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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初入山镇别样景 ...


  •   他这话说得温和动听,我却是从中听出了些许指责之意。
      这是在怪我没能服侍好他这位丈夫么?
      然,即便是指责之意,周彦华也不是真的在意此事,反而对我的病情揪住不放,嘘寒又问暖。
      我心里愧疚又感激,看他双目下的黑影,心里一抽,手指轻轻触摸他的眼角,柔声道:“你昨晚是不是没睡?”
      周彦华握住我的手,没有否认,点头道:“睡了片刻,倒是赖老板彻夜未眠地为我完成了那块翡翠吊坠。”
      我忙起身,催道:“那你去歇歇吧!”
      周彦华再次拉我坐下,双手又从背后抱住我的腰身,头轻轻靠在我的背上,懒洋洋地说道:“听你说说话也好。”
      天井里,阳光正暖,屋前草木已衰败,唯有那几丛墨菊开得盛,在暖阳里静静绽放。
      身后,周彦华的呼吸渐渐平缓,围在我腰间的力量也缓了许多。我轻轻拨开他的手臂,缓缓起身,不想却惊动了他。
      他微微睁眼,迷迷糊糊地嘟哝了一声:“美珠……”抬手向前,像是要抓住什么。
      我伸手握住他伸出的手腕,稍稍安抚了一下,他似醒非醒地看着我,我轻声道:“你等我一下。”
      我松开他的手腕,搬出一张椅子放在他身旁坐下,扶过他的身子,便将他的头搁在了我腿上。自始至终,周彦华都是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此刻枕在我的双腿上,他嘴角的笑意更浓,眼角眉梢都是笑。
      我被他看得羞赧,正要开口催他睡觉,他已满心欢喜地闭了眼,侧过身子抱住了我。
      我知晓他困倦得厉害,不敢出声惊扰了他,替他盖上薄毯后,便动也不敢动地看着他熟睡的面容。
      最初,我是否是因为他这副面容而倾心于他呢?
      百看不厌。
      细细想来,我似乎从未在白日里这样仔细地看过他。敛起周身清冷的气息,他也如同寻常男子般,渴望着妻子的怀抱与关怀。
      周彦华睡觉的样子一直都很安静,甚至很少翻动身体。他这样一动不动地睡着,我也不敢动腿,双腿麻木得似乎失去了知觉,但是,看到他安睡的容颜,也只得咬牙忍着。
      这一刻,我觉得是幸福的。
      我原本头脑有些昏沉,被屋后的暖阳照得昏昏欲睡,醒来多次,周彦华依旧睡得熟。我感觉脖子酸疼,腿脚麻木,无意识地动了动腿,忽听他轻哼一声,才知自己做了什么。
      周彦华已悠然醒转。
      他睡眼朦胧地看着我,我忙问道:“睡得可好?”
      他转动了一下脑袋,平视着我的目光,双目渐渐清明,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我扶着他慢慢坐起身,起身的刹那,双腿发软,好在周彦华眼疾手快,快速地扶住了我,又扶着我坐下:“我帮你揉揉。”

      周炤回来时,有几分沮丧,我不知何故,随口问了出来。她只是耸了耸肩,转而拉住周彦华的胳膊,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哥,我想嫁人了!”
      听及,周彦华眉心一拧,极其无奈地掰开她的手掌:“别胡闹。”
      周炤不甘地跺跺脚,继续上前拽住周彦华的胳膊摇晃,声泪俱下地哭诉:“哥,这世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即便嫁了人,没几日,他便去了关外杀敌。我知道,他一丁点儿也不待见我,即便是新婚之夜也没来我房里。后来,他便战死沙场了,家里遭难,我倒是因他的缘故免于一难。然而,那时候谁也不愿与我们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我便被他家人劝离了夫家,也因此从赵哥哥那儿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便一路南下地寻你。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兄妹终得以相见,你说你不想回长安,那便不回了。可是,我不能总是赖在你身边呀!”
      周炤哭泣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即便是我,也因她这段坎坷身世而动容伤感。周彦华曾历经家族磨难,眼中更是惆怅悲伤。看着周炤抽泣不已的模样,他抬手摸着她的头顶,笑着宽慰道:“你忘了长安的一切,随我在这里住下来。你若想嫁人了,我替你做主。”
      周炤目光莹然地看着周彦华,破涕为笑:“真的?”
      周彦华点头,笑问:“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了?”
