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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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学不会原谅自己，我早就因为愧疚而自杀了。”我推开他。
萨拉查靠进墙角。这个狭窄的地方让他的姿势显得很怪异。我向后退了些，伸出一只手。他抓住我的手，没有让我把他拉起来，反而用力一拽，令我重新跌在他身上。
“你相信我吗，戈迪？”他问，手指在我掌心轻轻挠了挠。
“我相信你。”我毫不犹豫地说。
“那我要告诉你，在这件事上你什么都没做错。”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
“……”
“瞧，你不信我。”他嗤笑一声，眯起了眼睛。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摇头。如果是二十一岁的我们，现在就会爆发一次争吵。但我已经不是二十一岁了，所以我平静地伸手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心：“萨拉查，我相信你，永远都相信你……我只是，只是……”
“……不相信我自己。”
我是那样的羞于承认这一点。为了保护自己那一点可怜的自尊，我宁可不顾他的好意，将他远远推开，如同一只受伤的刺猬那样蜷起身子，拒绝任何人触碰我的伤口。我希望我在他眼中坚不可摧，我一直以为自己做到了，但事实上萨拉查早就看穿了我，他试图将我拉出自己制造的囚笼，可我一次次的在他伸手时刺伤了他。最终，他也失去了耐心。当爱情已经不能遮掩住所有丑陋的伤痕时，我们对彼此露出了獠牙，希望将对方变得像自己一样伤痕累累……
我们成功了，但我们也都输了。
……如果只是揭开自己的伤疤便能挽回一切，那是多么轻微的代价啊。
我收拢五指，握住他的手，笑道：“萨拉查，你究竟想让我看什么？”
他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伸出手来摸我的额头。
“你病了？”
“……没有。”我哭笑不得地拉下他的手。
我只是累了。
为了掩埋这个秘密，太累了。
累到当所有的遮羞布被他一把掀起时，哪怕他是想捅我一刀，我也没有力气再去躲避。
萨拉查定定地看了我片刻，神色变得郑重。他忽然抬起手轻轻一拨，周围场景在一瞬间拉长旋转，最终定格于一间昏暗的卧室。厚重的帷幔遮挡了不多的阳光，床铺上堆叠着蓬松的羽绒锦缎，镂空的床头精心雕刻着花鸟与藤蔓，甜腻的熏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就在四柱床的旁边，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跪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的上半身趴在床沿，侧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双眼迷蒙地看着虚空。金色的长发顺着他赤裸的脊背淌下，仿佛与他身上的灿灿金饰融为一体。
心脏骤然紧缩，我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巨大的难堪和羞耻将我刺穿，我一把按住抽搐的手臂，却控制不住灼烤着内脏的火焰。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亲眼看到这一幕时，我仍感到痛苦的眩晕。我猛地扭头看向窗外，试图躲避肮脏的过去，却突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湖绿色的眸子，在阴影中近乎墨绿。眼睛的主人躲在深红的帷幔之后，悄悄地探出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床边的小少年。
脑海中响起尖锐的嗡鸣，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萨拉查能够重现这一幕。
“别……”我知道一切都毫无意义，仍忍不住卑微地祈求：“别看我……萨拉，别这样对我……”
一双手伸来。另一个萨拉查抓住我的手，阻止我把自己的胳膊捏断。我努力放松双手，它们颤抖着瘫软在萨拉查掌心，像两只濒死的苍白蜘蛛。我恍惚地看着它们，目光顺着掌纹走过一遍又一遍，绕着指腹上薄薄的茧子打转，试图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其中，好能忽视掉正在眼前发生的——
咔哒，门开了。
我的双眼违反了我的意志，看向走进门的女人。露比夫人穿着繁复的长裙，美艳如同盛放的玫瑰。她身后跟着贴身女仆，端着一个不大的托盘，上面摆着一个样式古怪的小瓶子。
她径自走到床边坐下，手指顺着他的长发轻轻抚摸，开口唤道：“甜心？”
“……夫人？”少年空茫的眸子动了动，有些费力地抬头向她看去。似乎是因为被压了太长时间，他的胳膊迟缓地动了动，没能成功抬起。这让他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夫人……我，我动不了……”说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极小幅度地挣扎起来。
“不用担心，我的男孩。”露比夫人怜惜地捧起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膝上。她素白的指尖顺着少年的发丝滑动，又挑起他的下颚，低头与困惑的少年对视，含笑道：“嘘，嘘……放松。我的甜心只是生病了，喝了药就会好起来。”
“生病……”少年迟钝地重复道，似乎不能理解她的话：“……喝药？”
“是的，喝药。”露比夫人拨弄着挂在少年颈上的灿金饰品，耐心而温柔地说道。贴身女仆得到她的授意，上前一步，蹲下来将少年的头扶起，拨开那个古怪瓶子的瓶塞递到他嘴边。少年眨了眨眼，目光仍是涣散的。他抗拒地向后仰头，但无处可退。露比夫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额头与发顶，另一只手轻柔地在他喉结上按压，刺激他不断吞咽，很快就将那瓶药喝尽。女仆用手绢擦干净他唇边的药汁，恭敬地退下。失去她的支撑，少年的脖子软软地垂下，重新落回露比夫人的膝头。
