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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岂容外人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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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惹一身骚!这话简直是一语双关,难听得紧。
杨意骨子里的固执被引出来了。她非要管一管这事儿,就像这事是在侮辱她一样。
“娘里娘气怎么了,娘里娘气也比某些专门儿欺负人的人要强得多!”杨毅说着就往箭靶子那边走,想要去拉住不停撞头的孙元玉。
不想却是被凌俊臣伸臂拦住了:“我说小娘子,那娘里娘气的男子有什么好?你这么护着他?”
什么叫护着他?倒好像杨意是因为与孙元玉有什么事儿,所以才为他说话似的。这人还是个大侠呢,说话夹枪带棒的,哪里有一丝磊落?杨意可不想让围着的众人误会,遂抬起头,正色道:
“第一,他是我们杨府的客人,在这儿受了别人欺负,我们杨府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第二,我这不是护着他,而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杨毅又想起这人一口一个娘们儿、娘们儿的,心里很是反感,就又加了一句,“我也是个娘们儿,娘们儿就活该受欺负吗?”
围观众人哄堂大笑。连凌俊臣也握了握手中的弓弦,呵呵笑了。
刚开始这里围观的人并不多,后来见有热闹瞧,许多人都围了过来,这其中也包括汝南王穆宇顺,还有刑部侍郎黄大人的儿子——黄礼鸿。
汝南王听到杨意的话,也笑了笑,然后附耳在黄礼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黄礼鸿分开众人,站到了前边,有些起哄地对杨意说道:“女人就是胆小没用,你看他那死样儿,不像女人像什么?难道还像男人?”
围观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杨意气得脸都有些红了,不知跟这些人说什么,难道还要发表个演讲稿,证明女人不是胆小没用吗?
再说了,她与人争论的能力一向不怎么行,一生气,脑子就短路,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不理会他们,想直接去拉孙元玉,因为他已经把那块箭靶子快撞烂了。
可是凌俊臣就挡在她面前,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黄礼鸿还在一旁架秧子拱火:“杨二姑娘胆子大,要不,你替那个软蛋拿苹果去。”
杨意真是满肚子的火,满心的悲愤。满肚子的火是因为围观的这么多人,连一个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人都没有,全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满心的悲愤则是因为自己既没有力量,能打过那个凌俊臣,也没有一张伶牙利齿,可以说得别人哑口无言。
她仿佛回到了她初三的时候,只因为她平日穿得最差,吃得用得都最寒酸,有人丢了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说是她偷的。
那时候,也没人替她说一句公道话。
那个黄礼鸿还在说:“看来杨二姑娘也不敢,这女人啊,就是没用。”
杨意向前一站,刚想说,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却见豫王分开众人,站到了她面前,将她挡在了身后。
豫王冲着黄礼鸿淡淡一笑,道:“看来黄公子必定是胆子大,那你去拿着苹果。俊臣,你来射。”后面那句却是对着凌俊臣说的。
黄礼鸿呆愣了半天,想说不去,可是豫王他是不敢得罪的,至少明面上不敢得罪。再说了,他一个劲儿地架火,如今被豫王送到了火上,又不能说自己不敢。那他以后也要被人归入“娘们儿”一列了,他的脸也就没地儿放了。
豫王看他不动,就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石全勇。
石全勇出身贫苦农家,因在战场作战勇猛受到豫王赏识,屡立战功,回京后在马军司任都指挥使。他家里穷,平日发的饷银除了吃酒外,其余的都寄回家乡了,回京后自然也没钱买宅子,就一直住在豫王府。
这时见豫王看他,立时就走了出来,站在了黄礼鸿面前:“要不,俺送黄公子过去?”
石全勇身高八尺开外,虎背熊腰,站在人面前如铁塔一般。
黄礼鸿吓得后退了一步,硬撑着说道:“不劳都指挥使大人,不就是拿个苹果吗?我堂堂男子,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做出一副昂首阔步的样子,往箭靶子那边去了。
豫王回头看了看杨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方面她敢于出头,确实让他意外。也可以说,今日的杨意总是让他意外。首先,她竟然敢出来见人了,不但敢见人,还学起了骑马,并且也不像以前一样那样怕他了。
可是她刚才替孙元玉求情的事儿,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难道她真的喜欢孙元玉?所以才强出头,替他求情?
