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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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熙。
他记得很清楚，季玿现在的男朋友就叫沈嘉熙。结合前不久季玿的请求，面前这个有些畏缩的青年的身份并不难猜。
叶照安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当视线被风扇阻隔的时候，他的心脏忽然就加速跳动起来。试镜室里安安静静，除了耳边风扇的“呼呼”风声，剩下就是他擂鼓般的心跳声，越跳越快。
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急促。
李阳笑眯眯地打量着沈嘉熙，然后道：“即兴发挥吧，按照给你看过的那点剧本来也可以，按照你对角色的理解自己演绎也行。放轻松，不要紧张。”
沈嘉熙个性保守，很谨慎地挑了一段剧本里不算有爆发力，但也不算平淡的内容，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小步快走出两米的距离，脸上的神情十分温和。
季玿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纳入眼底。
如果恋人爆发出让自己惊艳的才能，稍微松一松手让他玩两把也不是不可以。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上课铃都响了。”沈嘉熙蹲下身，伸出手似要去碰他身前那个不存在的人的肩头。
大家都反应过来，他演的是主人公韩飞逃课的那一幕戏，这一段冲突不大，主要的爆点在主人公身上，当然饰演何海清的演员也不能表现地太造作，配合自然才能将这一幕戏的心酸之处与老师的善良个性凸显出来。
手才伸出去不远的距离，就像是被对方挥开了，他脸上也适时地出现了惊讶与难过：“为什么不去上课？不能告诉老师吗？有问题应该说出来，我们一起沟通解决。”
“是和同学闹矛盾了吗？”沈嘉熙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继续耐心地陪在他身边。
“你还是先跟老师回去吧，我不问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在告诉老师好吗？”他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忐忑的神色，手再度伸出，似要等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犯了犟的孩子起来。
李阳拍了一个巴掌后双手伸出往下一压：“可以了。”
季玿是个外行人，但有时候外行人更能体会到一种好坏。他内心平静，看了沈嘉熙的表演心内一点波澜未起，可想而知表演者的演绎是没有力量的。
“谢谢。”沈嘉熙演完之后更是紧张地不得了，双腿并拢站的规规矩矩像挨训的小学生，“希望老师给我一点建议，让我改正不足不断进步。”
这句话是他早就准备好了，在心里反反复复不知道念了多少遍，总算没有结巴。
李阳装作不经意地瞄了季玿一眼，发现对方一脸淡定，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事不关己样。当下咳了声，清了清嗓子道：“总体还算可以，只是这一段没有人搭戏光凭一个人不好表现，稍微平淡了一些。”
沈嘉熙稍微有点激动，在听完李阳的评论后朝他鞠了一躬，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叶照安。
叶照安轻轻点了一下头，中肯地评价：“底气不足，人物没有吃透。后者不能怪你，毕竟你对剧本还不熟悉，潜力不错，还有上升空间，加油吧。”
沈嘉熙愣了，他觉得叶照安这样说，是不是证明自己演的不好，他并不看好自己。
“下一位，四十四号。”
他有些狼狈地下场，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让他难以接受。至于季玿那里更是一眼都不敢看，打开门去了大厅等待结果。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是失望的人多。
同样作为演员，有些时候前辈的某些评价作为后辈是不能够接受的。叶照安深知这一点，他坐在这里也就是为了镇场，如果不是选手自己要求，他就只管自己手上的名单，一句话也不说。
季玿百无聊赖地坐着，除了一个紧张的两腿发抖的男孩子让他弯了唇角，其他的完全无法勾起他的兴趣。
因为李阳的片子不受关注，这次来试镜的都是一些四五线的演员，也有一些鼓足勇气踏出演艺生涯第一步的学生。也不是李阳不想让自己的电视剧里多一些演技好的演员，只是受制于资金，他不得不简之再简，反正剧的噱头和排场已经够足了，大体有人能撑起来，一些不那么要紧的人物也就随他去了。
叶照安也不在意收视率这种东西，也不怕砸招牌，他只管自己演的尽兴。
时间太长了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一些不出彩的也就没有耐心去看，到后来几乎是以两分钟过掉一个的速度，马上时间就走到了“八十二号”，这次试镜也接近尾声了。
八十二号的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少年，眼底青黑眼中光芒却不减。他的体重明显超标，胖墩墩的，肚子上的肥肉隔着宽大的衣服都能清楚的看清形状。
他一开口，就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了。
真是一把清亮的好嗓子，没有男孩子变声期的那种粗糙，他的声音偏细一些但听起来十分舒服。
“各位老师好，我是八十二号选手郭礼强，想要饰演的角色是顾之之。”
