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 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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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从相信了我编造的谎言的萨拉查口中得知，他的记忆处于十岁那一年。
我和萨拉查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我们在街上的垃圾堆里找吃的，偷偷跑进森林里练习魔法，与其他流浪儿打架争夺睡觉的地方，去河里洗澡，躲避可能是教廷的人，以及……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所有不光彩的技巧。
十岁的时候还没有人会雇佣我们，而我们的力量也不足以寻到足够果腹的食物。对于两个孩子而言，尊严在生存面前什么都不是。萨拉查会去街边乞讨，顺便帮我望风。我则会趁屋主不在时偷偷翻进别人家的院子偷取食物。我都记不清我们被狗咬过多少次，也记不清我们被治安官暴打过多少次。我和萨拉查像两只老鼠，每个晚上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分食来之不易的一点食物，舔着手指思考下一餐的来源……
那可真是一段黑暗的记忆。在我们又长大了一点的时候，我们开始在所有愿意雇用我们的地方辗转，试图凭借自己的劳动获取食物。一开始还算过得去，我们还会偷偷把省下的铜钱丢进之前被我们偷过食物的院子，但再之后……
我把思绪从那段最阴暗的记忆中抽离，替萨拉查倒了一杯水。
他不太习惯的用双手使用着刀叉，试图切割盘子里的鸡腿。我示范性的直接用手拎起鸡腿咬了几口。他看了我一眼，也放弃了刀叉，伸手抓过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又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我看着吃得又急又快的萨拉查，既觉得好笑，又忍不住想要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我目光扫过那颗缀在他左耳垂上的耳钉，心中有一丝疑惑。
萨拉查从未告诉过我他离开斯莱特林之前经历过什么。我只知道他与兄长关系不和，以及他母亲的疾病。我不知他为何会隐姓埋名的离开斯莱特林。刚刚我唤出他名字被他误以为是斯莱特林的人时，他的惊慌绝不是装出来的……
可如果他真的如此畏惧自己的家族，十八岁那年斯莱特林的人找上门时，他又为什么会跟他们回去，甚至最后成为斯莱特林家主呢？当年他们准备离开时，我看得出他不情愿，所以出手阻拦……但反而是他捅了我一刀，简直在我的心灵上造成了严重创伤。
……那可是他第一次出手伤我！
还是在我们互相表明心意的第二年！
他吃饱喝足后，我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你想回斯莱特林看看吗？毕竟你现在是斯莱——”
吱呀一声，他的椅子向后退开好长一段距离。他跳起来疯狂摇头，眼中又浮起惊恐：“我不回去！！！”
我忽略了自己在抽痛的心，故意大大咧咧的安慰道：“不用怕，你现在可是斯莱特林的家主！”
“你说什么？”他转向我，惊讶的问：“你说我是……斯莱特林的家主？”
“对啊，你七年前就是了。”我故作不知情的笑道：“他们都很听你的话呢！”
萨拉查低头思考了片刻，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问道：“那如果我让他们都去死，他们也会听我的吗？”
我：“……”
他自觉失言，懊恼的咬住嘴唇。我再也忍不住，绕过桌子把他抱在怀里。萨拉查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伸出双手回抱住我，就像我们小时候每一次拥抱着取暖一样，尽力的将身体每一部分都紧紧贴在我的身上，哪怕挤压到伤口也不愿松开分毫。
“没事的，不用怕。”我抚摸他的发顶，轻声说：“现在没人能伤害你……你很强大，萨拉查。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真的吗？”萨拉查小声问。
“嗯，真的。这里有很多爱着你的人，你什么都不用怕。”
