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生死录》玉挽卿

28、首战

　　九黎，天合关。

　　天守将定志所领定家军，军容极齐整，便是在晚间也未有一丝懈怠。

　　“如烟，我嘱你办的事情可做到了？”桐音站在营门外低声询问。

　　“姑娘放心，十四钗已有六人乔装进入敌营，剩下的八人除我外暂且分散在我军中各营，姑娘如有需要，随时可以动用。”水如烟答的利落之极。

　　“我要你找的人可找到了？”桐音又问。

　　“已安排在天合关外树林里，遵照姑娘嘱咐，掩人耳目。”水如烟答曰。

　　“很好，”桐音赞许点头：“如此，我们也该去军营里走一遭，会会定志将军了。”

　　九黎前线战况紧急，桐音离开国师府后不敢耽搁，用了个传送阵瞬移至九黎与巴蜀交界处与花翎十四钗碰面，一路安排下去后，她只带水如烟一人，易容乔装一路北上，在外停留两天时间才真正来到天合军营。

　　桐音未等表明身份，便有一位身着仙居弟子服的年轻女子匆促走出，俯身就拜：“可是隐逸云掌门派来的人？弟子夏冰，偺与其余七门派一道驻守九黎。此时天合关战事吃紧，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不知仙居援军，何时能到？”

　　“我是先行来的，其余弟子大约三日后到达天合关，”桐音道：“不知定志将军可有空，还请夏冰师姐代为引见。”

　　“这是自然，姑娘请随我来。”夏冰讶异的看了桐音几眼，终是忍不住好奇：“姑娘的修为……”

　　“师姐不必讶异，我虽出身仙居，所学的却不是术法，而是阵法策论，修为不高。”桐音答道。

　　很快主帐便到，一身金猊战甲的定志站在山河舆图前，下首落座的有其麾下副将，亦有几位身着门派衣衫的年轻弟子，众人面上均带着疲惫，很显然，刚经历了一场苦战。

　　“仙居派人救援了？”定志见桐音与水如烟随夏冰入内，面上先是兴奋，接着，又是掩饰不住的失望：“难道，中原那边竟是凋敝至此，派不出人了么？”

　　“将军别凭借修为评判，”桐音对军帐中的审视与鄙夷目光视而不见，从袖中掏出数枚令牌，敛衽下拜：“大国师弟子桐音，奉师门与成王之命前来相助天合关。”

　　国师令与成王密令既出，定志果真变了脸色，亲自将桐音扶起：“竟是桐音姑娘，久仰久仰！当年家父总是提及你数计退蜀匪之事，道是姑娘能谋善断，若出身天机营，也是一代名将。姑娘别客气，想你远道而来，也该疲惫了，我这就给你安排住处，稍事歇息。”

　　“这些交给烟夫人便是，还请将军将这里的情况仔细道来。”桐音道。

　　“我军驻守天合关大半年，此前妖魔攻击疲弱，不成气候，谁知月前忽有五万魔军借弈剑听雨阁锁妖塔裂隙入巴蜀，一路烧杀抢掠，驻守于天合关外，巴蜀地界百姓号哭。我等定家军虽纪律严明，却终究不熟悉这九黎地形，迎敌时颇有擎肘，”听到了桐音名字，定志打消疑虑，坦言相告：“如今，我方尚有五千定家军并三千天合守将，九黎门派分堂派了大约五百名弟子相助，只是，魍魉精锐已于上一役中，为掩护我军撤退动用解体卷，全数陨落，荒火与弈剑弟子多伤亡，无以为继，太虚观援军至今未到。如此，门派中实力保存相对完整的，便只有翎羽神机营一百人了。”

　　“在下弈剑弟子南筠，如定志将军所说，我派弟子能够作战的不过十数人，荒火弟子五人，冰心堂医师需要照顾重伤者，不适宜出战，翎羽山庄弟子作战时颇有擎肘……”定志话落，旁侧一位水蓝弈剑弟子服的年轻人作揖补充，话音未完，又被一旁的翎羽打断。

　　“谁说我们没用的，上一战若不是我们的陷阱，你们哪里逃得掉？”身穿翎羽劲装，身背弓箭的年轻弟子冷哼道：“我翎羽神机营，用不着你不待见！”

　　“你们是神机营弟子？”桐音忽开口打断：“便是所谓机关术独步天下的神机营？”

　　“那是自然，我神机营弟子，机关□□，木牛流马，偃师造人，你能想得到的东西，我全都能做出来！”翎羽弟子傲然道，少顷，抬眼将桐音打量一番：“传说云麓仙居是最接近神的门派，究竟是怎么个神法儿，鹰风可要好好领教下。”