顾之之是剧中一位非常有天赋但是总不得志的流浪歌手，他从三岁起就跟着同为流浪歌手的父亲四处漂泊，三十多年的流浪一无所成，最后在一个贫穷的小镇落脚。他封闭了自己的歌声，直到与韩飞相遇，才再度高歌。
他是典型的悲剧式人物，刚收到唱片公司的签约通知，就被醉驾的司机撞死了。
室内一片哗然，一个少年，居然想要演绎比他大了不止一轮的角色，这个角色还是一个有着复杂如此的情感的男人。
季玿没有错过男孩眼中的光芒，怀抱着这样的决心，这孩子恐怕有普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经历。
“真是意外。”李阳抓起水瓶灌了大半的水，才满足地抹了抹嘴角问他，“是什么让你对顾之之这个角色产生兴趣？你们的年纪相差很多呀，接触到的世界……也应该完全不同。”
郭礼强腼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答道：“其实我爸爸也是流浪歌手，他唱的歌很好听，但是直到去年生病去世他的名字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跟顾之之一样的。”
“啊……抱歉。”李阳没想到自己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郭礼强眼中全是对逝去父亲的怀念与崇拜，“我觉得我能明白顾之之的那种感情，我想试试。”
在李阳喊了开始之后，郭礼强有些笨拙地做了他自己的努力。可以看出他的感情流露地非常自然，那种苦与痛，心酸与哀伤都很真切，只是动作有些僵硬，过于死板。
李阳看过之后很苦恼，也照实跟这男孩说了：“说实话，你的感情非常到位，只是你的形象与我们设定中的顾之之不符。我们原设中的顾之之是非常落魄的人，因此他有一个枯瘦的身材会比较合适……而且你的年纪真的太小了。”
郭礼强一听就急了，他死死揪着自己的衣服，哀求：“我会努力减肥的，您就让我试试吧！我……我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的！”
季玿接收到李阳有些征询的眼神，摊开手掌表示自己无法决定，然后就见对方把目光落在了叶照安的身上。他也有些好奇，安安会怎么做决定，是无动于衷呢还是力排众议帮助这个可怜兮兮的男孩。
安安从小到大，都是个非常心软的人啊。
“会唱歌吗？给我们唱一首你父亲的歌好吗？”叶照安问。
郭礼强眼中顿时布满希望，他连连点头，生怕叶照安因为他的慢一拍就不让他继续了：“可以的！我爸爸从小就教我唱歌的！”
叶照安没有露出宽慰的笑容，反而扮演了一个非常严肃的评委形象：“开始吧。”
郭礼强使劲地抿了一下嘴巴，想了想挑了一首他爸爸临死前创作的歌曲，他爸爸再也没有机会唱的一首歌。
“在这个世界上
有很多种不同的生活
不好不坏过着的人们太多
……
跟着我走吧
别觉得害怕
我会保护你的啊
一起走遍这天涯
……”
他的声线清亮利落，尾音含一点沙，一分哑，加上悲伤又豁达的歌词，一曲终了快把人给唱哭了。
李阳听了之后就更加为难了，这孩子唱歌是一把好手啊，只是他要的是演员又不是歌手……忍不住又把目光投给叶照安，有些怨念，这不是让自己更加犯难了吗？什么作用都没有！
男孩唱完后，满怀忐忑地看着叶照安。
“对不起，你不适合。”
叶照安一说完，男孩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眼圈通红却忍着没哭。他明明悲极痛极，却向一个男人一样朝大家鞠躬致谢：“谢谢，再见。”在这一瞬间，他身上沧桑与绝望并存，肩膀耷拉下来，拖着脚步往旁边走，背影与失意的中年人一般无二，一点也没有少年的不服气与倔强。
这个孩子跟着他的父亲这么多年，他的某一部分早就老了。
“郭礼强，停下，回到中间来。”在他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叶照安忽然又把人叫了回来。
季玿回想了一下前前后后，忽然就明白了。安安他在向在场的所有人证明，这个男孩与顾之之这一个角色的契合。
郭礼强有些懵，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下意识地往叶照安处看，看着对方依旧严肃的一张脸，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吗？”
“对，就是你。”叶照安转头问李阳，“导演，他刚才的表现不符合顾之之的形象吗？落魄、绝望又或者是悲哀，我个人认为与体型和年龄都无关。心态如何，与个人的成长环境和他自身的经历关系较大。所以我认为，郭礼强很适合这个角色。”
郭礼强的情感很真实，是他发自内心的一种东西，以此为基础稍加修饰，会很震撼人心。
李阳捏着自己的下巴，纠结无比：“话是这样说没错啦，哎呀哎呀愁死我了。”
“你……你认同我吗？”惊喜来的太突然，郭礼强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粗壮的食指指着叶照安，激动地不能自己。
叶照安对他点点头，继续向李阳表明自己的想法：“我一直觉得剧本里有一点太敷衍了，关于顾之之的。他是个有才华的歌手，但是剧中居然没有提及他自己的歌曲，在这里就会有很多情感无法传达给观众。”
李阳忍不住要掩面，这都是因为经费欠缺啊！
“郭礼强，你愿意在剧中把你父亲的歌唱出来吗？”叶照安终于露出一点笑意，问的虽然是郭礼强，看的却是李阳。
男孩一听肯让自己演那个角色，又能唱爸爸的歌，让爸爸的歌可以被全国观众听到，又怎么会不答应：“愿意！如果能把我爸爸写的歌唱给大家听，我什么钱都不要也可以！甚至我……我还可以给你们钱……”
底气不足的最后一句话，成功地把大家都逗笑了，笑容背后，又都藏着一点感动。
李阳忍不住要给叶照安竖大拇指，真行啊，不光白用人家呕心历血写出来的歌，还落下了人情让人对自己感恩戴德的，高啊！他装模作样的功底也不差，扮了一会犹豫相，就很（xing)是(gao)为(cai)难(lie)地同意了。
季玿也笑，跟着摇摇头。
果然是叶家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