萨拉查用力抱紧我。过了片刻，他突然问道：“如果我很强大……那么，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我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清澈的瞳孔中带着不安：“如果我不需要你保护，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我会的。”我向十岁的萨拉查发誓，也向每一个他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哪怕有一天我们被迫分离，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他笑起来。不是萨拉查惯于露出的礼节性微笑，也不是他与我嬉闹时肆无忌惮的大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纯然因喜悦而绽放的笑容。这个笑容放在他成年后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傻，甚至已经不像我记忆中的他……但我还是为这个笑容而感到愉悦。
“记住，以后我们都会变得很强，能够保护彼此。”我郑重的说：“没有什么能打败我们……只要我们还在一起。”
这不过是他因为记忆混乱而苏醒的十岁记忆，并非真正十岁的他。可我还是想要告诉他这句话。
——这句在他离开时，我没来及告诉他的话。
“这真不可思议。”我带着他走在城堡中时，他低声说：“昨天我们还在垃圾堆里睡觉，今天你就告诉我，我们有一座城堡！”
“是的，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笑道。
十岁的我可从来没想过“未来”，每天光是应付“现在”就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萨拉查或许想过，但他畅想的未来实在是过于天马行空。他会硬拉着我躺在满是碎枝残叶的地面上，指着天上的星星对我说，等我们有一天练好了魔法就可以飞上去看看……小时候我只把他的话当做天真的幻想，如今想来，这些很可能都来自于他幼时从母亲那里接受来的混乱知识——就像半精灵一样，他也曾经坚信自己来自于某颗星星。
“你在笑什么？”他问，局促的动了动脚步，学着像我一样挺胸抬头的站直身体：“我有哪里看起来很可笑吗？”
“不，你很可爱。”我说。
成年的恋人身体中住着一个十岁的灵魂，这让我生不出任何暧昧的念头，只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可爱极了。我几乎怀着一种慈父般的心态摸了摸他的头，并为他展露出的乖巧一面而感到由衷的怀念。
西弗勒斯忽然从走廊另一边走了过来。他见到我的瞬间就把自己乌云罩顶的脸拉得更长，活像我欠他一万个金币。他大步流星的走向我，长袍在身后翻卷出气势汹汹的弧度——萨拉查迅速躲到了背后，探出头偷偷看着他——西弗勒斯停下脚步，表情如同吃了两大桶鼻涕虫。
我尴尬的握紧萨拉查的手，顶着西弗勒斯难以置信又怀疑的目光，强装镇定的解释道：“不用怕，他不会伤到你。”
“他是谁？”萨拉查问，小声说：“他看起来比格伦还吓人。”
我完全记不清格伦是谁，不外乎是什么贵族的凶仆、治安官或者流氓之类的……我清清嗓子，暗示性的看着西弗勒斯，慢慢说道：“他是我们的朋友。”
西弗勒斯的表情就像我又往那两大桶鼻涕虫里倒了一桶醋：“……”
“嗨，西弗勒斯。好久不见。”我硬着头皮，用熟稔的语气和西弗勒斯打招呼：“之前实验出了意外，萨拉查得休息几天。”
在我拼命眨眼睛的暗示下，西弗勒斯干巴巴的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我对他点头致意，拉着萨拉查从他旁边穿过。萨拉查回头偷看他，又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两只手抓紧我的手，紧紧跟着我的脚步转过走廊——如果是幼时的他，大概没什么，但现在他正在萨拉查这具只比我矮两英寸的成年身体中——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此时西弗勒斯的表情一定糟糕到了极点。
我拉着他迅速拐过走廊转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看见阿不思就站在这条走廊中央。看起来他和西弗勒斯刚刚进行过一场双方都不怎么高兴的谈话，因为他的眉头罕见的紧锁着，表情严肃。
“他又是谁？”萨拉查问：“也是你……我们的朋友吗？”
“当然。”我真恨不得回头就走，但邓布利多已经看到我们了。他笑着打了个招呼：“早安，格兰芬多阁下，还有这位初次见面的斯莱特林阁下。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您好。”萨拉查冷淡的回复了一句，警惕的看着阿不思伸出的手。
“哦，阿不思你已经知道了吗？哈哈哈，实验出了点意外，萨拉查现现在确实算是和你‘初次见面’呢！”我强行圆谎，暗示的对邓布利多点头：“我先带他去实验室，我们回头再聊。”
邓布利多丝毫破绽都没露出，笑呵呵的让开道路：“那么我就等着你们成功的好消息了。”
