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记》九朝歌行

6、缘起

　　又是一年春好处，绿俏拉着我去了杭州城外的寒山。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曲凤求凰响彻山间，亭中少年衣袂纷飞，比记忆中多了几分挺拔。
　　他朝我缓缓行来，逆着初春的风，逆着清晨的光。
　　“在下霍瑜，敢问佳人芳名？”
　　我眸中泪水氤氲，模糊了视线。
　　转身，恨不能飞下寒山。

　　杭州城，晏府。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杭州城的百姓如今都知道，辞了将军位的魏王近日于苏杭游玩，于踏春时偶遇晏家小姐，一见倾心。
　　故而，晏府的门前，便多了个日日将琴代语的青衣男子。可叹英雄难过美人关，流水无情，晏府的门却从没开过。

　　五月初五，端阳节。
　　多日未闻琴音，霍瑜他总算是放弃了。绿俏这阵子未再劝我，今日更是兴致勃勃要拉我出门，我不忍拂了她意，便走出了府门。
　　“哎……晏家小姐也不知是何来路，让魏王将军如此在意。”
　　“可不，听说魏王将军为之茶饭不思，伤了身子，这几日杭州城有点名望的大夫全都给请到府里去了。”
　　“哎，自古红颜多祸水啊。”
　　哐啷，我手中的玉盒应声而落。
　　“他病了？”
　　绿俏眼神闪烁着，轻点了头。
　　“王爷没来过南方，刚来没多久就水土不服了，前阵子倒春寒，王爷在府门口吹了那多日的冷风，就病了。”
　　边说着，绿俏的眼眶也随着红了。
　　我瞟了一眼那几个闲聊的百姓，又看看绿俏的神情，转身上了马车。
　　“小姐去哪？”绿俏急道。
　　“你拉我出来，又让我听说这些事，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去看看霍瑜吗？”
　　绿俏吐了吐舌头，“小姐果然还是念着王爷的。”

　　霍瑜比我想象的还要重些。
　　他行军多年，身体不知比常人好了多少倍，我本以为是绿俏在夸大。可如今他面色惨白，高热不退，又让我想起初见的场景。
　　只是，现在更严重些。
　　府中的医者说，三日后若能退了烧，他便无事，若不能……
　　若不能，霍瑜，我便和你一起离开罢。

　　五月初八，杭州魏王府。
　　霍瑜终于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小翎儿，你怎么丑成如此模样了？”
　　我喜极而泣，连忙叫了大夫一起来看他。
　　“王爷脱离了危险，只需好好调养，心气平和便好。”大夫如是说。
　　何其幸也，他平安无事。
　　我深吸一口气，屏退了众人，行到霍瑜床边。

　　“小女子乃晏家阿翎，如今已双十年纪，仰慕将军风华已久，只愿常伴将军身侧，度此余生，不知将军可愿？”
　　霍瑜，既然你要我放下过去，那我，便放下吧。
　　以晏翎的身份，无关苏翎儿，无关霍玖的细作，只是我晏翎，再次与你相识。
　　“全杭州百姓都知道，我对姑娘情根深种，瑜怎会不愿。”
　　塌上少年轻笑，远胜寒山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