      此时,周炤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脸颊上飘起两朵淡淡的红晕,扭扭捏捏的模样倒是十分少见。
      然而,女儿家的心事,我比周彦华更明白。
      周炤方才是与赖冬青一道出去了,回来便生出这样的念头,也许,她看上的是赖冬青。
      不管怎么说,周炤好歹也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名门女子,论容颜、才情的确配得上赖冬青,若非她家族遭难,赖冬青的身份断然入不了她的眼。而她,仅仅与赖冬青短暂的接触便萌生了嫁人的念头,看中的多半是赖冬青的容貌吧。
      我见周炤羞于启齿,便试探性地问道:“你看上冬青了?”
      周炤飞快地瞋了我一眼,却是羞红着脸奔进了屋子。
      如此,我便断定了我的猜测。
      周彦华却百思不得其解,盯着周炤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转头问我:“她真对赖老板有了心思?”
      我点头:“看她这情形,只真不假了。”
      周彦华愈发疑惑:“他俩不过今日才相见……”
      我嗤笑一声,却也感到些许讶然。
      对周炤,我并不了解。然,如今的赖冬青确实十分出色,抛却他珠宝商的身份,单论相貌品行丝毫不输于出身世家的周彦华,周炤看上他也不足为奇。
      只是,不知赖冬青如今是否还记挂着阿姊?在外这些年,他又是否娶妻生子了?
      对此,我还来不及与他寒暄,却因为周炤这突生的情意而有些不知所措。
      女子一旦动了情,并非说断便能断。
      而周炤与我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又同是女子,对于与赖冬青有着些许旧情的我,她少不得会有求于我。

      赖冬青离开白水乡前的那间屋子,一直都在。他在此逗留了两日,向村里长者提出想要修出一条通往镇子的路时,遭到长者的白眼,随后又走家访户地将这一想法向每户人家都阐述了一通,没有多少人附和他。
      一则修路耗时耗财,还要耗费人力,若白水乡民中精壮的男子都去修路,那一家老小的生活就没了着落;二则赖冬青离开白水乡多年,乡民不信他此举是出于好心。即便赖冬青说了修路的钱财他会出多半,劳力也由他出钱雇来,乡民依旧不怎么动心。
      白水乡民都是安于现状的本分之人,习惯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即便知晓修路会有诸多便利,依旧愿意在此过着闭塞安逸的生活。
      因为,谁也不知未来会有着怎样的变数。
      一成不变,才是最稳妥的生活方式。
      赖冬青在此遭了许多白眼,碰了一鼻子灰,依旧不灰心。得知白水乡民尊敬读书人,见周彦华深受乡民的爱戴与尊敬,便鼓动周彦华出面去说服乡里长者。
      周彦华对他的这一提议本就有几分心动,两人合计一番,由赖冬青回镇上找当地的里长说说此事,白水乡民则由周彦华出面劝说。
      如此一番合计,赖冬青兴高采烈地收拾一番就要启程回镇上。我心里始终为那夜无意识地出门感到好奇,想去镇上找大夫问问,便提出随赖冬青去镇上看看。
      我因从未去过镇上,周彦华不放心我前往,想要陪同,我不想他知晓那晚的事,便婉言谢绝了他:“你不是还得帮冬青劝说乡亲么?有冬青在,你尽管放心,你处理好这边的事后,再去接我回来便好。”
      周彦华依旧不放心,盯着我的腹部看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你还怀着身子呢。山路难走,总得……”
      “我陪大嫂一块儿去!”周炤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拍胸担保道,“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嫂和侄儿的!”
      周炤的心思,我心知肚明,周彦华自然也不例外。他似是十分不悦地皱了皱眉,在周炤软声软气地央求下便松了口。
      出门前,他对我与周炤不厌其烦地叮嘱了许多话,惹得周炤直翻白眼。随后,他又将我与周炤托付给赖冬青,一顿感激、麻烦之类的话讲来,赖冬青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让周彦华放心,他定会将我与周炤待为上宾,一切都会安排得妥妥帖帖。
      周彦华送了一段路,下山前,将我拉到一处叮嘱道:“去了镇上,别随炤儿疯闹,我过几日便去接你。”
      我含笑点头,周彦华却长吁短叹,实在罕见。
      我握住他的一只手,开解道:“我又不是小姑娘,你怎么就这般不放心我?”
      周彦华眉心微蹙:“你没出过这里,不知世间人心险恶。虽只一山之隔,却是两个天地。”
      我拍拍他的肩:“有冬青与小姑在,即便是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女子,也不会教人欺负了去。”
      周彦华捧着我的脸细细地看了许久,若不是有周炤在一旁唤我,他怕是不愿放我离开。我匆匆与他告别,他似乎还有话要说,然我来不及听他再说,便一路走到了正等候着我的两人身前,朝着周彦华挥了挥手。
      没走几步,周炤突然神秘兮兮地附在我耳边,问道:“诶,大嫂,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赢得我哥的心的?”
