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重头再来》考试专用铅笔

12、第十二章

　　人的五感是很奇妙的东西。

　　之前只觉得一片浓密的绿色，极似暗绿色的海底，行走间满是草木的芬芳。

　　而现在，枝叶扶疏的绿色中蜕变出猩红的杀意，鼻间的芬芳也被腐烂的气息所掩盖。

　　眼前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枝干向他们压过来，脚下是泥泞湿洼得想要将他们留下的枯枝落叶。

　　好在枝条迫近的速度并不快，有了防备的两人还能招架。

　　楼珂心头感激陆羽双的救命之恩，一把铁锹舞得分外卖力。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不需要什么花哨的招式，两人齐心协力一左一右，一个用剑一个用锹，打得周身的树枝劈啪作响，吃痛般地缩了回去。

　　开阳眼观六路，不时提醒着陆羽双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嘴里还啧啧称奇：“嘿，陆羽双，好好的一把剑被你用成了柴刀，真是暴殄天物。不过，本座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你这身蛮力的道修。”

　　陆羽双满不在乎地笑笑，她每一剑都发出金石相击般的巨响，倒也配得上“一身蛮力”这四个字。开阳没有再阴阳怪气地喊她“陆大仙子”，而是直呼其名，居然让她觉得自在不少。

　　忽然，开阳扭头向后张望了过去，动作幅度大得差点要从陆羽双的肩头跌下去。

　　“怎么了？”开阳猛地扒拉住她的肩头保持平衡，闹出来的动静让陆羽双想忽略都不行。

　　开阳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屑道：“没什么，这林子又进来了几只小耗子罢了。”

　　“耗子？”

　　话刚说完，他心头就有些郁郁，冷淡道：“……没什么。”

　　他竟然同陆羽双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

　　她问什么就答什么！

　　开阳盯着陆羽双满布污渍的道袍，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位陌生的陆羽双很难让人讨厌——这道袍大部分是自己的杰作，而她自始至终没有露出过一点不快。

　　她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却是一个能让人安心的人。

　　遇事沉稳不慌乱，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可以算得上他见过所有的正派修士里最标准得一位。

　　像楼珂这种道行不深的小子，此时已经不由自主的全心信服于她。

　　让他更加厌恶她。

　　这些所谓正派人士的虚伪他见得还少么。

　　耳边一时间断了开阳的喋喋不休，陆羽双倏忽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她正这么想着，耳边又响起了开阳懒洋洋的传音：“陆大仙子有没有想过，按照你的走法，走到尽头眼前出现三条岔路？”

　　称呼回到了“陆大仙子”，她敏锐地直觉到开阳这是又不怎么待见她了。

　　无论最后出现什么，他们还是没有别的选择。

　　其实，从选择了那扇铁门，不，应该说是从进入了秘境之后，他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秘境像一条长河，把所有人都被束缚一叶扁舟之上，只能顺着它的流向前行。

　　道理不用说都懂，可是开阳偏要搬出来刺一下陆羽双，陆羽双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态度在心中发笑，对着开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开阳听了这声“嗯”，满身的力气算是彻底打在了棉花上，不满道：“陆大仙子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逗逗你的意思，陆羽双心说，传音时却又是回了一个“嗯”。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打开阳信誓旦旦地对她说能够掌控她的生死，她就放得很开。虽然在一般人的想象中，她应该对他言听计从才是。

　　也许是重回年轻时候，心态也年轻了？她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面对标准的交谈终结者，开阳的尾巴狠狠的在空中划了一划。

　　这一划最后没有落在陆羽双身上。

　　在开阳心中，她仍然算是他的仇人，但不妨碍他在某些方面是敬佩她的。

　　无休止的出击和高强度的动作，让汗水早早地浸透了楼珂和陆羽双的衣裳，陆羽双原本飘逸的道袍都因为湿水变得垂坠。

　　楼珂的动作比起最开始时，已经明显地慢了下来。反倒是一眼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道修陆羽双，手上的动作保持在同一个强度。

　　她累么？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开阳他从她隐隐变得沉重的喘息中感知，她已经相当疲惫。

　　但是如果他不是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能够感知到她的气息，光从她每一次出击的动作中，完全看不出她的疲惫。

　　长而细密的睫毛轻轻眨动，开阳翠绿色的猫瞳离不开陆羽双的右手，她右手的手掌与剑柄相握的边缘露出深深的红痕，但是她的手始终很稳。

　　一路上除了偶尔“嗯”几声回应他的传音，她一句抱怨都没有，甚至没有去揉动肩膀。

　　陆羽双是一个不允许自己示弱的人，她对自己有着近乎变态的苛刻。

　　这种苛刻，开阳理解为正道人士的另一种虚伪，却没有办法在这一点上对陆羽双表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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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有尽头，因为东寿山林有尽头。

