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猫爱上鱼》super蒋蒋

23、晨风雨息洪竹林

　　绸缎店内，几个女子进店，一边抚摸着新进的绸缎，一边与许谨闲聊着，看来是几个老顾客。
　　“你们听说了没有，”瘦瘦的女子道，“竹织厂近来生意出了问题。手里生意单子堆积着，厂里却没有竹子。”
　　“那岂不是要生意泡汤，失信于人？”胖女子依着身材比量着尺寸。
　　“那不一定。”瘦瘦的女子道，“竹织厂能有今日荣耀，还不归那林再生。听说他正组织工匠们前去洪竹林，到那里去砍成竹，解当务之急。”
　　“洪竹林？”许谨有些惊讶，“那里不是鬼怪出没，伤人性命么，怎还敢去？”
　　“敢去。当然敢去！”另一个衣着略显黯淡的女子道，“我家相公就在竹织厂，听说是意愿前去，明日卯时出发。不过价钱很高。我怕相公有危险，就没让他去。”
　　“那他倒是听不听你的？”胖女子笑道。
　　“他要不听，我就带孩子回娘家。”
　　那三个女子皆大笑起来，甚是开怀。
　　许谨听完却是若有所思，觉的这是个难得机会。便马上从那三名女子手里夺下绸缎，紧接着不好意思的大方赶出绸缎店，关了门就进了惊仙堂。
　　当然，可想而知，许谨是想跟随竹织厂的人一同入洪竹林。如今并非竹织堂一堂为难，自家也是生活拮据，不为别人，也得为儿子万一。万云临走前，嘱咐她千万照顾好万一。小锦得知，怎么会认同她，只觉得她这是疯狂的行为，是把自己往阎罗殿相送。可是执拗的许谨，是小锦所不能劝阻的。小锦也想一同前去，但被留下来照顾万一。说是照顾，其实也算是看管吧。
　　秋日的早晨总是沉睡，若不是鸡鸣鸟飞，怎有种“昨夜梦未断，今夜却到来”的错觉。
　　许谨乔装打扮，头裹麻布，身着补丁系腰带，脚蹬一双粗鞋，混进了竹织厂。萎缩在最后面，低着头，深藏一脸“闺中秀”。
　　“今日便入洪竹林，”冷面道，“去者站右手，留者站左手。”
　　工匠们陆续移动，许谨也随着人流挤进右手地方。留下的二十来人，去的大也有五十来号人，壮汉居多。
　　拉着马车，载着砍刀，长锯，粗绳……竟然还有粮食，看来林再生此次是非干不可，而且干的还是一票大的。
　　许谨手持砍刀，腰间别着水壶，默默在队伍中行走。看着这秋色之空，晴非晴，雨非雨。走的是寂静小道，沿着渡仙河，慢慢前行。天气微凉，又生冷风，许谨莫名有些担心。不知此次，是否真如小锦说的考虑不周，太过匆忙。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那……哎，瞎想什么，看看身旁，几十条大汉，四肢粗壮，肌肉发达，怕什么。就裹紧衣服，定下心来，“既来之，则安之”。
　　林再生也混在队伍之中，只是打扮非富贵，和工匠们同般打扮。如果眼睛够尖锐，你会发现那队伍之中还有一个“降妖师”，这降妖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着大黄袍，手持桃木剑，腰间别着一大摞驱妖符。降妖师走路虽生两侧清风，可气质不佳，总觉得想他这般的降妖师，唐年县城内一抓便是一大把。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弟子，肩挑法坛香桌。
