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旧写真》九歌遗所思

4、我们在一起吧

　　她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苏醒曾经无数次的怀念过那个下午的水库边，他们坐在水库的坝上，白洁跟刘恒不知道溜哪去了，苏醒将鞋子脱下来，放在傍边，裤子挽到小腿上，光着脚丫子坐在坝上，双腿还悠闲的晃来晃去，张默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她旁边。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先聊着，张默生突然躺倒后面的坝上，可能是下午阳光刺眼的原因，他眯着眼睛，苏醒看着他淡的眉毛，淡的眼睛，平平的额头，干净的脸，微微晃动的睫毛，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午后。“你觉得李燕妮怎么样？“苏醒假装不经意的问着，她只是突然很想知道一个答案。”还行吧，怎么了？“张默生答道，眼睛依然紧闭，不过苏醒看到他的眼皮动了动。”没事，我只是觉得她很漂亮，我们宿舍睡邻铺“，苏醒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加最后一句，”那你一定知道她跟小岛在一起了吧？“张默生淡淡的说。”不知道“苏醒确实不知道，李燕妮从来没说过。”你觉得高中谈恋爱算早恋么？“张默生忽然想知道他这个同样天天看小说的同桌怎么想。”那初中谈恋爱算什么？“苏醒不答反问道。和苏醒料想的一样，张默生没有回答，彼此沉默了一会。张默生突然坐了起来，面对着苏醒说，”苏醒，我们在一起吧“，苏醒当时并没有看着张默生，眼神望着远处的水面，下午的阳光洒在微微荡漾的水面上，看着一片金灿灿的，苏醒忽然就懂了书上说的波光粼粼是什么样子的了。苏醒想起了那个下午睡在阳光下的少年。苏醒扭头郑重的说：”好“，张默生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同样看着他的女生，说实话，他有点惊讶，他以为她一定会拒绝，可是她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只说了一个好字，可是她的眼神里是那么认真，那么坚定。张默生有点不知所措，站起来说，“他们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去找找他们吧”，“行”，张默生伸手拉了一下苏醒。
　　周一班上多了一条大新闻，预料中的王洁和刘恒没在一起，陪他们打酱油的苏醒和张默生倒是在一起了。因为有了周六日的出行，加上刘恒和张默生放学一道的原因，苏醒和王洁的关系倒是变得很要好。王洁曾经问过苏醒，为什么要答应张默生，张默生和李燕妮的关系，苏醒不可能不知道，一般人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苏醒没回答，只是微笑了一下，苏醒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都不是苏醒，怎么知道苏醒心中的魔咒。无论张默生出于什么心态说出那句话，苏醒都不可能拒绝。苏醒就是那么偏执的喜欢着那个午后的少年。那是苏醒式幸福，没人懂不代表它不存在。
　　苏醒和张默生就这么在一起了，苏醒的生活变得丰富起来，当然，她也不再是那个就算不听课也乖乖坐在位置上的小女生了，她开始跟着张默生学会逃课，下午有事没事就逃课出去闲逛，张默生是走读生，可零花钱比苏醒这个住校生还多，苏醒家庭情况一般，花钱比较谨慎，可张默生不一样，他们每次都买很多零嘴，然后骑着自行车在县城闲逛，没什么目的，就是闲逛。他们也并不是肆无忌惮，张默生家开了个门市部，正巧在他们从县城回学校的必经之路上。每次快到张默生家门口，他们都得分头行动，苏醒推着张默生的自行车，旁若无人的走过去，在离他们家稍远的路口等张默生，张默生通常都会回去，溜一圈，有时候还会带一些家里买的水果给苏醒，然后他们一同骑着自行车回学校。苏醒每次想起来，都觉得那时的他们应该是互相喜欢的，在那种纯粹的年华里，有一个人和你相爱，真的很好，只是单纯的很好。