　　这里像是东寿山林的镜像一般，所以他们的劈砍也有尽头。

　　对这里最为熟悉的楼珂突然气息紊乱的时候，不消他说，陆羽双和开阳也知道，这是要到了。

　　楼珂一拳打在前面挡路的树枝上，兴奋地像是他们已经走出了秘境：“前辈，就在前面！前面就是东寿山林的另一个出口。”

　　楼珂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自己的声气都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另一处，是出口么？

　　陆羽双沉心静气，打退横亘在眼前的最后一根枝干。

　　然后，两人一猫看到了……看到了……

　　一扇铁门。

　　坏消息是，树林尽头凭空出现铁门，就差直接在门上写上“不对劲”三个字。

　　好消息是，门只有一扇，这回不用选择了。

　　这扇门和他们最初进入宫殿时的铁门一样的制式，厚重、单调、没有把手。陆羽双挑挑眉毛，手腕一抖，长剑抵在门上轻轻推开，仍是没费多大力气，就推出一道缝隙。

　　从缝隙间看去，门外，又是一片天地。

　　楼珂因为讶异于他透过缝隙所看到的场景，说话的时候都有些迟疑，道：“这……这是一片湖？”

　　陆羽双点头：“是湖。”

　　许是没有风的缘故，清澈的水面泛着点点波光，像是一位静待情郎的窈窕女子，温婉无害。

　　坐享其成的开阳在陆羽双不需要再挥剑后，就重新窝回了她怀中。他瞥了一眼门后的湖水，扭头看着陆羽双传音道：“呵，九耀彩属金，这片树林是木，下一道门后面是水。到这儿再看不出来门道的大概只有傻子了。”

　　谁也不是傻子。

　　楼珂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思忖了一会儿道：“秘境宫殿内的五个房间，应该代表的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

　　他掏出储物袋中方才捡到的玉佩，接着道：“前辈，我猜测这五个房间应当是彼此相连，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捡到进入木门的杜达的传音玉佩。”

　　“你说得有理。”陆羽双肯定他的话，又是提出了新的问题。这个问题不仅说给楼珂，同样也是抛给开阳的，“如果这五个房间相互连接，那么哪一个房间的才是秘境的出口？”

　　楼珂叹了一口气，丧气道：“也许只有完全通过五个房间，我们才能找到出口。”老实说，他在初初看到秘境宫殿之时，说对其中可能存在的秘宝不感兴趣，显然是骗人的。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别说秘宝了，心里想的还是怎么能够出去。

　　听了楼珂的回答，开阳评价道：“对，也不对。”

　　他慢吞吞地将肉垫放在陆羽双手臂上，偏头看向她，像是一个打算考校自己学生的夫子。

　　“从一进入这座宫殿起，本座就在想，这是个什么局。”

　　话到这里，开阳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冲着陆羽双抬了抬下巴。

　　这是要她说啊，陆羽双思忖，他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沾着青苔还高高扬起下巴一本正经的样子多么惹笑。可惜现在不是对的时机，她抿住嘴角按下笑意，识趣地接话道：“是有人布下了一个幻阵。”

　　以这座宫殿的大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容纳如此辽阔的空间。但是和靡梨花所制造的低级幻境不同，显然有人在这里大费周章地布置了一个幻阵。

　　幻阵楼珂没有接触过，而陆羽双是知道的。

　　这是一个什么局？

　　陆羽双也在思考。

　　死局？不是的，她否定了这个想法。

　　即便进入秘境后已经收割了不少人的性命，但并不是完全的死局。九耀彩迷阵也好，树林也好，只要找对方法就可以过关。她注意到树林在之前的突袭不成之后，攻击的速度明显有所下降。

　　这说明，幻境的主人在给他们一条生路——所有人都死在这个秘境之中，也不是他所期望的。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同意楼珂的观点，完全通过五个房间，他们是可以走出去的。

　　不过，开阳显然有别的看法，不然他不会开口。尽管认识开阳不久，她也知道他在阵法上的造诣极高，便虚心地向他传音求教。

　　“看来陆大仙子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开阳无意卖关子，毕竟有一个楼珂还等在一旁，因此只草草地刺了一句就罢休。

　　“你说的错了，这不是一个幻阵，而是五个。不过五阵相连，破解其中之一就能破解全部。”

　　“所以？”

　　“回树林深处，我们没必要走下去了。”微眯的猫眼中投射出的，是看穿一切的自信与傲然。

　　“唔……前辈，要不要把你的灵宠放到灵宠袋里？”打算打头阵的楼珂推开半扇门后止住了动作，回头看着陆羽双突然迟疑地开口道。

　　旧话重提，他指向开阳直立成一条线状的尾巴道：“我想前辈的猫是不是怕水？他从门打开来之后，毛就全炸起来了。”

　　陆羽双交换了双手，调整了一下抱起开阳的姿势，他炸开的长毛着实扎得慌。

　　看着一脸“本座要咬死你”的开阳，陆羽双心中思索着，她该怎么给这位瞎说大实话的老实孩子找补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