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樗浮

1、【壹】日秾意惊倦

　　春未游丝绿万千，路迢难不掩，似仙番。

　　徘徊佛旧意相安，辛夷佐俏靥，渡何寒。

　　夜长晚兴却抛眠，无人闲就月，素衣还。

　　从来惘见怨谪仙，踏泥平夙愿，烬无庵。

　　春末，渡寒山已是郁郁葱葱。

　　青徊正靠在门边打盹，隐约见蜿蜒的山道上走来一人，少年模样。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在少年的翩翩白衣上，像笼着一层光芒。

　　青徊揉了揉眼，端端正正的站好，烬无庵许久没有香客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仙似的少年。

　　那少年渐渐走到青徊面前，道了一声“小师父好。”青徊心想着这少年可真好看，脸上不觉微微红了。

　　“香主是来上香的”话一出口，青徊脸更红了。她这是说什么呢，人家无端端来这尼姑庵可不就是上香的。

　　“莫非小师父这庵里还可做些别的什么”饮箴笑道。方才他远远就见这个小姑子靠在庵们上打盹。一身暗青色姑袍，却是蓄着一头乌黑长发，用根月白绳子松松挽了，小脸有些微红，看上去甚是清丽。

　　青徊不好再言语，便引饮箴进庵。他问她名字，青徊便如实说了。饮箴笑，“头一回听尼姑也有这样生趣的名字的，我还以为总是那些个‘慧’啊‘空’啊的呢！”

　　青徊瞥了他一眼，这人说话可不像他长得那样人畜无害。

　　“你叫什么”青徊问。

　　“饮箴。”青徊未计较他不说自己姓氏，他大概以为自己也是不说了的吧。其实尼姑哪里有什么姓氏。

　　进了佛堂，饮箴却不是上香。他望了望那烟熏笼罩的古旧佛像一眼，转身对青徊道：“寻常庵中来人，除了上香可还有做别的”

　　“也有借宿的。”青徊道。

　　“那我不上香了，借宿吧。”

　　青徊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今日师父不在庵中，我做不得主。”

　　“那等你师父回来，我再说与她，你且安置了我罢。”

　　他对青徊说“你且安置了我罢。”使得青徊想起她她偷看守言从山下拿来的话本子里写到的那些白净面皮，一口一个“好姐姐”的乖戾少年。这饮箴要是叫她一声“好姐姐”会是怎样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最后她还是带饮箴去了后院，给他寻了间许久无人住的厢房，里里外外打扫着。

　　“小姑子还挺勤快的嘛。”饮箴靠在门边说。

　　“我叫青徊！”青徊瞪他一眼，这人真是愈发无理起来，连小师父也不叫了。只是师父说过，来了这庵中的香客都要以礼相待，虽然他貌似不是来上香的，但也不敢怠慢。

　　“今日庵中怎么就你一个人”饮箴问。

　　“今日初一，师父师姐们都闭关礼佛了。”

　　“闭关你们这小小烬无庵还有这样的习惯”饮箴若有所思。

　　青徊听这话心里恼火，“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小烬无庵怎么了，师父师姐可是月月初一都闭关的。”

　　“你恼什么，我又不是那个意思。”饮箴跑到青徊身边，语气竟像是哄人一般。

　　“你，你自己弄，我走了。”青徊扔掉手中的抹布，出了厢房。

　　“哎！”

　　夜半，青徊正睡着，突然被一阵闲闲的敲门声叫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来开门，果然见饮箴站在门外。没有月，饮箴一袭白衣还是很显眼。

　　“你干什么”青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倦意。

　　“我饿了。”饮箴道。

　　“哦。”青徊迷迷糊糊，饮箴似乎是一直没有吃饭，不过自己并不饿。更重要的是，自己并不会做饭啊。

　　“小青徊，难道你不该热情的为我准备晚饭吗？”饮箴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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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徊还是带饮箴去了厨房，但她实在什么也不会，只好找出早上剩下的几个馒头。天气刚转暖，夜里气温还低的很，几个馒头硬邦邦的，她就这样端给了饮箴。

　　“这——能吃”

　　“不吃算了。”

　　青徊简直不想理他，扰人清梦真的很过分。这人赶快离开才好，青徊这样想着，已经坐到了灶台下。她记得庵中每有香客，师父师姐们总会将客人安排的妥妥帖帖，万一师父回来说她的不好怎么办，上回就因她招待不周罚了一篇经文的。她老老实实的生火——这个她倒会。饮箴把馒头重蒸一遍。

　　庵里很安静，只有灶中柴薪上火的簌簌声。馒头蒸好时，青徊早已撑着膝盖睡着了。

　　白皙的小脸在跳跃的火光中镀上温柔的神色。睫毛长长垂着，映下一小片阴影也随着火光晃动。饮箴静静看着少女安睡的容颜。

　　她真是没怎么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