　　辗转已到洪竹林地界，那残缺的石碑，被晨风吹拂，犹如一触即碎的柔弱。竹林之外，像这石碑一样残缺，大都是砍伐剩下的竹墩，还有一些东倒西歪的没人瞧上的灰竹。有言“鬼在山中心，我欲林山外”。什么意思？都说洪竹林内鬼怪作祟，我不去又奈我何，只在这林外我为所欲为。所以高大挺拔，郁郁葱葱的都在石碑以内。想得好竹，须越过石碑，进入竹林深处。
　　晨风略带雨息，拂动竹梢，沙沙作响，不知是风在牵引，还是心境浮动。总觉得这竹海叶浪中，密不可测，鬼怪更是无声来袭了。
　　降妖师和两弟子驻足石碑前，两弟子将法坛安下，焚香作揖，退至一旁。降妖师夸拂大黄袍，抽出桃木剑，点沾灵符，口中念念有词。做法倒是有模有样，确实千篇一律。数会，降妖师解下腰间的那一叠灵符。将作法之水喝一口，喷头一般，如雨水淅淅沥沥般洒在灵符之上。放下桃木剑，拿起一叠灵符，道:
　　“此灵符我已注入无边法力，可抵妖怪，方保性命。想要者可以来领取，一张只收一文钱。”
　　虽然来这么一出，大家也是有些惊讶，但是有不愿舍不得少花这一文钱。一文钱，算是买个安心。众人列队，经过法坛，降妖师一一给予灵符。“灵符在手，竹林便有”。拌着竹叶萧瑟凋零，众人开始步入洪竹林。
　　当队伍完完全全进入竹林，石碑处又出现五人。正是万一，小冷，佳鄢，史朝言，还有穷书生赵无名。四人像做贼心虚的兔子，蹦蹦跳跳间又蹑手蹑脚，畏首畏尾的。心里其实害怕的要命，可经不住林佳鄢的挑拨，同意跟随队伍入竹林，打着“探险”的响亮名头。唯有小冷，仍是一身素袭缀红裙，静静无语的走在他们中间。
　　“哎，我们还是回去吧。”史朝言望着残缺的石碑心直跳，“若是让爹娘还有朱院长得知，一定少不了惩罚。”
　　“胆小鬼！”林佳鄢嘲讽着，“想打退堂鼓，那昨天就别答应跟我们一起来。”
　　“这个，”史朝言笑着为自己解释，“我不是担心大家嘛，若是真的有妖怪…”
　　“有妖怪那更好，我们也可以见见究竟是怎么样的妖怪。”万一只顾心里的激情，完全不知天高地厚。
　　“放心吧，”佳鄢道，“我爹可是请了降妖师，我们若是还不追上，就真的连尸体都没人收拾了。”
　　年少本多轻狂，初生牛犊不怕虎，竹林涉险，与鬼一遇，就来个热情的问候。
　　“小鱼，”万一看着小冷道，“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我去。”
　　万一的关心，小冷的漠然。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斩后奏，众人随着佳鄢先后迈过石碑。
　　迈过石碑，肩披落叶，进入无知的地界。
　　渐行渐里，今日又是阴云连绵，竹梢摇曳，感觉摇下的竹叶，都带着一股秋雨。夹在发间，打在脸上，落在肩膀，轻轻的很是温柔。楠竹高而上擎，节节而攀，环环翠绿。高而叶尖，挂一晨露，微风不摇落，倒映远方竹，浸染露色。脚底五尺厚枯叶，咯吱着一地的秋梦未了。吵醒了什么？大概会有叶底下某个躲藏的生物吧。左一傍身，是楠竹，右一扶手，是楠竹，前拦路者，是楠竹，后之去者，还是楠竹。落叶携水，洗去一身昨夜灰，但留满杆青翠。缓缓而下，遇节而分，布枝漫叶。初生楠竹，青翠鲜嫩，如开镜之，映你我面容。
　　这本是多么美丽的一道风景，外人不曾拥有的唯美，意境无人可知。如今客从外来，只觉的这一处处的美丽，都是暗藏的惊悚。
