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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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侠仗义本是平常，这种事我以往也做惯了的，可唯独这次，无端地有些心慌。
我不禁想，假若我没有恰好在那个时间到达庞府，假若我不是因为好奇而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那间民宅，沈仲元还会不会有其它办法保住那位周姑娘？或者说，他还会不会违背庞昱的指令、放过那位周姑娘呢？
我不知道。
事实上，我偏偏就是在那个时间到达了庞府，偏偏就是按照沈仲元的意思去做了。
默契，可怕的默契。
也正是这种默契，才有希望助我成事吧。
我料想沈仲元回去必然要对庞昱交代一番，搞不好那贼子还要拿他撒气，我若直接去撞见这情景，彼此面上都不好看，因而改了主意，径自归家歇下了。
这下，原定月末商谈的计划便多捱了一日。
从晦日到朔日，从结束到开始。
第二日再相见时，沈仲元不负所望，已得了确切的讯息。
他对我说起，庞吉生前曾花重金请巧匠在庞府地下修建了一座地宫，除作为藏宝之用外，还有一个重大秘密——地宫内有一条暗道可直接通往皇宫。不过那些通道错综复杂，须得有地图在手，否则饶是方向感极好之人也容易迷失其中。只要我们拿到这份地图，向世人证明庞府确有直通皇宫的暗道，便可坐实庞家谋逆之罪。
我听后大喜，道：“那么就请沈兄告知地图所藏之处，小弟自去取来，沈兄只作不知便好。”
“不可。”沈仲元毫不犹豫否决此议，“贤弟平日来去皆在二进院左右，不知庞府内院防守严密。那地图被庞昱妥善安置于卧房的暗室之中，一旦贤弟闯入，必会惊动府兵，到时就算取得地图，也极难脱身。”
他所言逻辑清晰，其实甚为有理，但我下意识仍是感到些许轻视避嫌之意，故而没好气地堵了他一句：“似这般束手束脚，能成什么大事？”
话甫一出口我便觉语气太重，抬眼去看他，他也不搭理我，只顾盯着我面门瞧，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被他盯得不大自在，刚动了动身子，他却忽然移开了目光，问道：“愚兄倒有一计，不知贤弟愿听否？”
我被他这么一磨，也耐住了性子，将注意转到正事上来：“沈兄请讲。”
不想他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听庞府的人说，当年你突袭招贤馆，那邓车不愿与你正面冲突，平白费了不少口舌，奈何你一句也不听他的。方才我还当你又要说‘不愿意’呢。”
我无意应付他的调笑，只纠正他首句误言：“沈兄说错了，那次是小弟夜探招贤馆，不慎中了邓车的圈套，被他围困其中。若非沈兄仗义相救，小弟焉能有命活到今日？”
“贤弟，你我之间再谈这个就太见外了啊。”他佯作叹了口气，“可惜愚兄当时正在房中更衣改扮，没能见到贤弟的豪迈气魄啊。”
他这一提戳中我痛处，那时节也恰是我与他相遇相交的开始。我垂首轻笑一声：“沈兄莫拿小弟开玩笑了，我还需警惕着隔墙有耳，沈兄有什么妙计，就请快说吧。”
他这住处僻静，按理是不会有人来的，我这样看似随口一说，他知我不愿再谈论前事，也就敛了嬉闹，凑至我近处耳语起来。
我默默听他讲述，虽觉此计可行，还是难免犹豫：“可万一不能成事……这样一来沈兄岂不是暴露了身份？”诚然，以沈仲元之机敏才智，安危自无需旁人挂念；但他既是为了帮我，我少不得要忧其后顾一番。
“那也无妨，”他答得爽直，“我做暗桩这许多年，没成过一件大事，早厌倦了。此次正好与贤弟一道闹他个天翻地覆，也省得今后再束手束脚。”
再推下去便显得矫情了，我抱拳应承下来：“好。那就多谢沈兄了。”
他还我一礼，亦为向我作别：“待愚兄布置好后，就给贤弟信号。”
我不记得动手那日是如何闯进的庞府内院，总之沈仲元给我安排了最简陋的防守，我只需假作刺杀庞昱，将他逼出楼阁，吸引并牵制住大部分当值府兵，为沈仲元创造机会即可。
沈仲元的动作比我预想的更加迅速。
他戴着那件黑色的面具来接应我，我向他打个手势，他用双脚夹住一杆从背后刺来的长枪，拧身飞起。我使了轻功跟上，正如当年招贤馆里他助我脱困时一样。
一切顺利，不过庞府是不能再回了。
面具最多能掩一时身份、占一刻先机，凭庞昱的老奸巨猾，只消多盘问几个人，不难推测此事是谁一手策划安排。
“好你个沈仲元，怪不得让你去给我抓个女人你都办不好，原来和白玉堂那小子是一路的，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彼时沈仲元立在我家偏厅内，两手捧着肚子模仿庞昱的情态，着实惟妙惟肖。
我正看得有趣，他突然道了一句：“你笑了。”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乍响。
我不知在那之前我是否真的笑了，我只知道，他说这话时，我的笑容必然是凝在脸上的。
再回神时，沈仲元还是那个善打圆场的沈仲元：“愚兄如今是庞府的叛徒了，还要恳请贤弟收留。”
我低头敛眉：“那是自然的，原本就是小弟连累了沈兄。”
他凑近一步，右手斜叉着搭在我肩上：“我与贤弟同怀一愿，贤弟的事就是我沈仲元的事，你又何必与我如此生分呢。”
他笑得好看，我却笑不出来。
我沉默转身，领着他去隔壁展大哥的屋子。
他跟在我身后，自进门起便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从前是谁居住？”
我不应他。
“看这装饰摆设，不似新置。”说着他又伸手摸了一把窗棱。
一尘不染，我不看也知道。
“想必是对贤弟十分重要之人？如此……”
“我不拘这些，沈兄你只管住着便是。”我难得截了他的话，而后将锁着床褥的柜门一一打开。
走出屋外，我重重呼了口气。若是展大哥还在，此时大约会半是严肃半是不忍地责怪我一句“胡闹”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