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在远道》园五岁

11、第 11 章

　　高考后填报志愿，陆思毫不犹豫的报选了S市的大学，他想在齐远生活过的地方等他，去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烂熟于心的风景。

　　四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陆思毕业后留在S市找了工作，再深的思念也能捱过五年的时光。齐远走进他生命里，像一个发着光从画里刻印出来的少年，他给予陆思温暖和感动，他一步一步靠近他，走进他的心里，从此再无法自拔。

　　在齐远走后的第六年，陆婉得了重病，躺在病床上依靠呼吸机来维系生命，脸色蜡黄身体枯瘦，再不复当年风华绝代的模样，陆思握着陆婉的手一遍一遍喊她。陆婉微微睁开眼，吃力的摸摸陆思的头发，陆婉多年操劳积劳成疾，年轻时生下陆思后没好好休养又去工作落下病根，终是撑不住病倒了。
　　陆思工作一年的钱都用来给陆母治病，做完手术后，每天吃药化验，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陆婉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倒是陆思整天公司医院两边跑身形越来越瘦，脸色苍白，看起来更像一个病人。

　　陆婉拍拍陆思的手劝他：“思思，咱不治了行吗？我的病彻底好不起来了，你的存款都花在我身上了，我到这份上还能留几年呢？妈不愿意看你这么辛苦，我心疼你，你听我的，不治了。”
　　陆思不肯：“妈你说什么呢，你不是都快好了吗，治病是有用的。你心疼我，我就不心疼你吗，你让我眼睁睁的看你生病难受吗？”
　　“我的身体我清楚，年轻的时候没好好调理，老了它就报复回来。思思，我不想最后一段时间还呆在医院里，不光是心疼你，是我自己不想治了，妈这一辈子的愿望没有机会实现了，现在我只想回家安安静静的过我最后一段日子，你帮妈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好吗？”

　　陆思回到家里给陆婉熬粥，手却一直不听使唤，盆子摔到地上，发出巨大声响。陆思愣愣站着对着碗池发呆，慢慢靠住一旁的墙壁从上往下滑，身体狠狠抖了一下，咬着手腕哭了出来。他连妈妈都要没有了，妈妈都要丢下他了……

　　陆思第二天还是办了出院手续，他送陆婉回到安溪，一直陪她到去世。陆思躺在原来的房间里惊醒，四周浓重的黑暗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要将他吞下，陆思抱膝坐起，把脸埋在臂弯里。心底的声音却不停重复着，齐远，齐远……

　　陆思陪着陆婉在安溪待了很长一段悠闲时光，陆婉躺在摇椅里在院子晒太阳，陆思趴在陆婉腿上抱住她的腰，陆婉顺着陆思发丝，问他：“你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给我看看？”
　　陆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我还想在有生之年看你结婚生子。”
　　“妈，你别这么说，你还能活很久。”
　　“傻孩子，我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只剩下你让我操心。”
　　“……”

　　陆婉见他不说话，长叹一口气：“你还在等齐远是不是？”
　　陆思震惊的抬起头：“妈，你……”
　　陆婉无奈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喜欢他，我原本想让你俩分开，可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你们他就走了，我也没必要再跟你说，当你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可是你这几年也没跟哪个女孩有接触，我才明白过来……”
　　“妈，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但是我当年等那个人用了一辈子，我不想看你重蹈覆辙啊……你是我儿子，我跟你相依为命，你做什么我都希望你好。他走了快七年了，这么多年都没再跟你联系他还记得你吗？他还回来吗？男女之间尚且还有变心，何况你们两个男人呢？我不愿意看你走错路啊。”

　　陆思眼神黯淡：“妈，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放弃。”
　　“妈不逼你，我都快不行了，还有什么想不开呢？妈这辈子唯一没做错的，就是生下你，你懂事听话，从小也没有埋怨过没有爸爸，我最对不起的，也是你。”

　　陆思抱住陆婉摇头：“妈，你再多撑几年好吗？你再陪陪我……你不是要看我幸福吗，等齐远回来了我带他一起来看你好不好？你别离开我，我求求你，你别走，我只有你了……你走了，我怎么办呢？你别走……”

　　陆婉搂着陆思没有回答，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只留一声叹息淹没在风里。

　　陆婉终究没能熬过去，陆婉去世，陆思一个人办了葬礼，一身黑色西装身形消瘦，他坐在墓碑前对着陆婉生前的照片眼神略微茫然，照片里陆婉笑靥如花目光温柔，一如生前的模样。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心却拧在一起鲜血淋漓。

　　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转头看见陈澜知和唐济禹站在一起，他没有心思去探究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只是对唐济禹点头当作回应。

　　唐济禹摸他的脸皱眉：“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陆思避开他的手摇头，陈澜知上前把花束放到地上，鞠了一躬。陆思冷眼看着陈澜知做的一切并未说什么，他妈妈生前用尽所有的爱恨哀乐都只为了这个男人，她跟他说放下了，但想必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临走前还是想再见他一面的吧。

　　“你……”陈澜知面对陆思时，心底还是有些忐忑，“你一个人还好吗？”
　　“不劳费心。”
　　“我不知道她病得这么重，没能赶来见她最后一面，我……”
　　“你从来都没有真心去关心过她，说再多也是于事无补。”
　　“你还是怪我……我当年没有想过要抛弃你们，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愧疚。”

　　陆思讥讽的笑道：“愧疚能换回我妈这一辈子？你没有想过要抛弃我们，那是你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负责，毕竟你跟我妈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变心了。”

　　听到陆思否认他，陈澜知神情大变：“我没有！我被灌醉了，我醒来就和一个女人躺在一起，她后来在我家门口闹，说她怀孕了要我负责，我根本就不记得了！我也是被逼的！”

　　陆思难以置信道：“她怀孕了你就知道负责？我妈也怀孕了啊！在她最难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站出来负责？！你自以为你处理好了一切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却没想过这对我妈来说有多不公平！”

　　陈澜知浑身一震，声音低下去透着悲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也……她没有告诉我，如果她说出来了，就不会这样的……”

　　陆思闭了闭眼，对眼前这个男人失望透顶：“你把我妈当成什么……？如果用我来牵制你，那是对她感情的侮辱，你了解过她吗？……你没有，你爱的一直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