      我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惊得瞠目结舌,实在是回答不出她这样的问题,只得实话实说:“我是听从了父母的安排,你哥也是为还恩情。”
      我话音才落,周炤不满地哼了一声:“你糊弄谁呢!若只是还恩情,我哥用得着搭上自己的一生么?任谁都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好,在长安时,我都没见他对谁这样低声下气的。”
      我顿时哑口无言。
      周炤见我不愿坦诚相告,甩开扶着我的手臂,气哼哼地上前追上了赖冬青的脚步。而赖冬青见她一人跟上来,转身向我走来,伸出手就要扶住我。我本想对他摇头拒绝,周炤便一脸不高兴地跑了过来,随即换上笑脸搀住了我,对着赖冬青笑容可掬地说:“赖老板在前边引路便好,我来扶着我大嫂。”
      其实,我本没有那么娇弱,偏偏周炤对周彦华的话时刻铭记于心,一路上生怕我累着了、摔着了……若不是方才因言语不快惹得她不高兴了,她也不会丢下我一人独自行走。
      而赖冬青似乎不怎么相信周炤的话,看到我对他点了点头,他才在前边引路。

      山路难走,又有我这个孕妇在旁,来到镇上已是夕阳西下。
      山脚下不见人影,一条宽敞大路向两侧延伸,看不到头。路两边,草木枯黄,透露着深冬的苍凉之气来,风过处,卷起落叶片片。
      此时此刻,这边的一切,显得有些苍凉冷清。
      沿着大路走了一刻钟,偶见大路两边有着零零散散的摊位,见有人走过,摊位前的商贩立时双眼泛光,大声吆喝着。
      再向前行去,穿过一处刻有“沧水镇”的石碑后,眼前的景象愈发热闹。
      此时,夕阳已隐没了最后一缕余辉,天已黑了下来。
      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旁屋宇鳞次栉比,灯火透过窗棂散发出道道柔和的光芒,道路两旁的摊位更是密集,耳边叫卖声不断,让我听不清哪家是哪家。
      我从未见过这般景象,有些目不暇接,却也知晓自己如今的模样的确有些少见多怪,便只管低垂着脑袋跟在赖冬青身后。
      穿过密集的人群,赖冬青忽转入到一条幽深小巷里,回身解释了一句:“从这条路走过去,再向南走几步路便到了我家。小鱼儿,还能坚持么?”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引路。
      这一路走去,道路不再拥挤,走起来也顺畅了许多,偶有过路的行人经过,认识赖冬青的人,便会上前打着招呼,简短交谈几句便离去。偶尔问起我与周炤来,赖冬青只说是远房亲戚,也省了许多口舌。

      赖冬青家在一条巷子深处,极不显眼,却异常幽静,在一排排屋宇前显得庄重大气,青瓦白墙的巷道深处,仿佛自身就带着说不出的朴实静谧。
      门前两侧石墩上蹲着两尊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龙状的凶猛怪兽,面对如此凶相,我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紧挨着周炤随着赖冬青进了大门。
      开门便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水流流过,迎面一阵凉意。绕过两人高的影壁,步入正厅后,赖冬青请我与周炤坐下后,便直奔正厅后的一排厢房,朝里欣喜地叫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不多时,我便听见渐近的谈话声,赖冬青正搀扶着一位妇人的手臂跨了进来,那妇人身旁还有着一位身穿鹅黄挑纱裙的垂髫少女。
      年少记忆中的赖母美丽沉静、缄默寡言,即便时隔多年,岁月染霜,然,那妇人脸上红光满面,细浅的皱痕下的脸依旧不减美丽。
      我注意到她的腿脚依旧不甚灵便,若非有人搀扶,我甚至怀疑她不能稳稳当当地走路。
      甫一进屋,我与周炤相继起身,对着赖母行了一礼后,赖冬青便把着赖母的手臂,笑着介绍道:“娘,这是美珠,这位是周炤周姑娘,从长安来的。”
      赖母微微笑着点头坐下,又示意我与周炤也坐下。
      相继入座后,赖冬青便对那垂髫少女道:“霜儿,我的朋友奔波了大半日,你去厨房做些可口的饭菜好好招待二位,随后便整理出两间屋子出来。”
      霜儿应声离开后,我发觉赖母的目光总是停留在我身上,心中疑惑,又不知如何称呼赖母才妥当,只得对着对面的赖母露出一脸善意的微笑。赖母平静如水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向我与周炤招了招手,清声道:“你们都坐过来吧。这家里难得有了点人气,今儿我们就一起吃顿饭。”
      我与周炤从善如流地过去赖母那边坐下,赖母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说道:“长大了,也漂亮了。我还记得,冬青在那边没什么朋友,却只有你愿意陪他玩,你们一家子都是心善的好人。好人有好报,你这是嫁了人有了身子吧?”
