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2夜•结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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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几个小时，镜琉听见窗外传来隐约的人语声。他挪到窗前向外看了一眼，方才那黑发青年正牵着白马站在教堂大门口同那白发少年说着什么。几分钟之后他们结束了谈话，青年飞身上马，连打了两鞭，马儿扬起一阵烟尘疾驰而去。白发少年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村庄小路的尽头，转身正要回到教堂里，一眼看到镜琉正在窗口张望。
他眯了眯眼，两道好看的细眉微微拧起，近似透明的银色瞳孔里仍是那种不可一世的轻蔑。他提高了声音说了句什么，镜琉虽然听不懂，但那种挑衅的语气还是能够明白的。他忍不住回了一句“你少跟我凶”之后用力关上了房间的窗子，掉转头愤愤地扑在床上。
搞什么嘛，这些人还真是奇奇怪怪。镜琉用一个手指拨弄着自己的项链，不服地想着。看起来，他们似乎想要自己的项链……但是他们要这个是打算做什么呢？这个项链难道真的有那么珍贵吗？仔细回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切，说不定这里面真的有什么奥妙……会不会很危险？那么，要交给他们比较好吗？不行，这可是哥哥留给自己的重要的礼物……
思绪越来越乱了，镜琉理智地及时阻止了自己同这些念头继续纠缠。他爬起身来拉开门，穿过走廊走向教堂外面，打算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才走了没多远，忽然听见一阵像是争吵的说话声从另一个房间里传出。主管神父有些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之后是那白发少年冷淡简短的回答。跟着那房间的门被推开，白发的少年一手提着原本悬在腰间的长剑一手拿着之前那件白色制服走了出来。发现镜琉正看着自己，他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
又是那种眼神，镜琉下意识地对他的轻蔑态度感到厌恶，不想正对他的目光又没法叫他别挡自己的路，只好挪开自己的目光，却不经意间瞟过少年敞开的胸膛。他的身上草草缠绕着几道绷带，左肋下有渗出的斑驳血迹，已经变成了干涸的暗红色。
他受伤了？从这样子看来的话似乎还不是很轻的小伤口……镜琉忍不住皱了皱眉，光是想象就一定很疼了，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弄成那样的……难道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心情不好，于是把气都撒在自己头上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家伙的个性还真是不怎么样啊……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少年已经扬手把那件白色制服甩到肩头，上前一把捉住镜琉的一只手臂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回到之前的房间里去。对他这一突然举动感到十分不满，镜琉真想狠狠打他几拳。但是一想到这家伙似乎还有伤在身，天生性子里的某些东西又让他打不下手去，无奈之下只有乖乖就范，被拖回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白发少年毫不客气地关了门，顺手落了锁。之后用力把镜琉推坐在床边才放开手，转身把长剑放在桌上，开始整理身上的衣衫。
这是什么意思？镜琉开始觉得心里有股小火苗儿呼呼地向上窜。摆明了要监视自己，连房间门都不准出吗？他以为自己是人民警察啊？这分明是非法拘禁好不好！真想跟他好好理论理论，但是一想到对方是个伤员，加上就算真的说了他也听不懂，镜琉也只好把怒气强压在心里，开始思考从他面前逃脱的办法。
太阳慢慢跨过了远处的山顶，逐渐向西方的地平线靠拢。这么长的时间里房间中一直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镜琉一直斜倚在床头，而那白发少年则一直背靠着桌边的墙壁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镜琉偷偷地注视着他，无聊地猜测着他的来历。他佩在胸口的太阳十字与教堂墙壁上的那一个一模一样，这样看来他应该也是属于教会的神职人员。但他和那个黑发青年穿着的制服却又和神父、修女们完全不同，加上早晨时主管神父接待他们的态度来看，他们的身份应该高于一般的神职人员才对。而且，他身边还带着武器……
突如其来的骚乱打断了他的思考，窗外的村落忽然混乱起来。白发少年猛然惊觉一般冲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子，不远的村口处，几只两人多高的怪兽正挥舞着它们锋利的尖爪咆哮着。恐惧的村民们纷纷逃向自己的家的方向，怪兽紧跟在后面追逐着人群。