露比夫人的指尖顺着他的喉结向上，轻轻划过他的皮肤，停留在他微张的唇前。她的手指用力，少年便顺从地张开口，将她的手指含了进去。这换来她一声轻笑。她用手指玩弄着少年的唇舌，赞赏般笑道：“乖孩子。”
少年显然无法理解她的话。他的眸半瞌，发出不成词组的呓语，与唇舌被搅动的水声混杂，显得暧昧而堕落。他的呼吸很快变得急促，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身上坠着宝石与金链的饰物发出细小而杂乱的碰撞声。露比夫人及时抽出手，防止自己被他咬伤。她随手一推，将少年推倒在羊毛地毯上，抬手由女仆为她擦干净手指，然后起身，目光柔和地看着伏在她脚边挣扎的少年，像在看一只撒娇的宠物。
片刻后，她用那蜜糖般的声音低低的感叹：“我简直等不及你长大，我的甜心。”
咔哒，门关了。
我看着无声挣扎着的少年，如坠冰窖。
——我不记得这件事。
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一段混乱而浮夸的日子，就像将所有堕落的色彩打翻融合在一起，充斥着奢华和腐烂的气味。我很难分辨在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我仍记得自己如何像只被精心调教的狗一样温驯地匍匐在露比夫人脚边，脑子里满是荒诞可耻的欲念。
深红的帷幔波动，将斜落入卧室的夕阳搅乱。黑发绿眸的少年小心地从帷幔后钻出，一边警惕地看着房门的方向，一边快而无声地跑到伏在地上的金发少年身边。他跪坐在金发少年旁边，无措地伸手比划了几下，才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急切地唤道：“戈迪？……戈德里克？”
与此同时，始终在我身边的萨拉查也开口道：“你知道她给你喝的是什么吗？”
“……什么？”我茫然地问，脑子停止了运转。
“是经过稀释的魔药，能够将你变得足够‘听话’，也有迷情剂的作用。”萨拉查吐了口气，神色狠戾：“她是个麻瓜，毫无疑问。但她认识一位‘药剂师’，那名‘药剂师’为她提供魔药，满足她的小爱好，换取金钱和庇护。”
四柱床投下的阴影里，金发少年发出濒死的喘息。他的身体抽搐着，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在药剂的刺激下，他似乎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蜷缩着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青筋暴起，面色狰狞得可怖。黑发少年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他慌乱地拍着他的后背，试着去掰开他的手，冷不防被金发少年挥舞的手臂重重推开。
“别碰我——滚……滚开！”金发少年声音微弱地嘶吼着，五官扭曲。他的四肢怪异地挣动，仿佛一只溺水的动物。黑发少年愣了一下，接着又扑了过去，用力拍打他的脸：“戈德里克？是我，我是萨拉，你还认得我吗？戈迪？”
“萨……拉？”金发少年费力地睁开眼，眼白血红，望之可怖。他似乎认出了面前的人，虚弱而急切地道：“露比……咳，咳她，她是魔鬼……你快跑……”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神色忽然变得恍惚，如同做梦般叹道：“她好美……”
随着这句话，金发少年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他四肢放松地摊开，头颅醉酒般缓慢地左右晃动，唇角带着虚幻的笑。他的胸膛依旧在大幅度的起伏，口中发出断续的喘息，很快连喘息声都微弱下去，涣散的瞳孔漫无目的地颤动着，像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偶。
黑发少年停下了动作。他不再试图呼唤同伴，而是张开双手抱住他，俯身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闭着眼睛，似乎在聆听同伴的心跳。好一会儿，他重新睁开眼，那双湖绿的眸已转变为鲜血般的红。
“戈德里克……”他轻声自言自语，收紧双手，紧紧抱着傻笑的同伴：“我会让她付出代价。我发誓。”
我看着少年萨拉查面无表情的脸凝固在夕阳中，茫然地回过头。二十一岁的萨拉查眼中带着与年少的他近乎相同的怒火和厉色，但在对上我的双眼时，他忽地笑了，讥讽道：“惊喜吗，我伟大的圣子骑士先生？”
“……”
我说不出话。
荒谬和混乱夺走了我的思考能力。我深深地吸气，吐气，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嗓音，尽管它听起来像个傻子：“我……我不知道……”
萨拉查叹了口气。他一把拽过我，按着我的后颈，让我的鼻子撞扁在他的肩膀。他低声道：“我杀了那名药剂师，让你清醒过来，但来不及杀那个女人就被教廷的人发现，我们不得不先逃跑。你因为那魔药的后遗症忘却了这段记忆，每次我试图提起，你都想杀了我。”
“……”我麻木地开合嘴唇：“……对不起。”
“该道歉的是我，我不知道它对你影响这么深。”萨拉查干巴巴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但你还是个混蛋，戈德里克。”
“……对不起。”
“……哼。”
“对不起。”
“……”
“对不起……”
“……”
萨拉查摁着我后颈的手开始用力：“我不聋！”
我忍不住笑出声。
灵魂与灵魂相拥的感觉太美妙，我仿佛已经融化，轻飘飘地升上了半空，俯视着那被我尽力埋葬多年的泥沼悄无声息地崩塌。我简直感到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什么它能够存在那么久。我想要高声欢呼，我想要咧嘴大笑，我想要——
“别哭了，丑死了！”萨拉查嫌弃地推开我。
“……”我：“……哦。”
周围的记忆飞速旋转，最终定格于霍格沃兹某条长廊。萨拉查记忆中的霍格沃兹墙壁上还没有挂满画像，楼梯也老老实实地呆在它们该在的地方。窗外的湖水此时仍是碧绿的，如同一大块镶嵌在草坪中的宝石，折射着灿烂的阳光。他向后靠在窗沿上，冲我扬了扬下巴：“说吧。”
我还沉浸在轻松得快要起飞的心情中，飘忽地问：“说什么？”
“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帮我梳理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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