也许杨意上一次说不喜欢孙元玉,其实是骗他的吧?这都过了几天了,也不见她想法儿赶孙元玉出府。
虽然以前他对娶不娶杨意毫不在意,反正娶她回来,也是个木头,就是个摆设。所以那时她说不想早嫁,他也就不说娶。
其实前几天,他要求杨意一个月内将孙元玉赶出杨府,不然就要立马娶她过门,只是在吓唬她。如今他倒是想着,如果她做不到,就真的娶她过门儿,到时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只是孙元元被人欺负他管不着,可是他豫王未过门的妻子,怎么能允许别人欺负!
豫王回头,看了看杨意,只见她小脸气得通红,眼里泪花闪现,却是努力忍着没有流下来。整个眼睛如同浸在了湖水中一般,晶莹剔透,透着一股子坚强劲。
豫王最讨厌女人哭了,可杨意这要哭不哭的样儿,真是让他心里颤了颤,只觉胸口那一块似是被挖空了,又像是被填满了。这感觉让他莫名地有些烦燥。
豫王抬眼见杨府四姑娘杨蕊带着大哥杨尚志,还有嫂嫂文氏一起过来,就对杨意说道:“好了,去跟你嫂嫂她们烤肉去吧。我一会儿叫人将我打的那只狍子给你送过去。”
“不要,我还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怕不怕呢。”杨意伸手一指箭靶子前的黄礼鸿。
说话间,只见杨尚志已经过去,将撞得头破血流的孙元玉拉住,带走了。而箭靶子前,黄礼鸿手臂伸得远远的,五根手指呈莲花状,用指尖托着苹果,生怕哪根手指离苹果近了,被一起射穿了。
凌俊臣将弓拉满,要射不射的,嘴里里还调侃着:“凌某的箭法,百步之外可射中铜钱孔,这苹果就是满手抓着,凌某也保你毫发无伤。”
黄礼鸿见凌俊臣迟迟不射箭,喊道:“快射!啰里啰嗦,像个娘儿似的。”
他的话音刚落,凌俊臣手一放,那箭如疾风一般,“嗖”地射中了他手中的苹果。
黄礼鸿出了一身冷汗,面上却是不动,只头不由自主地向一边偏了偏。众人齐声喝彩。
文氏刚才与丈夫一块儿,看杨珂骑马去了,三人走得远了一些,没看到这边出事儿。杨蕊转了一大圈,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他们。
这时文氏忙拉了杨意的手,有些惭愧地说:“妹妹吓着了吧?都怪嫂子不好,没照看好你。”
杨意自然不会把这事怪到嫂子身上,说道:“不干嫂子的事儿,是我自己惹的祸。”
说着,看了豫王一眼,心中也有些感激。毕竟,以前她受人欺负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替她出过头。
虽说一开始她求他时,他冷嘲热讽,可后来毕竟是他出来说话,才让她免于站到箭靶子前拿苹果。
她微微蹲身,向豫王福了一福,说道:“刚才的事儿,谢过王爷。”
豫王抿了抿唇,嗯了一声,算做回答。
杨慧却是在一旁暗暗地撇了撇嘴。
这么一折腾,也快午时了。下人们早已将烤肉用的架子、木炭,还有一些水果吃食之类的摆好了。
因那烤肉的架子都是沿河而设,所以座位并不分什么尊卑,而是一溜排开。
文氏带着三个妹妹一起入座,右边是太子妃与汝南王妃,左边则是右曹员外郎冯敬言的妻女。
冯敬言的母亲冯老太太做过豫王的乳母,如今冯老太太虽已过世,但豫王每年都会请冯敬言一家人。
冯夫人一向是个伶俐人。前两年,豫王从关外回来,却一直不迎娶杨意,京城人等私下里多有议论,猜测杨家要失意了,可是杨尚志做着殿前司,豫王也一直与他交好,冯夫人就觉得事情没那简单。
今日看豫王教杨意骑马,又替她出头,冯夫人觉得这门亲事一准儿是黄不了了,杨意以后就是豫王妃。如今坐在了一起,自然要交际一下。
她站起身来,倒了一杯果子酒,先敬了文氏与杨家三姐妹一杯,这才笑着说道:“大奶奶,你们杨家每日都吃什么好物事?看这三位姑娘养得,一个比一个水灵,跟仙女似的。以后给谁家做了媳妇,那真是天大的福气哦。”
这本是客气的话,右边的汝南王妃听了,却觉刺耳得很。她想起刚才汝南王夸赞杨家姐妹好看的话,心里的火腾腾地就烧起来了。
她面上笑着,语气却是阴阳怪气的:“光好看有什么用,抓不住男人的心也是枉然。有些男人啊,专门喜欢在外面,与各色男子称兄道弟,关系好的连家都舍不得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