见了这幅景象，白发少年狠狠地啐了一口，伸手抓过桌上的长剑，想都不想地纵身从窗口跳了出去，直奔骚乱的源头。镜琉追到窗前，看着他冲向那些恐怖的怪物，看着那柄长剑在出鞘的瞬间竟然发出了闪耀的白色光芒。少年利落的挥动长剑，飞快地斩开一只怪兽的身体。随着一阵凄厉的嚎叫，那只怪兽像被刺破的气球一般爆裂开来，迸溅了一地墨汁样黑色的血液，躯体随之碎裂成墨黑的碎片迅速消失在空气中。之后那少年白色的身影随即又飞向另一只怪兽，瞬时间怪兽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镜琉看得有些发呆，猛然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那道白色的光芒。是了，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那道白色的光芒，那个项链坠子——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悬在颈下的项链坠子里，那颗透明的水晶珠正闪耀着微弱的白色光芒。
没有给他足够的惊讶时间，一声咆哮突然响起，紧跟着便是教堂钟楼的崩溃声。一只有着粗壮触手的怪兽出现在教堂的后院，咆哮着挥动触手摧毁着这座小小的教堂。神父和修女们尖叫着纷纷逃跑，镜琉有些不知所措。没等他反应过来，教堂剧烈摇晃起来，他站立不稳被狠狠甩出了窗子，摔在外面坚硬的土地上。
怪兽发现了他，丢下已经几乎成为废墟的教堂向他扑了过来。镜琉连忙爬起身拔腿就跑，但是没跑多远便被一只触手捉住了。他试图挣脱，而触手却越缠越紧。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那个白发的少年已经丢下村口的怪兽赶了回来，一剑斩断了那只缠住镜琉不放的触手。
镜琉从空中摔落地面，疼得他几乎爬不起身来。顾不得被斩断的触手沾满自己一身的黑色血迹，他挣扎试图站起来。这时另一只触手已经向他伸来，幸好白发少年及时斩断了它。怪兽由于疼痛抽搐着咆哮，似乎要发疯了。
白发少年回头看向镜琉的方向喊了一句什么，依旧是陌生的语言，镜琉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是叫自己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他正要转身跑开，却一眼扫见少年白色衣衫上一点殷红在逐渐扩散。
他的伤……还没有好吧？镜琉犹豫了。就这么逃走吗？留他自己在这里应付这些怪物？但是就算自己留下来，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村口残余的怪兽已经围拢过来，把两人围在了当中。白发少年恨恨地说了一句什么，语气里满满的埋怨。镜琉没有出声，他的脑海有点空白。他呆站在原地，看着白发少年挥着手中的长剑抵挡着怪兽们的进攻。原本轻巧的步伐已经不是那么灵活，分神保护背后的镜琉和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无情地加倍消耗着少年的体力。镜琉开始意识到那些怪物们的目标是自己，起初出现在村口只是为了让白发少年离开自己身边。现在自己拖累了他，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现在该怎么办？这不是自己的过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卷入这种可怕的事件，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它们袭击的目标，但是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白发少年已经不可能再支持太久，这样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
胸前的坠子在闪烁，镜琉轻轻摸了摸它。眼看着怪兽的触手夹带着呼啸的风声砸了过来，他咬了下嘴唇，拔脚冲上前去，一把将已经开始连站立都显得困难的白发少年抱住，横身挡在了他与怪兽之间。
你不是很看不起我吗？为什么还要保护成了目标的我？似乎你们的目标是我这颗项链坠子，那些怪物也是吧。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东西连性命都搭上呢？真的那么重要吗？
镜琉闭着眼睛等着被怪兽撕碎，却反而听见了耳边冥冥中似乎响起一个细弱的声音，像是吟诗又像是歌唱。那声音很快消失了，接着他便听见怪兽的触手打在什么坚硬物体上发出的声音。他迟疑着慢慢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片晶莹剔透的水晶将自己和白发少年包围其中。怪兽们试图打碎这道晶莹的防线，却都是徒劳。
“你想做什么？我的主人。”方才那吟唱的细弱声音再次回响在耳边。
“我……？”镜琉困惑地四下张望？除了自己和白发少年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是的，我的主人。”那个声音轻轻的笑。
镜琉依着怀绕自己的水晶墙壁慢慢滑坐下去，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少年。他闭着眼无力地靠在镜琉的肩头，脸色有些苍白。那柄长剑还握在手里，锋刃上却没了那道白色的光芒。撕裂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已经渗透成一大片殷红，像是开放在雪地里的红山茶一般刺眼。
