的舌头和胃有何感想!

      如果不是要做那件事,我一刻都不想在这个房间多待,更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任何接触。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我无奈地望着时刻瞄准我头部的枪口:“用这把枪和我好好谈一谈?”

      “能和你们这种危险的怪物谈一谈的,不正是我手里的枪?”北叔抬了抬枪杆,脸上流露几分微妙的神色。接下来的问题,他迟疑了一阵,才说出来:“回答我,你是不是亚人?”

      轻蔑。他不认同自己所说的每个字,却被某种原因逼迫着,违心地讲了废话。我眨眨眼,开始试探:“我的答案毫无意义,毕竟,亚人的唯一验证方式就是死一次。要向我开一枪吗,北叔?”

      “少罗嗦!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可恶!”

      枪口又往上一抬,对准我的眉心。通常,此处应有上膛的声音响起,这是不错的威胁方式。不过,持枪者没有上膛,更别说扣动扳机。说话的声调不自然地拔高,其中的愤怒各有出处。第一个叹号是制止,因为我提出了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第二个叹号是虚张声势,因为他确实没办法一枪毙了我;第三个叹号是咒骂,对象不是我,而是牵制了他的不明原因。

      我是不是应该继续试探下去,以得到某些答案,例如,那个车钥匙在哪里?

      如果藏在我并不想知道的地方,今后我该怎么办?我犹豫着,把手摸向裤子的口袋。

      北叔原本就精神紧张,见状,立即惊得蹦起来上膛:“你做什么!双手举高!快点!”

      牛仔裤狭小的口袋不可能藏下一把手.枪,除非那是小多啦的百宝袋。人在惊恐之下爆发的想象力多么可怕啊,我感慨着,旁若无人地拿出一根棒棒糖,撕开糖纸,含在嘴里,这才举起手:“肚子饿了。”

      他对我不按理出牌的举动感到糊涂,虽然手里握着枪,左脚却后退了一步。

      既然这样,决定了,我要前进。

      “其实,你早就想要对我开枪了,对吧?”我向前一步,“想要朝哪个地方开一枪呢?这里吗?”举在耳边的左手弯下来按住心脏部位,“还是这里?”脑袋歪了歪,用额头去够我的右手,“为什么还不开枪?你不是已经认定我是亚人了吗?”我一步步向前,他抖着枪步步败退,“难道你也明白这玩意根本对付不了不死的亚人?”

      我站在几乎要抵住枪口的地方,向他挑衅:“不管你的枪有多少子弹,也杀不了我。区区人类,自以为手里持有武器就能和我们亚人平等对话吗?做梦!”捏着棒棒糖,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又重新含进嘴里,“对了,刚才我的配合,让你做了一个美梦,是吧?”

      无需我费心思去捕捉他的脸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五官已经被暴怒扭曲了,身体正因为压抑愤恨而剧烈颤抖着。我一动不动,在等,等一个适合去夺枪的机会,激得他彻底失去理智,将全部的秘密都吐出来。

      就是现在。我刻意做出夸张的抢夺动作,小臂立刻被对方钳住,相应的,那把枪甩到一边,撞倒了几个杯面,房间里霎时弥漫着浓郁的调料包气味。他将我狠狠压向地板,混蛋,易拉罐硌得我很痛,我的腰!我咧着嘴,牙齿咬在硬糖上更是痛上加痛。

      我之前见鬼了耍什么帅要吃糖!

      男性的躯体黑压压地叠下来,以一种充满侵略感的危险姿势贴合着我的身体。粗壮的手臂横在我的锁骨上,借着目前的体位优势控制我的行动。右手掐着我的下巴,手指拧着我的脸颊,逼着我与他对视。

      “现在可以平等对话了吧?哈哈哈,不死的亚人真他妈是怪物!但是,如果你们死不了呢?就和平常人一样!”北叔低着头,离得太近了,我才想喷他一脸他妈的喝了酒为什么不刷牙吃了烤鱿鱼为什么不洗澡!很臭!可我一句话也说不清,下巴被他这样捏着,连嘴里的糖都吃不好。

      北叔也注意到了,松手拿起快要从我嘴里掉下来的棒棒糖,看了看,浅紫色的糖水恰好滴在我的脸颊上,淌下脖子。他注视着,目光猥琐又无耻,竟然嘟着嘴唇亲了一口棒棒糖,模仿我,又舔了一口,阴阳怪气:“就和平常人一样!一个臭娘们,还能斗得过男人?”

      说罢,他埋首在我的肩窝里,沿着糖水的痕迹,张开嘴吸着,伸出舌头舔着,用牙齿啃噬着,叼着我的皮肉咀嚼。仿佛要被生吞活剥的疼痛,是易拉罐硌到腰的十倍,是牙齿咬到硬糖的百倍,却比它们更容易熬过去。我可以的,我默念着,指甲已经掐得手心发疼,但无法掩去这个男人的胡渣刺在我皮肤上的痛。

      一些片段,如同炒面面包一样被我丢在仓库角落的回忆,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我那敏感的胃也随之翻江倒海。恶心,想吐,我开玩笑安慰着,果然吃下整份甜口厚蛋烧会不舒服。

      “怎样?要向我求饶吗?”北叔抬起头,喘着气,我则努力地屏住呼吸。男人的酒臭,我一口都不屑吸进去。瞧,所谓“真正的男人”,居然就是烟鬼、醉酒和暴力。他们控制不了自己,却妄图施加暴力来控制被压在身下的人。

      我冷眼看着他,偏不服软,偏要惹怒这种混蛋。

      北叔顿时红了眼,眼白布满血丝,仿佛要流出血。那根糖被扔到一边,正好,我闪过这样的念头,或许我以后再也不想吃棒棒糖了。他咬牙:“你凭什么这样看着我!”我来不及呛声,眼镜被粗暴地摘掉,他的手把我的刘海铲起来,险些戳到我的眼睛。

      “确实长得很漂亮,不愧是大明星的女儿……可惜,还没有美到用来抵债哈哈哈……”

      听到了,我付出这样的代价,都想要知道的事:“谁欠了你什么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甜口厚蛋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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