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七仔冬冬

7、番外二

　　【吃糖】

　　她和他居然不是演他们。
　　主角是新人，正如日中天地火红着，五官精致的少女和星眉剑目的少年，竭力用丹田发着声，努力驾驭着对他们来说还有些难的舞台。
　　高昂的发音，有张力的肢体语言，扮演着知性又敏感的女人和洒脱又深情的男人。
　　而他们呢？

　　女人在现实的街角出现，在少年黯然地扯散了领带、颓废地漫步街头的时候，她在街角的花店，卖沾着清晨第一缕露水的鲜花。
　　明亮的笑容，弯的眼角，少年在她的店门口驻足、交谈。暖的音调，饱满的台词，游刃有余的轻松表演，让人身临其境。
　　然后她给他一束酢酱草和草莓味的糖果。她说：“吃糖么？吃糖的话心情会好哦。”
　　【回去吧，跟着艰定的信仰，轻轻的展开翅膀，飞翔，回去吧。】
　　又甜又暖，小姐姐的歌声不论何时都那么动听。小谈想。

　　男人在虚幻的河流岸边，在少女在梦中迷路、赤着脚慌乱地奔跑在雾中的时候，他在河岸的船上撑桨，留着看不出容貌的大胡子。
　　漂亮的眼睛，凌乱的头发，少女在他的身后惊魂未定，却被安抚。压沉的嗓音，夸张的动作，在偌大的舞台上竟还有些生涩滑稽，却异样地适合这个梦幻的场景。
　　靠岸的时候他向她伸出手去，少女已不再迷惘。他说：“诶，给我一颗糖果。那是我的报酬。”
　　【不要问我为什么，仍然守着这未知，你知道有些人有不可理喻的固执。】
　　噗，知道啦，你为什么不愿意唱歌，但其实，不难听。小谈笑。

　　散场后粉丝和记者们潮水一般地涌上去，匆匆的联访之后，其他的演员很快地被丢下，男女主角被几十只话筒团团围住，回答着千奇百怪的问题。被隔开几步的粉丝们挥舞着灯牌，不时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身后的演员们三三两两地随意谈笑着，边聊边收拾着行装。资深的影后，演技入骨的老戏骨，舞台剧的女王，台词一流的大叔……都不及，新鲜热火的新闻焦点。
　　不被关注的，反而微笑自在着。

　　女人帮男人摘着如魔界树精的假发和假胡子，边摘边碎碎念。男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做着夸张的妖怪姿势，女人在一秒钟之内笑得弯下了腰。
　　小谈站在舞台通往后台的最角落处，目不转睛地看着无聊的卸妆。
　　假发终于被取下，繁琐的胡子却还剩一半，女人推着男人向后台走去。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小谈回过神来，对上弯弯的眼角，礼貌地向她点点头。
　　“啊……姐姐……可以请你……”女人在小谈的身前两步停下，转身，指着自己，做了一个“我？”的询问口型，男人感觉到身后的空隙，回过头看了一眼又立刻转身快步向前走。
　　诶……和善的……眼神……

　　女人站着，微微笑，发丝顺着肩膀的线条滑到背后，温柔极了。
　　“姐姐……可以请你……那个……吃糖吗？”小谈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我明明是想请你跟我合影的！我是白痴！
　　“诶？”女人露出明亮的笑脸，似乎觉得有趣。
　　在包里慌乱地翻了一下，小谈抬起头，挤出一个哭丧的笑脸：“糖被我……吃完了……”
　　“噗嗤。”小姐姐你不要笑得那么好看，瞧得我心慌慌的！
　　女人伸手，掌心有颗糖：“那我请你吃糖吧，谢谢来看我们的舞台剧。”
　　糖果被握在手心，微热地好像快要融化。
　　小谈踮起脚，没够着。
　　再跳了一下，女人下意识地笑着躲开，还是没够着。
　　一跺脚，闭眼，手指在唇边亲了一下。啪，轻轻摁在女人的脸颊。
　　“小姐姐加油我永远爱你们！”小谈红着脸逃走，声音飘扬在空气中。

　　哈哈，哈哈哈。真可爱。
　　“捡钱了啊，笑那么高兴。”男人清洗干净的脸，微微的倦意，熬夜排练的脸上有颗隐约的火气痘痘。女人嫌弃地白眼，低头摸化妆包，精油急救棒带着奇怪的药味接近男人的脸，皱着眉条件反射地退后。
　　瞪一眼。
　　身体立刻僵住，老老实实地接受急救棒的侵略。
　　药味真不好闻，但是得意洋洋的女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诶，我把你给我的糖，送给刚才那个咩咩了。”
　　“你……”男人也翻白眼。“还知性情人第一名咧，送粉丝那种东西！”
　　“知什么性，我可是rocker！”一巴掌把男人的白眼拍合。“而且明明是你买的，火星叔！”
　　“我当初和你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你是女神？”
　　“欸！我现在也是好咩！”
　　“不是。”男人拎着两个人巨大的背包，在停车场里找到车。“回家吃饭了，摇滚小野猫。”

　　小谈剥开糖纸，半透明的硬糖发着光，一脸幸福地丢进嘴里。
　　这是……什么！
　　前调是酸，酸到飙泪；中调是榴莲，榴莲啊！传说中爱的人觉得是黄金不爱的人觉得是屎的榴莲！还夹着……难以描述的苦……然后，是回甘的，清甜，在口中悠长地旋转。
　　她翻过糖纸，KIDDING。
　　【如果命运向你开了个玩笑，你就对它笑。】

　　路边的书店挂着巨大的海报，畅销书作者温婉的笑脸端正其中，红遍两岸的作家，专门贩卖有赏味期限的幸福故事，揭示着这世界的残酷，又给予了温暖的希望，抚慰着人心。
　　可我，比你会唱歌。
　　而且我比较可爱。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最值钱的是什么！小谈想。

　　“S先生，今天吃到了有趣的糖，等下去找贩卖的店铺，带给你吃。”
　　滴滴。
　　“我不用吃糖，因为你就是甜。”
　　该……回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