“……我的老哥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死的。作为他的弟弟，我想做一个保护者，而不是被保护者……”镜琉轻声喃喃，仰头看向那些咆哮的怪物，“我只是想保护……能保护的人。”
“那么，满足你的愿望吧，我的主人。”
那个声音消失了，紧跟着四周的水晶闪出一片刺目的光芒。镜琉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耳边呼啸着什么东西撕碎空气的声响，还有那些怪兽们的惨嚎。当一切终于回归平静的时候，他慢慢睁眼。四周的水晶已经消失不见，怪兽们也只残留下斑驳一地的黑色血迹。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镜琉有些茫然。正在努力回忆，忽然那一直被他紧抱在怀里的少年开了口，还是那么动听的声音，虽然显得有些疲惫但仍是十分清晰：
“你够了没有啊？还想就这样抱着我到什么时候？”
“……什……什么？你说什么？”镜琉触电一般地身子一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迟疑着慢慢低下头，恰好对上怀中白发少年不满的目光。
“我叫你给我放手你听不懂是不是！”白发少年吼出这一句之后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睁大了眼睛。略停了停，少年愤恨地从镜琉的怀里挣脱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之前装什么傻！你分明听得懂！”
“我、我没有！”镜琉百口莫辩。是啊，就在刚才的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能够听得懂他们的语言，他们也能够听懂自己的说话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还说没有！你这蠢猴子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年完全没有罢休的意思。
“我真的不知道啊，刚才突然之间就……不准叫我蠢猴子！我有名字叫叶镜琉！”
“我管你叫什么，在我眼里你跟一只蠢猴子没两样！”
“你……！”
由远及近的一阵马蹄声打断了这种幼稚的争吵，黑发的青年跨着白马风一般地来到了面前。他跳下马背走上前，看了看镜琉又看了看那白发少年，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接到消息赶快跑回来，看你们两个都还活蹦乱跳的，居然还有力气吵架……算了，都没事就好。你的伤怎么样？不要紧吧？”
“流这么点血而已，我死不了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白发少年不屑地回言，“不过，这件事可能没有想象里那么简单。这只蠢猴子似乎发动了结晶，是不是需要确认一下？”
“跟你说了我不是蠢猴子！我叫叶•镜•琉！”镜琉愤愤地甩开他抓着自己领口的手，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黑发青年忍不住笑出了声，镜琉怨恨地看着他，他连忙摇手道歉。
“抱歉，我没有恶意——叶镜琉，这是你的名字是吗？”
“嗯，不过请叫我镜琉就可以，我老哥以前就是那么叫我的。”镜琉点头。
“这样啊，那么，好吧，镜琉。”黑发青年笑了笑，“听他的意思，方才这些应该是你做的，对吗？”
“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镜琉老老实实地回答，之后简单讲述了刚才的一切。黑发青年认真的听着，在镜琉讲完之后他看了一眼白发少年，两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色。
“也许，我是说也许——你真的发动了结晶。”黑发青年严肃地说，“之前你的那条项链，现在可以拿出来让我们看一下吗？”
“那个项链……”镜琉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发现项链不见了。他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在颈项四周认真摸索。没有找到项链的踪影，指尖却突然触到一块温润却坚硬的东西。镜琉扯开衣领低头仔细一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块如同琉璃一般的十字形结晶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两道锁骨之间稍靠下的位置，与皮肉紧紧结合在一起，生根在身体上。
“看来猜对了。”黑发青年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不知所措的镜琉的肩膀，“你方便跟我们一起去一趟首都吗？你很有可能也是我们的一分子……是被指定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2夜•结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