　　阴风拂竹梢，叶落在肩，“啊，有鬼拍我的肩膀。”这是史朝言的大惊小怪。
　　楠竹高上，相生而拥，“简直难见天日，只有鬼怪才会喜欢阴森之处。”这是赵无名的勉强调侃。
　　竹叶堆积，咯吱的不是梦幻，“这下面会不会冒出一条蛇，我最怕虫子了。”这是林佳鄢的另类担心。
　　四有楠竹，青翠如泻，“这么好的竹子，难怪你爹这么拼命。”这是万一触摸竹肤的嬉笑。
　　叶尖悬珠，滴落亲吻，“好美！”这是小冷内心的赞美。她没有一丝畏惧，双眼装满了一片绿意，还溢出来了。她张开双臂，想用这袭长裙接住那叶尖包含生机的晨露。
　　竹林之秋，风生湿气偶带寒，几人都有些瑟瑟发抖。想坐下来休息，却生怕跟丢了队伍，只好咽下这股冷流。小冷虽不惧冷，还是下意识的向手掌呵了一口气，轻柔的盖在双颊。万一一直陪在小冷身边，有时远了或者近了，他自己又神出鬼没般的去接近和拉开距离。看到这一幕，他又脱下外衣，此刻却大胆的为小冷披上。小冷依然没有笑意，也没有谢语，对万一而言，一个点头便也是大大的满足。
　　“我也冷！”佳鄢搂着双臂，蹭着万一。她自然见不得二人如此旁若无人的玩“亲密”，真是虐心呀。
　　“冷，你就多穿点衣服。”万一笑着说了句欠揍的废话。
　　“给，”赵无名递上自己的外衣，“我的给你。”
　　“我就要小贼猫的！”林佳鄢无视穷书生的关怀，和万一的外衣过不去了。
　　“给你。我不冷。”小冷褪下衣服，给佳鄢。
　　“秋天的竹林可是特别的冷，不如我们一起吧。”佳鄢才不顾万一反对的目光，拿过他的衣服，得到小冷的微微点头，她便并肩小冷，两人同披一件衣服，相互偎依。
　　竹林之内，遍地楠竹，走个人都是穿插而过，马车装载更是天方夜谭了。所以林再生等工匠，只持砍刀，手拉大锯，长绳。一路上看着这些楠竹，个个忘记了鬼怪的传说，都是由衷的感叹。又大又粗，又高又绿，摸一下，都感觉滑溜溜的，像是图了什么油般，闻一下，四周充斥着竹子的味道，带着一股秋雨浸润过后的清凉。
　　入得竹林深处？是否中心，大家更不得知。若不是稍微有些天光，真有点盲人瞎马的处境。许谨混在队伍中，自然也是望而生叹。她一面抬头仰望，天旋地转，围绕的都是楠竹，接连不断形成一道绿墙。她在心里笑着，想着:这里好美，哪里有鬼怪的样子，看来真应了那句‘人云亦云’。
　　踩着厚厚的落叶，深一脚，浅一脚。看来越是往中心而去，成竹之色就越发的好。来到一处，竹色从起初的嫩绿，再到青绿，这里满满的装不下，全是黄绿。
　　冷面驻足扬手，众人皆停下步子。许谨扯了扯头巾，欣赏着这如“秋收”般景色，像一个美好的梦境。她余光中见冷面走向人群，刻意低下头来，却见他不是为自己而来。冷面见的人，自然是虽篾匠服饰然富贵之气侧漏的林再生。两人细语着，对这里楠竹心之完美，就定在此处开工。
　　“好了，大家先就地休息片刻，过后便在此开工。”冷面吩咐过后，剑插落叶，靠竹歇息。
　　许谨放下手中的刀，坐在厚厚的落叶上，林再生的目光仿佛不曾离开过她，莫非是她的打扮不够用心，还是浓妆淡抹的样子露出马脚。
　　或许多虑了。
　　歇息时，那竹林之稍却悄悄露出一双眼睛，如载着一股邪恶力量，仿佛是要将众人以眼神致死。紧接着那双眼的主人显出身来，是一个老婆婆，衣着深黑，白发夹青丝，双鬓如雪垂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