　　“桐音自是不会让少侠失望，”桐音只一笑而过，转而向定志作揖：“将军，桐音此来为表诚意，愿先送份礼物与您。”

　　“不用，你能来比什么礼物都重要，有你帮忙，定家军定会如虎添翼！”定志连忙摆手推辞。

　　桐音淡淡一笑，转而对垂眸不语的水如烟道：“还请烟夫人将人请来军营。”

　　水如烟应声退下。

　　等了大约一炷香光景，水如烟带着一位穿着奇异，形容倨傲的老者来到军营。随着老者入内，许多让人看了便头皮发麻的毒蝎子与蜈蚣随之而来，使得不少看守营帐的兵士纷纷拔剑，却不敢轻动。

　　“啧啧啧，小娃子千万别碰我这些小宝贝儿，它们生气了要咬你的，我敢保证，你们不会愿意被它们咬到！”老者形容邋遢，却大模大样登堂入室：“就是你们这几个小娃子要请我来的？搞得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怎么回事儿，这点胆量就想跟夷人打交道？”

　　见了那些毒虫，就连定志都觉得寒毛直竖，只想退避。桐音双手交握，却是维持住了平和表情，走上前去向老者作揖：“桐音见过村长，此番请您前来天合关，只为天合关外妖魔军一事，请村长相助我等抗敌。”

　　“桐音姑娘，这是……”定志小心翼翼的看向桐音。

　　“抱歉，方才忘了介绍。这位是木克村村长，夷人阿普戊。夷人世代精通控蛊之术，我便在来这之前，请烟夫人去了趟木克村将老人家请来。”

　　“可是他毕竟是夷人，夷人和中原之间，总归不大方便？”定志道。

　　“说要我帮忙还啰嗦，你们快说想让我干啥，说不清就让我走，我的小宝贝们都饿着呢！”阿普戊不耐烦道。

　　“定志将军，九黎乃是夷人世代聚居之处，亦是中原移民的家园。这片地区本就不只属于一族。九黎有变，自是要联合抗敌，须知唇亡齿寒。”桐音说话时，面上依旧含着淡笑：“村长，桐音请您来此，手段用的不光明。不过，倘若天合关防线攻破，大禹村与木克村将首当其冲为妖魔所占，此番一战，已然容不得曾经龃龉，乃是为家园而战。”

　　“你这小娃说得有些道理，”阿普戊眯着眼睛，将桐音上下打量一番：“哟，不错，是个美人儿，我的小宝贝们最喜欢的可就是美人心的味道，不知你这娃子的心，尝起来味道如何？”

　　定志等人听的毛骨悚然，南筠甚至按住了剑柄。唯有桐音平静依旧。

　　“这种事情，还是等我死了再说，”桐音扯了扯头发，哭笑不得：“老人家，如今这副皮囊还有点用，您先让我活着吧！”

　　“有些道理，”阿普戊哈哈大笑，竟是认同了：“你这女娃有点意思，这都不怕。行，掏心挖肺的事儿等你死了再说！你既应我这个，这什么天合关的事儿，我管了！”

　　定志目瞪口呆。

　　桐音面上笑着，心中却默想自己既是琴魂，死后剩下估计是个桐木琴，有没有心还未必呢，怎么能怕这种古怪要求。

　　中军帐中气氛冷凝，片刻，又有位传信兵匆忙跑进：“将军不好了，那女杀神又带着二千军偷袭我们，已杀过第一层陷阱。”

　　“什么？”定志倏然起身：“第二层木栅呢，还能撑多久？”

　　“估计到天色平明，就要被毁去了。”小卒急得直冒汗。

　　“这么快就来讨人嫌的家伙了？”阿普戊冷哼一声：“来的挺及时，正好我这群宝贝儿饿着，他们就来送食物，省得我自己狩猎。虽说魔族肉硬不好吃，勉强打点牙祭，也是不错的。”

　　说罢，老人慢悠悠站起身来，向定志招了招手：“小子，让你的人都躲着点儿，今晚关外瘴气强的很，不管你什么牛鬼蛇神的，靠近了都要软下来，动也不能动，我手头里没解药，到时候，给你们拿点儿？”

　　“多谢前辈相助！”定志闻言大喜：“前辈定要受定志之谢！”

　　“要不是那女娃应了我，我才懒得帮你们，”阿普戊满不在意：“态度你就别摆了，看着怪别扭的，今天一天，都给我看好门等我回来，给你们看看老头我的厉害！还有，我要单独帐篷，要大的，不然我的小宝贝们住不开！”

　　“谨遵前辈之意！”定志慌忙点头，一路跟在阿普戊身后将人送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