　　那时候学校为了响应国家的给学生“减负”政策，每星期周日都会放一天假，这一天对那时学校的情侣来说就显得弥足珍贵了，苏醒那时刚刚开始跟着张默生去网吧玩，开始放周日后，就更频繁了，他们每个周六的晚上，下晚自习后，苏醒，张默生通常都会和王洁，刘恒相跟着去网吧通宵，有时候也会和李燕妮，贾岛相跟上，不过那种时候并不多。那时候学校是不允许住校生出校门的，尤其是晚上，每次，她们都从教室拿一把凳子，放到学校后院的墙角，那里一般去的人少，比较隐蔽，通常都是刘恒爬上墙头，女生踩在凳子上，张默生在下面帮忙，从墙上翻过去，然后，刘恒和张默生在返回学校拿自行车从校门口正大光明的出去，王洁和苏醒在外面等他们，汇合后，一起去网吧通宵，刚开始从墙上往出爬的人比较少，慢慢的，不知大家怎么知道哪里有一条捷径，爬的人也就多了起来，人多了，就会比较招惹注意力，某一次，苏醒她们爬到一半，政教处的领导就打着手电过来了，吓得苏醒连跌带跳的从墙上掉了下去，幸好张默生在外面接着她，不然脚估计都不能走路了，张默生接着苏醒后，第一句就问“崴着了没？”在得到苏醒的肯定回答后，就大吼，“你不能慢点，你都在墙上坐着了，怎么可能逮住你！”“我这不是怕被逮住了么”看着苏醒一脸的无辜，张默生忽然就软下来了，摸了摸她的头，“脚能走么？”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就拉着她往前走。日子在指尖飞逝，高一的半学期就那么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苏醒就这么逃课，居然考了他们班的第一名除了物理，各科成绩都还不错，张默生笑着说：“在这种放羊班居然考成这样，我们家小妞果然很有潜质“。寒假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接踵而至，这意味着他们要分开差不多一个月了，放假的下午，苏醒背着她的书包跟在张默生的身后，慢悠悠的往车站走，出了校门，张默生，一手牵起苏醒，一手摘下苏醒背着的书包，单间随意的挂着，苏醒左右看了一下，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牵过手，被学校逮住是要写检查的。苏醒挣了一下，张默生握的更紧了。苏醒抿嘴笑了笑，就不在动了，逮住就逮住吧，心里却像塞满了棉花糖一样的甜。苏醒没看到张默生翘起的嘴角。
　　开学的第一天苏醒早早就去了学校，走到到宿舍楼底下，远远看到张默生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随手在翻看着篮球杂志，苏醒跑过去，额前的刘海散乱的贴在脸上，脸红扑扑的，笑的却格外的开心，张默生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她，“你跑什么？“”我喜欢跑步不行么？“苏醒笑着回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知道我来这么早？“”刚来，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干，所以就过来了看看，没想到你真来这么早。走，放了东西，我们出去逛逛。“苏醒用力点头，一路跑着上楼梯，把东西往床上一扔，转头就往回跑，差点撞上推门而入的李燕妮，”苏醒，你来了？你跑什么呀？“，虽然，张默生喜欢过李燕妮，不过现在彼此心有所属，苏醒跟她还是朋友，偶尔睡一张床，就算有芥蒂，也早已释怀，苏醒边往外冲，边喊道”出去了，张默生等我了。“苏醒一路狂奔到张默生的旁边，”走吧“，说完，没给张默生反应的时间，直接坐到后座上去了，张默生扭头看着一脸笑容的苏醒说”这么快？“”那是，我是谁了！“张默生看着一脸得意的苏醒说，”又没收拾东西？“”回来在弄么！“苏醒一脸无辜的表情。张默生无语的扭过头，嘴边还嘟囔着”晚上别人都睡了，你可别一脸纠结的抱怨我“。苏醒哪管得了这些。
　　那天晚上，快八点她们才回的学校，苏醒匆匆收拾了一下就钻进被窝里，不理会宿舍人叽叽咋咋的讨论着寒假的见闻，自顾自的钻进自己的小世界里。她们下午快到六点的时候去了公园逛，天已经快黑了，苏醒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寒假趣事，张默生偶尔笑一笑，回应一声，然后，张默生突然伸出手来，从前面把苏醒整个身子圈住了，苏醒长得有点矮，只有一米五八，头只到张默生的肩膀，苏醒就那么停止了她的诉说，张默生抱的那么紧，紧的苏醒有点喘不过气来，两个刚刚成长的孩子，就那么懵懂的分享了彼此的第一个拥抱还有懵懵懂懂的初吻。