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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平等条约 ...

  •   流年不利,出师未捷。
      朱九九灰溜溜地爬起来,一抬眼才发觉顾思北伸出手想要搀她,苍白干燥的修长指节被她彻底忽略过去,完美闪躲。
      气势顿时去了大半的朱九九满脸尴尬地跟制作方打过招呼,扯着经纪人的袖子把他塞进比较靠近顾思北的位置,自己则强人尴尬揉着满头并不存在的黑线小心翼翼坐在制片人身边。
      顾思北抬眼看了看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鞋跟快要戳死蚂蚁,看来腿好了。”
      不方便回瞪回去的朱九九咬牙切齿地悄悄磨牙。

      倒是看起来没比朱九九大上几岁的新派导演左右看了看,眼神最后定在朱九九身上,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咱们台有档新开的真人秀,美食类的,台里想要邀请你来参加。我们之前也看了你的档期,还是符合的……”
      至此,导演词穷。
      朱九九默默地接话打圆场:“嗯,我基本全年全休。”

      尴尬持续蔓延。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下来,朱九九才明白,这是一档男女艺人混搭的旅游体验类美食制作真人秀,一行人游历七八个国家,学习制作当地的特色美食——
      最关键的是,目前的阵容,如果不加她,那妥妥的一线巨星荟萃。
      但如果加上她这个十七线,平均一下,瞬间拉低了整个团队的格调。

      朱九九把合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直白发问:“咱们娱乐圈其他女艺人都这么忙了啊?”
      导演赶紧解释:“咱们这档真人秀,有一点剧情的引导,团队里另一位女艺人对顾思北有好感,但很快她发现你也喜欢着顾思北——有矛盾有冲突,你看,自然就有收视率。让两个一线女艺人开撕的话,粉丝闹起来对双方形象都有不良影响……”
      听到这儿朱九九额上青筋跳了跳,摆了摆手:“所以正好我没粉丝,基本躺平任嘲,是吧。”

      嘿,我这暴脾气。
      朱九九还要发作,只觉经纪人伸出手,狠狠地在她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只好暂时闭了嘴。
      一侧顾思北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我喜欢你,也只能喜欢你。”
      “是吗。”
      朱九九闻言顿了顿,忽然捻起了桌上发凉的笔,在合同上轻轻敲了敲。因缺少化妆师而显得有些拙劣的眼妆下一双暗色眸子淡然望向顾思北。

      虽然作为一个从不曾踏上娱乐圈风口浪尖的十七线小透明,浑浑噩噩混口饭吃熬过这些年,圈内有些规则朱九九还是懂的:
      同在上升期的一线女演员一定不被允许与顾思北这样的人炒绯闻,适合的炒作对象便只余下她这样公司不给力、粉丝不存在的十七线小艺人——搓圆按扁,全凭节目组与顾思北那边的意思。
      ……也许在顾思北心里,我便是那个守口如瓶、听话又胆小的合适人选吧。

      顾思北这人,朱九九喜欢了很多年,就连两个月前被撞得面目全非的那辆车,也还是几年前与顾思北一起买的。
      车不贵,尤其对于现在一部戏片酬便有几千万入账的顾思北来说,就算得上是便宜。
      五十几万。
      但刚买来时,还在读大二的顾思北刚刚拍完人生中的第一部戏,拿到第一笔片酬,俩人一咬牙买了两辆。
      那时候顾思北看着账户里轰然蒸发的数字,搂着朱九九直笑:“车买贵点儿好,免得蹭到一棵树也崩掉俩门牙。你这俩兔牙可传神了,一定得保护好。”
      朱九九作势要踹他,被顾思北左扭右扭躲过:“轻点踹,别趁机公报私仇。”

      回想起来,朱九九想,那时候的自己眼眸中或许满是笑意,抬脚在顾思北屁股上轻轻踹了一下:“咱俩之间都是私仇。”

      谁料想竟一语成谶。
      眼下摆在朱九九面前的这份合同,明明白白写着,要她做顾思北真人秀中的绯闻女友,配合节目组的炒作,配合宣传噱头迎接铺天盖地的话题讨论。
      她不能反驳,只能配合。
      “顾思北。”
      有那么一瞬间,也许所有人都以为朱九九会当场把这份合同撕掉,包括多年之后朱九九再次回想起来,也总是怀疑当初的自己的确曾有冲动这样做。
      而她却提笔,在合同乙方处痛快落下自己的名字,尔后缓缓地把合同推至顾思北面前,按着桌沿将身体倾向顾思北,压低了声音:

      “顾思北,你把我看错了。”

      顾思北回望向她,撞进她因含泪而泛红的双眸。
      朱九九声音压得更轻:“这么多年我一直守口如瓶,不是因为我懦弱……”
      “……而是因为你曾说,你想做个好演员。”

      她没有说下去。
      她没有说,我太了解这个弱肉强食规则横生的娱乐圈。
      她没有说,我知道像你这样没有什么背景的青年演员,如果想混出头,除了傍上金主,便只有靠你这张脸吸引很多很多狂热粉丝,用人气去换得你想要的资源。
      她更没有说,顾思北啊,因而我甘愿做你的秘密,因为……我喜欢你。

      但现在不同了。

      眼泪被熟练地忍回去,朱九九直起身子,向着制作人伸出手,温然微笑:
      “合作愉快。”

      挺着脊背无比做作地摆出“老娘很淡定”姿态走出酒店,一关车门朱九九便倒在后座上奋力挠玻璃:
      卧槽顾思北你个彻头彻尾的渣,要是演戏也有这种神演技,估计奥斯卡你能天天拿。
      自家那明显没见过世面的经纪人还沉浸在即将攀上事业巅峰的喜悦中,对着朱九九挤眉弄眼:“九九啊,不错哟,想不到你这飞机场,还是挺能吸引顾思北这架小飞机的嘛。跟他捆绑上话题,估计你这知名度也是要起飞的节奏啊,机不可失。”

      朱九九向着经纪人勾了勾食指:“过来。”
      “怎么啦,我说错了吗。”经纪人回过头来趴在驾驶座上看着朱九九,“依我看,那顾思北想跟你炒作,你不如就跟他假戏真做……”

      “他是我前男友。”
      朱九九保持着敷衍的微笑,打断自家经纪人。
      经纪人露出了迷茫神情。
      朱九九从后座上迅速爬起来:“我去,不会还需要翻译吧——就是说,我,是他前女友。”
      “不是,”经纪人缩回驾驶座,下车拉开后座门钻进来跟朱九九并肩坐着,“我是不能理解,顾思北他喜欢你哪一点啊?!”

      ……哦,看吧。
      当初还在读书时,那群小姑娘们也是这么议论的。
      朱九九对天翻了个白眼:“顾思北也不是一出生就是今天的顾思北啊,当年他穷得租个小出租屋都漏风,明明是我没嫌弃他好吗。”
      经纪人忽然沉默了一会儿。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经纪人又掏出合同来看了两遍,最后才咬了咬牙:“九九,走,回去,这真人秀咱不拍了,哥带你毁约,不就是赔钱吗,好在你也不贵。”

      朱九九被逗乐,抬手在经纪人肩头锤了一下:“临阵退缩岂不是便宜他了。”
      回敬渣男复仇者联盟就此结成。

      可等到三周后这档真人秀官宣发布会时朱九九却在伟岸的现实前彻底怂了。
      一线花旦自带美艳光环,她畏手畏脚地躲闪在一边,看一直以明艳闻名圈内的知名花旦宋苒在几乎亮瞎双眼的聚光灯与闪光灯下配合媒体寻找合适的拍摄角度,她越是躲,便越是接近顾思北的方向,直至被顾思北扶住,拉着她一同走到华灯交织处。

      闪光灯一时停滞,满室哗然。
      尖锐如刀的问题在停滞后随着再次狂闪而起的闪光灯蜂拥而来。
      “请问朱九九你能参与这次节目的录制背后有什么原因呢。”
      “有爆料称,你有着雄厚的家世背景请问这些传言是真的吗?”

      这样的问题,朱九九早准备了八千多万种答案时刻准备花式解答。
      然而抢在她之前开口的,却是顾思北。
      顾思北一脸淡定地说:“因为她是我前女友。”

      ……顾思北你大爷的。
      就好比你自认为手里握了个可以作为他人把柄的惊天大秘密,只等开棋局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好好地涮这家伙一次、打他个措手不及;结果对方轻描淡写地就把底牌给亮出来了。
      尴尬,换谁都尴尬。

      朱九九一脸呆滞外加僵硬地转向顾思北,迷茫、困惑、有一种想问候你全家的冲动。
      顾思北声音极轻地在她耳边悠悠道:“这时候,最好保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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