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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兔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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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显然这只黑狼的身体素质比我想得要好多了,起初我以为它那么重的伤,光是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但出乎意料只不过十多天的时间,竟是让它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恢复地差不多,完全地看不出十天以前,它还是个血肉模糊的黑煤炭团。
“小黑小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仅能听得懂人说话,而且伤口还好得那么快,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此时的我,正坐在木屋的院子里生着火,手里拿着一只用尖木头串好得兔子,俨然是一副准备烤兔子的模样。
我一边往兔子身上撒着调味料,一边朝旁边那只趴着看我烤兔子的大黑狼说着话。
自从我知道它能听懂我说话后,我的话匣子就像是被突然打开了,每天都啪啦啪啦的和它说话,而它虽然几乎是不理我,但一般情况下也是将头趴在爪子上,安静地听着。
这让我很是感动,于是我立即给它取了一个名叫小黑的爱称,它好似也很喜欢这个称呼,不然也不会在我第一次喊它小黑的时候立马就望向我。
我想那应该就是它对我的回应吧。
由于我对于小黑这个称呼的过分满意,当然就自动忽略了它那时虽然望向了我,但眼中的情绪却是满满的不高兴。
“这兔子终于有点熟了的样子,今天你有口福了,我之前捉到这样肥的兔子,还是十年前呢,”说着,我随手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让火烧的更旺起来。
“不过你也真奇怪,居然要吃熟了的兔子,你们现在的狼都活得那么有情调吗,你们是不是还会生火啊哈哈哈哈哈哈。”
“哦我忘了,你是只能听得懂人话的狼嘛,就算你现在倒立着用脚帮我捡木柴,我也一点都不会惊讶的,”我往向小黑,它也刚好抬起头看我,那如同天空一般自由漂亮的眼睛此时却飘过一丝不屑,而这不屑,显然是对我的。
没错,在通过我和这只小黑的十几天的接触后,我惊讶地发现,小黑它并不是一只完全冷漠的狼,它是一个慢性热!因为我和它有些熟了后,它就偶尔忽然性地对我表示不屑。
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自从我看懂它眼中的不屑后,我差点都哭了。
我堂堂正正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人类,居然被一只狼嘲讽。
“拜托虽然我说得有点夸张,但是你也不要又不屑我好吗,这是个非常没礼貌的行为,你看,你说不了话,我就从来没有不屑过你,”我语重心长的向它说道,语气中满是希望它明白我一片苦心的赤诚。
我将火中烤着的兔子翻了一面,然后再看向一旁的小黑,想看看我的想法是否好好的传达给了它。
结果这混账家伙竟然打了个哈欠,接着慢慢低下头闭了眼,索性不再理我,显然是没有将我的话好好听进去。
我真是好挫败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它是一只狼,我总不可能对它发脾气啊,而且就算我现在掀了这火堆,再将手里的兔子狠狠地向它砸过去,它也一定只是不慌不忙地睁开眼,然后静静地看着我,最后眼中飘过那让我熟悉的该死的不屑。
我只好深吸一口气,然后心里默念十遍〖不着急不生气心平气和的说话我要有作为人类的矜持 〗,默念完之后,我又暗暗决定自己要先冷落它一会儿,当它感受不到我的温暖后就会知道自己错了,然后我再教导它,让它不要再不屑我,到时候一定就会很管用的。
我忍,我想说话,我忍。
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我忍。
忍。
“我给你说啊,这兔子一定要烤得外焦里嫩才好吃,我很有经验的,毕竟我偶尔会弄些好吃的来慰劳无聊透顶的自己,”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又开始继续啪啦啪啦地说起来。
此时我的内心慢慢都是泪,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之前一个人的时候我每天都很沉默的,虽然偶尔会对停在院子中那棵从我来就一直活着的大树上的小鸟聊两句日常,但除此之外,我真的是个非常非常沉默的人。
即使心中的话特别的多,我也总不可能讲出来给自己听。
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自己的沉默了。
结果我那沉默的世界突然闯进一个能听得懂我说话的家伙,就像是解除了封印了我多年的语言权力似得,我变得话多起来。
我想向它讲述我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想给它说我唯一熟悉的这座大山。
仿佛我给它说那么多话,它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会离我而去似得。
但它在这座山中,一定有自己的家人,虽然看着还是只年轻力壮的青年狼,说不定孩子都有几窝了,它在我这里只是养伤,伤养好了自然是要回去的,去找他的同伴。
它是一只狼,而我是个人类。
我果然是一个人太久了,所以才会产生这只狼会永远陪着我的幻觉。
