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我……如是所言,我怎么敢呢?
一味地容忍,渴望乌云快些散去。已经被暴雨淋湿的弱小身躯,即便终将再次温暖起来,但当时的冰冷确实切实存在过。
中学时代暗恋的男孩站在校门口等待光鲜亮丽的学妹,而我被嘲笑、被欺辱,整个人灰头土脸。我没办法以这个鬼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尽管我打赌他将如往常一样不会看我一眼。
我绕远路,从校墙的另一面回家。幽深的小巷子在我眼里不再显得可怕。有人从我身边擦身而过。他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像现在的我。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而他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呢。我妄自揣测,也许仅仅在此刻,孤独的我们是同类。他的校服肮脏,头发油腻,身材单薄,看起来比我要惨。“他看起来比我更惨”这个念头盘旋在我脑海,我突然之间觉得快慰,我在心里嘲讽他,也许他也在默默地蔑视着我。
倘若我能够体谅别人,倘若我能体味五十步笑百步的可悲之处,我也许不会遭遇如此的排挤。但是我又怎敢在自己不可侵犯的内心自嘲,我怕我施加在自己内心的绝望会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怕死。我不贪生,但是我怕死。我读书,读到伟人的以死明志,我那时多么惊讶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吗?我有如此强的求生欲,所以前路再残酷,我也当它是我该得的人生。
几个待业青年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拦在孤身一人我面前,我按他们的指示掏钱,我宁愿身无分文也不敢听到他们也许会说出口的对我性命的威胁。活着,是我仅剩的安全感,是包裹我所有自尊的外衣。被欺辱并不比死亡更可怕,只要我活着就好,其他的我都可以忍着。
这样的自我安慰陪伴我度过了日日夜夜。而这恰是最为极端的懦弱吧。
短信信箱里满是威胁,手机总是收到莫名的来电。这使我终于戒除了玩手机的瘾,我一碰它就胆战心惊。这终究不是件好事。但是因此,我受到了母亲的嘉奖。不愿意也没机会向父母倾诉我的遭遇,他们会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从来得不到父母的体谅。正因为知道不会得到,所以也从未索要。
家里的弟弟比我会撒娇。他那么小,能够自在地享受父母的照料。而我,是个好姐姐,也是个好女儿,从不给家里添麻烦。
倘若我也能够自在地说出自己的烦恼,能够因为内心忧郁而放肆哭泣,那就好了。然而外界尚未给我如此契机。我的心灵,是我唯一能够守住的那一亩三分地,由此我学会了宽慰我自己。
我常常想象,倘若我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倘若我没有遭遇这样的班级,倘若我自在又勇敢,我一定……我一定……瞧瞧,我连想象都不敢。
实施暴行的恶毒人士干干净净地站在阳光之下坦荡荡地嘲笑我,而满身脏污的我心惶惶地行走在幽深黑暗的小巷。这难道是对的吗,这难道是公平的吗,这难道是正义的吗?
所以,这些可怕的事为什么堂而皇之地存在于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