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陌陌》旯旯

19、第 19 章

　　假期结束前，我再一次的去看了G的父母，嘱他们有事定要与我联络，不然G回来是要埋怨我的。G的母亲慈祥的对我笑，一直拉住我的手话家常，还留我吃晚饭，人老了子女不在身边就总是诸多寂寞。我一直陪他们到晚上八点才离去。我与G都不是好孩子。
　　本想到家后，给G个电话，说下他父母的状况，可那日夜里G温柔的声音灼人的字句，仍四处萦绕，拿着手机踌躇不决，最后只是在阳台闷闷的抽了三根烟。号码始终未被拨出。
　　新年后，社里也有新迹象，开了新的专栏。招了新的实习生，看着那些大四孩子的脸，觉得自己老了，其实也不过第三个年刚开始而已，心却像老了十岁一般。
　　G的电话依旧打来，断断续续时长时短，多是工作汇报身体汇报，我们之间再无任何暧昧对话，于是我开始想，那夜的迷乱或许只是春梦一场，昙花一现的自我安慰而已，我跟着G的行走路线看地图，每次他和我讲过一个地方，我就在那个地方上用红笔圈个圈，然后将地图上的一个个小圈圈连在一起，就好像自己也正在路途中一样，我在我的地图上旅游。跟在G的身后。
　　五月中的时候，G已经在黄河的中游，行程过半，黄河中游气势磅礴景色别致，逗留的时间要长上许多。G进入山西境内后，每次电话都要与我抱怨一番吃面的问题，他说他想念家里一开锅就香气扑鼻的米饭。一粒一粒透着亮闪着油，几乎说的口水直流。我安抚他，说你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做上一个月的五优米，好好给你解馋。于是我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也觉得香甜起来，因为那是G现下享不到的福分。我有些小小的恶劣。
　　下午总是疲乏的想睡觉，都说春困秋乏，五月在北方还可以抓住春天的尾巴。我懒散的翻着手里的稿子，确定这个月的主题，G的电话突然而至，在安静的昏昏欲睡的午后，吵得那些打盹的人对我斜视表示不满，我起身走去走廊接听，暖风让人微醺，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正盛，我斜倚着窗台听G的电话。
　　“陌陌！陌陌！”G在电话里大声的不停的叫我的名字。他很兴奋。
　　“我在我在！”我猜他在室外，隔着手机依旧听的到风的呼啸。
　　“我现在就站在壶口瀑布这里，怎么办我好激动，都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讲”G依旧兴奋的在叫。
　　壶口瀑布，黄河的象征，一直以来也是民族精神的象征，曾有诗说：“湍势吼千牛，巨壶啸磅礴”，那景象常常于电视中观见，国人总是对母亲河有特殊感情，像G这类搞地质的人，更是心头大爱，所以G的兴奋也微微的感染到了我。
　　“给你听听它的声音”我猜想G肯定把手臂伸的直直的，身体微倾，我把听筒紧紧的按在耳朵上，用手捂住另一只，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杂，风声水声人声混在一起，刺激着我的耳膜、G兴奋的问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听到了！”
　　“陌陌。你一定要来一次，太让人震撼了”G的兴奋持久不衰。
　　“G，拍照片给我吧，把你看到的拍给我就够了！”我将整个身体探出窗外，鼻子深深的嗅了一下，那是春天土壤融化的气息。
　　“陌陌，这次走的地方太多，你自己看黄河走向图，想要什么样的礼物选好告诉我！”
　　“好！我想好告诉你！”
　　“不和你讲了，我去工作！”
　　“注意身体！”我依旧是用这句话来结束。
　　后来我发消息给G，我告诉他，我想让他拍黄河入海口的日出给我做礼物，G欣然应允。
　　过完年回来以后，我开始很少出去活动，休息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整晚整晚的看书，看电影，疲累的时候喝咖啡，在凌晨或清晨时睡去，颓废至极。
　　当我想念G的时候，我都会拿《重庆森林》出来看，第一个故事很春上村树，那种数字的强调，时间的强调，都在告诉我们，你以为可以拥有的，最终却会失去；你期望能够永远的，其实最为短暂。我更喜欢第二个故事，我喜欢看梁朝伟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表现思念，我看着他对着毛巾肥皂谈话来消解孤独，我看着他日日归来对着柜子数一二三，一个人的生活因为失去另一个人而变得恍惚不真实起来，孤独已经成为我们的盔甲，我们总是在爱与被爱，拒绝与被拒绝中打转，不想被拒绝的最好方法是先拒绝对方，可是我和梁朝伟一样，孤独而又疯狂的思念，拒绝变成了一种为难。
　　六月底，有人给何悦介绍男友，是个历史教授，供职的大学很出名，比何悦大四岁，人很本分只是有些古板，是个非常学术的人，女人到了何悦的那个年纪已经十分现实，爱不爱已经不是重点，稳定的生活良好的经济状况，才是她们更看中的东西，我想如果无太大意外出现何悦是会和这位先生结婚的。
　　七月底G即将归来，我更是不敢外出，下了班就奔回家为G等门，我怕他突然归来却无人迎接，曾经打探过他的具体归期，却总是说未定，这简直就是他的恶劣玩笑。
　　G敲门的时候，我依旧在看《重庆森林》，那时候是半夜十一点二十五，也许我被王家卫影响了，所以深刻的记住了这个时刻。
　　G站在通亮的走廊里，衣衫邋遢胡子浓密，我几乎认不出他，不过短短七个月而已，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了流浪汉模样，楼道里的感应灯突然熄掉，G淹没在黑暗里，我慌张的去抓他的手，抓到后才觉安心，原来他真的回来了。
　　G回来的第一件事情永远都是奔进我的浴室，我在厨房取出专门为他买的五优米，重新给他做了一锅热腾腾的米饭。
　　洗过澡，G坐在桌子前开始吃饭，吃的狼吞虎咽。汤很烫，烫的他直伸舌头吹气，像只赖皮小狗。
　　“总是这样，回来也不通知，就不怕没人给你开门！”我在厨房一边洗碗一边抱怨他。
　　“不怕，不怕，我知道你肯定在！”G躺在沙发上拍着滚圆的肚子回我。
　　“礼物过几天给你，等我全部样片冲出来！”G开始看我正在放的《重庆森林》，没过多久就在沙发上睡熟。
　　两个星期后，G来蹭晚饭，顺便把礼物带给我。
　　吃过饭后，我坐在沙发上看G给我的礼物，整整四十张照片，完整的记录着日出过程。他还做了本画册给我，当我快速翻页的时候，那些画面就动了起来，像是亲临现场的感觉。
　　“陌陌！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看日出让人感觉如此寂寞，我一直以为只有日落才会伤感，没想到看日出更寂寥。”
　　“我每三十秒就按一次快门，这样你就可以看次完整的日出了”G拿过我手中画册，教我正确看法。
　　我站在客厅中间，将画册举高，按照G教我的方法翻看。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
　　G走过来站在我的后面，他低低的在我耳边说：“陌陌。再翻一次，我们一起看日出。”
　　他靠的我很近，我的背抵着他的胸膛，他的双手环在我的腰际，画册被我翻的哗啦啦的响，可我还是听到了彼此砰砰的心跳。夜里九点十分，我和G一起看了一场黄河日出。那一刻我完全沦陷，所有防卫瞬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