苏醒当时很紧张，双手紧紧的抓着张默生的外套，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张默生，张默生慢慢靠近的脸停顿了一下，“把眼睛闭上”张默生微笑着说。“哦”苏醒随即紧紧的闭上双眼，苏醒记得张默生刚开始只是在她的唇上轻轻的碰了一下，然后原本抱着她腰的手移到苏醒的头上，轻轻碰触的双唇，才有了缠绵的纠缠。在往学校走的路上，苏醒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要闭眼睛？”，张默生好像笑了一下，苏醒不确定，因为张默生没有回头“你不知道你的眼神多无辜，我老有种残害祖国花朵的感觉。还有你那么紧张，我衣服都差点被你拽扯了，我看着你的眼睛更紧张了。”多年后的苏醒在想到张默生时，首先想起的依然是那个并不怎么美好的吻。苏醒甚至还记得，舌头碰触的温度。
　　她们也并不都是美好的，张默生脾气挺好的，也老让着苏醒，可苏醒的臭脾气时间久了，也慢慢暴露出来了。苏醒记得她们第一次吵架的原因是因为李燕妮。李燕妮在高一快放暑假的时候跟贾岛分手了。大家很震惊，但是没有人知道原因。周四下午是苏醒的固定不上的物理课，苏醒最不喜欢物理，重点是苏醒老跟物理老师死磕，那个美女物理老师似乎不喜欢苏醒这种高中谈恋爱，还逃课的女生，老是找苏醒的茬，苏醒也就干脆不去上课了。苏醒在床上躺着看小说，李燕妮忽然就回来了。苏醒的宿舍是那种上下铺的那种，苏醒有一点小洁癖，所以从住校开始，就一直住上铺。正当小说中的男女主角正爱的难舍难分，苏醒也跟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苏醒忽然感觉床上下晃的厉害，苏醒疑惑的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就看到李燕妮同样悲惨的脸，李燕妮也不等苏醒说什么，直接默默地爬上苏醒的床，“求你别嫌弃我，我难受”李燕妮边说，边掀开被窝钻了进去，苏醒的是那种东西可以乱，但必须干净的人，床上的小说之类的堆了一大片，就剩下一点地也被李燕妮占了，苏醒默默地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脚底下推了推，勉强腾出点地方，平躺在李燕妮左侧，两个哭的同样惨的女生并肩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谁都没说话。苏醒不知道该怎么问，也就一直沉默着。“我们分手了”，李燕妮突然将身子测过来，把头窝在苏醒的肩上，一手抱着苏醒的胳膊，半天没动，苏醒知道李燕妮又哭了，因为她感觉她的衣服湿了一大片。苏醒也没动，两个人以那样变扭的姿势躺在床上。后来李燕妮说“贾岛跟我分手的理由他姐姐来学校教书了，他不想让他知道他早恋，真烂的理由，谁信呢！”苏醒想说也许是真的呢！毕竟这确实是早恋。可苏醒什么都没说，李燕妮看起来只需要倾听，不需要安慰。李燕妮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她和贾岛的事，李燕妮说如果知道是这样，她就不和贾岛在一起了，李燕妮似乎意识到说错了，突然就停住了。苏醒很敏感，她转过头看了李燕妮一眼，那和谁在一起？张默生么？苏醒突然很不舒服，“我去一下厕所”苏醒从李燕妮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坐了起来，“苏醒，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难过，就胡言乱语了。”苏醒本来想不理会李燕妮的话，可是快走出寝室门的时候还是回过头说“你想说什么？早知道就和张默生在一起么？他曾经是喜欢过你，但他不是你的早知道”。转过头，头也不回的走出寝室。正好是课间十分钟休息时间，苏醒冲进教室，一眼就看到张默生低头在看杂志，那样子很安静，是苏醒一直以来心动的源泉。苏醒气冲冲的坐到张默生旁边的位置上，张默生扭头看到苏醒，眼中的惊喜那么明显，“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打死不上的课么？”苏醒没理他，自顾自的看着黑板。“怎么了，谁惹着我们家小妞了？脸鼓得像个气球”张默生把脸凑近苏醒，苏醒转过脸，一脸严肃的看着张默生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张默生愣了半天，没说一句话，“因为我跟李燕妮住邻铺？