我抱歉的看了阿不思一眼，带着依旧紧紧抓着我右手的萨拉查离开。
……希望这不会给阿不思留下萨拉查如此可爱的印象，否则等真正的他回来，恐怕阿不思会因为无法接受巨大的反差而揪掉自己所有的胡子。
霍格沃兹并没有我的实验室，曾经那一间现在已经变成了堆砌杂物的废弃教室。我趁机把他带回格兰芬多庄园——要知道他十八岁后就拒绝踏入这里一步——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完全放心。如今的霍格沃兹在我看来不够安全，若非事出紧急，我也不会在那里引导萨拉查的记忆。
但当我们并肩躺在格兰芬多庄园前的草坪上时，我无比安心。
这里没有星空，只有以我的学识无法解释的种种发生在空间夹缝中的现象。不可否认的是，它们看起来足够绚烂。萨拉查睁大的瞳孔中倒映着缤纷的波纹与爆炸，美丽极了。我不得不在内心提醒了自己三遍如今的萨拉查只有十岁，这才心平气和的伸手覆盖住他的双眼。
“相信我，萨拉查。”我轻声说：“我会帮你找回自己。”
他点点头，平静的问道：“戈德里克，我能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从眼睛上扯下来，湖绿的瞳孔倒映着漫天绚烂的光影，以及我的脸。
“你现在还愿意为我去死吗？”他问。
我是否愿意为他去死。这个问题萨拉查曾经问过我三次。第一次我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只记得是一个雨仿佛永远无法停息的夜晚，我们躲在树洞里，他发着高烧，无论我如何努力维持那一点火苗，他依旧被冻得发抖，浑身都在不停的冒冷汗。后来他甚至没力气再发抖，软绵绵的躺在我怀里。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他就快要死了，我徒劳的一次次试图喂给他接来的雨水，可那些水都顺着他的嘴角流进了脖子。到了最后，我已经分不清他脸上的是雨水，冷汗，还是我的眼泪。
那个时候，他半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用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微弱声音问我，戈德里克，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我哭到说不出来话。他问完这个问题就陷入昏迷，而我仿佛从他的问题中汲取了力量，怀着一种必死的决心，奇迹般的在那个雨夜冲出森林找到了一个村子，又奇迹般的得到了村里唯一一个教廷牧师的帮助。
而第二次他问我这个问题，则是他准备和斯莱特林的人离开的时候。我一直追出庄园，在门口堵住他，不许他走。我们对峙了很久，他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我想也不想的点头，还没再多说一句话，他就突然抽出匕首捅了我一刀。那一刀狠极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魔法，把我钉在了格兰芬多庄园的结界外，自己头也不回的同那个来接他的人离开。直到几小时后我才被察觉不对的修亚发现。他把我放下来的时候还以为我的尸体都凉了……
而最后一次，就是在他离开前。那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疯狂的事，我唯一记得的只有他问我的这句话。我记不得在失控的情况下我回答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我在听到这句话时正在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把萨拉查杀掉好能让他的尸体永远留在霍格沃兹，并发散性的想到怎样说服赫尔加把我的尸体摆在他旁边——听起来真是可笑极了，但在那个时刻，我竟然想不出任何一种能继续和他在一起的方法。
如今第一次在完全平静的时候听见这句问话，我才恍然发现，原来每一次他这样问我的时候，都是他即将离开我的时候——无论是以哪种方式。
我附身亲吻萨拉查的额头，承诺道：“是的，我愿意。”
他嗯了一声，合上眼，小声说道：“我也是。”
我：“……”
这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过的。我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同样小声答道：“我知道，萨拉查……”
我们可以为对方去死，但我们无法为对方妥协，我全都知道。
……如果死亡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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