哦我又忘了,我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怎么会有能永远陪着我的事物存在。
“我说小黑啊,你以后伤好了,可不要忘了我,有时间就来看看我,我一直都在这里,假如没找到我,那一定是我出去找吃的了,就像这只兔子,就是我抓来的,要是彼时我不在,那就在院子里等我一会儿,我一般不会出去太久的。”
我看着火中的兔子,外皮终于有些焦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可以吃了。
“你过来我就做些好吃的给你,烤兔子也行,我昨天给你做得蒸野鸡也可以,不过食材你要自己抓给我我,我捉这些都很费力的,所以你看我平时基本都是吃野菜。”
小黑大概是听到我要给它做好吃的,居然很给面子的睁开了眼,又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我有些感动,我知道虽然它看起来好像一副不理人的冷漠样子,但我说得话,它都有好好听,所以才会时不时得对我表示不屑。
“来来来,兔子差不多熟了,你看这颜色,是不是非常有胃口啊,快趁热吃吧趁热吃吧,”我从火里拿起那只烤的焦黄焦黄的兔子,将它放在小黑此时摊起的爪子上。
十多天的接触,我自然也知道了这只狼是不吃扔在地上的东西的。
而且比起放在碗里给它,它居然更喜欢像现在这样趴在地上摊起爪子,用爪子捧着吃,而我居然也很快就接受了这看起来像是人类才会做出来的动作。
怎么说呢,简而言之,就是只奇怪的狼吧。
全身上下都是我看不懂的谜点。
然而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知道它不会伤害我这就足够了。
我看它不紧不慢地吃着,吃相也不像一般地动物一样狼吞虎咽的,甚至好像还很优雅的样子,我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走进屋中,准备煮一些野菜吃。
我往那已经黑的不成样子的炉社中丢了一些干柴,正准备生火,却听到小黑在木屋门口低低地叫了一声,自从我知道它不会伤害我后,我就曾让他进木屋里,免得在外面的屋檐下经历风吹雨打。
但它却从不曾踏入木屋一步,即使前两天阴雨不断,但它也只是呆在屋檐下,任我怎么劝也不进来,而现在也是,它在门口唤我,却不进木屋一步。
我想不明白,但它身上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又何止这一处。
听到它的声音,我转过身向门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它正站在门口处,而它的嘴里却是叼着一只应该还没死多久的大兔子,看那兔子的体型,好似比我今天抓到的那只,还要大出一个头。
我愣了愣,问道:“怎么啦,还没吃饱吗。”
它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后抬起爪子,指了指兔子,又指了指我。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就鼻子一酸,几乎是委屈得要落下泪来,我在这山上那么多年,却是从来没有谁关心过我吃没吃饱。
我放下手里装着野菜的篮子,走近小黑,然后慢慢蹲下,手一伸,就抱住了它那黑不溜秋的大脑袋,我感觉到它好像身子一僵,接着立刻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我的手。
我偏偏越抱越紧,因为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我想要抱抱它。
我何其幸运,能救到这样一只狼。
“小黑,”我将头埋在它的颈毛处,低声唤了它一声。
这些年孤身一人的委屈一瞬之间就侵入全身,寂寞地难受,我感受到它颈毛间的温暖,一时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了,很快眼泪鼻涕就糊了小黑一颈毛。
它似乎感受到了,也不再挣扎,就这样静静地任由我抱住它。
“能…能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呜呜。”
从最开始只是默默地流泪,到现在越想越难过,越哭越想哭,我索性放声大哭出来,一边哭着还不忘抽抽搭搭地说一些想说的话。
“呜…小黑你对我那么好,以后你离开…开我,我一定会舍不得你的呜呜呜!”
“你一定要经常来…呜呜来看我啊,我一个人好寂寞的。”
“不要忘了我啊。”
那一天我足足哭了半个时辰,当我哭够了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脚早已经蹲麻了,我一个不慎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屁股被摔地老疼,我正准备起身揉揉屁股,却刚好对上了小黑的眼睛。
它依然那样静静地看着我,但眼中却多了些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是啊,任何一个人这样哭上老半天,也会被当做奇怪的人吧。
我并未多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摸了摸小黑的头。
“这么大一只兔子我肯定是吃不完的,我这些年吃野菜吃得胃都小了,几乎很少有饿的感觉,不如你一半我一半吧,吃东西嘛,自然是一起吃才吃得开心啊。”
我拾起刚才因为我突然抱住小黑而掉在地上的兔子,慢慢站起身,又从房里拿上一些干柴,从木屋里走了出去,走了一会儿,却发现小黑没有跟上,回过头一看,看到它未曾移动一分,站在那里,好似在想着什么。
“走啦,发什么呆,”我催促道。
它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看向我,向我走来。
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