还是，，，还是为了刺激李燕妮，所以和作为她朋友的我在一起了？还是为了等今天她后悔？”张默生沉默了一会，“不是”，“那是为什么？”苏醒突然就难过，这就是她苏醒的爱情，她着迷于午后熟睡的默生，可是这样的默生也只存在于她的记忆里。苏醒站起来，平静的走出教室，张默生没有追出来。苏醒不想回宿舍，她溜出学校，跑到学校附近的网吧坐了一下午。六点的时候，苏醒在网吧看到了王洁，王洁坐到苏醒旁边说，“张默生在找你，我跟刘恒吵架时，也一个人来这里，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这是实话，王洁在苏醒和张默生的撺掇下终于和刘恒在一起了，不过俩人确实是他们班上最能吵架的情侣，可也分不开。苏醒很想问她们吵得累么，自己就吵这么一次就觉得很累。“苏醒，我之前曾经问过你为什么在知道张默生喜欢李燕妮的情况下还要答应张默生，你当时没回答我，其实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苏醒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她以为爱情原本就是一个人的事，现在觉得，王洁的话很对，爱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事。“算了，不说了，既然都来了，咱俩就玩一下咔丁车吧，每次你都赢我，我就不信这次你状态这么不好，还能赢我！”“好啊，你每次都让刘恒帮你，这次没刘恒看你怎么办？”。。。晚上八点，王洁和苏醒才从网吧游出来，网吧旁边有一家卖夹肉饼和粥的，她们四个人以前经常来这吃。“走吧，饭总得吃吧”王洁率先走了进去。等饭上桌的时间，王洁说“其实张默生是喜欢你的，之前他确实喜欢过李燕妮，但是，那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他下午跑去宿舍找你了，见你不在，骑自行车去县城找你了。他当时的着急，那不是装出来的！”“我知道，可心里就是很不舒服，这种感觉你应该懂吧！”“我怎么不懂，每次看见李艳往刘恒边上凑，我就想把她那张脸给刮花了！”王洁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苏醒突然开始羡慕王洁了，王洁和刘恒不管怎么互相折磨，心里也只住着对方而已。苏醒曾见过刘恒见到王洁时候的喜悦，刘恒把王洁送的每样东西都像宝贝一样的保存着。王洁和刘恒吵架的源头大部分来至于刘恒坚持要在晚上下自习后和王洁出去散步，王洁说她受不了别人的眼光，讨厌很晚了，还要站在宿舍楼前面聊天。虽然身处放羊高中也不能这样。可刘恒也不过是想见王洁罢了。“你知道我喜欢刘恒什么吗？“”他帅？要不然就是刘恒有一幢美丽的城堡？“王洁笑了，”因为他那天在我面前哭了，那样一个大男孩，在我面前哭的像个孩子，原因我就不说了，但我的心就那么软下来了“苏醒想，原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障，它存在于每对恋爱的男女中，就像张默生在苏醒心中就是阳光下熟睡的少年，也许在别人心中又是另一个样子。魔障就是魔障，它缠着苏醒的每一个神经，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苏醒，张默生的存在。它缠得那么紧，剪都剪不断，还一天天的根须遒劲开枝散叶。苏醒突然就释然了，不管爱情是几个人的事，既然挣不脱，还越缠越紧，那还不如主动拥抱，变成一张紧紧缠绕的网，到那时就算想分开也扯不断了，年轻的苏醒着么想着突然觉得满血复活了。可是她忘了，不管缠的再紧，分开的时候还是会扯断，只会让彼此狼狈不堪，两败俱伤。
　　经过那次的吵架，苏醒感觉张默生开始明显的和李燕妮保持着距离，李燕妮跟苏醒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了很多，苏醒有点怅然，可是也无计可施，只是苏醒和张默生的关系却比以前亲密了很多。李燕妮在高二前半学期转学了，听说转到市职校了，李燕妮没给苏醒留下哪怕一个字的道别，这让苏醒心里多少有点失落。市区对苏醒来说是遥远的，她记忆中的远门就是现在上学的小镇。之后苏醒很少再想起李燕妮。没有李燕妮的高二时苏醒和张默生最美好的日子，可是无论当时怎么美好，多年后的今天，苏醒能记得起的依然是阳光下的熟睡的少年和操场上随着篮球飞奔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