      她的目光落在我略显臃肿的腰上,如同慈母般看着我,笑容沉静温婉,比之佟家的女子又多了一份亲和。
      我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她便转头对赖冬青说道:“你看,和你要好的美珠都嫁人了,你却不能娶个媳妇陪着娘。再这样下去,像美珠这样的好姑娘都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赖冬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声道:“娘,有外人在呢。”
      赖母煞有介事地环顾了屋子一遭,皱眉道:“哪有外人?美珠是你儿时的伙伴,这位周姑娘不也是你带回来的朋友么?”
      说着,赖母的目光盯着周炤看了又看,眼中渐渐有了笑意,颇有婆婆看媳妇越看越满意的神态,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细语地问着周炤:“你家在长安?”
      周炤不明白赖母的意图,许是看到赖冬青在一旁,竟收敛起了往日里的气势,俨然是一副小媳妇的姿态,低垂着眉眼,毕恭毕敬地回答着赖母的话。
      “妾自幼长在长安,因家道中落,如今随兄长安住在了白水乡。”周炤托住我的一条臂膀,继续说道,“这位是大嫂。妾托大嫂之福,得夫人垂问,感激不尽。”
      她这番话说下来,颇有几分周彦华的味道,文绉绉得令我有些不自在。而周炤不论在我面前,还是在周彦华面前,从不会这样轻声细语地说话,更不会露出这副姿态。
      难道她真的为了赖冬青,连往日的矜贵骄傲也抛弃了?
      许是见惯了她率性泼辣的一面,如今这副矜持的淑女形象实在令我咋舌。自然,我的这一反应令周炤十分不喜,她暗地里拧了我一把,悄声在我耳边说道:“大嫂,你表现得自然一些,别让我露了馅。”
      我默默吞了口苦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看赖母一脸讶然,接过周炤的话说道:“婶婶,我这位小姑确实出生在长安的官宦世家,是好人家的女子,这不,为了照应我,也不顾山路崎岖劳累,竟毫无怨言地陪了我这一路。”
      赖母微微而笑,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看周炤,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明显,不住地点头说好。我本是顺着周炤的意尽量说些好话,也便让她讨得赖母的欢心,而赖冬青一向孝顺懂事,只要是赖母看中的儿媳,他不得不从。
      当然,这也有我的私心在其中。
      我不想他一直默默守着阿姊。
      毕竟,阿姊早已嫁人生子,一家安乐和美,他不必再痴痴念着她。
      屋子里其乐融融,周炤与赖母越聊越投机,字字珠玑。且不说周炤本是世家女子,赖母的见识与谈吐竟毫不逊于周炤,却有着周炤没有的成熟与稳重,俨然有着世家女子的风度。
      我不得不再次怀疑,赖冬青是否真如乡民猜测的那般,他是赖母与别的男子所生?
      那边,周炤与赖母聊得投机,我插不上话,心里有些苦闷。好在还有赖冬青在一旁陪我随意地唠唠嗑,聊聊无关紧要的见闻。
      而赖冬青依旧是我年少记忆中的倔强少年,话语并不多,更别说他会主动向我提起这些年的经历。我也不会主动提起。

      霜儿准备的晚饭十分丰盛可口,收拾的房间更是干净整洁,一室馨香。
      奔波了大半日,如今这稍显笨重的身子果真经不得这般劳累,挨了床便有了睡意。我正要宽衣歇息,屋门外传来周炤叫门的声音,我立马起身过去开了门。
      周炤娇小玲珑的身子瑟瑟发抖地站着,我走近才知她竟只穿着一件单衣,便拉她进屋,正要询问她,她立马抱住我的胳膊,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几乎是哭着乞求道:“大嫂,你要帮帮我!我真的陷进去了,茶不思饭不想的,他对我一个笑脸都没有,若不是看在大嫂的面子上,我看他都不愿与我说话。”
      为情所困的姑娘,看上去都有些楚楚可怜,何况她此刻更是冻得脸颊通红,更是可怜。若不是毫无办法,她又怎会毫不顾及自身形象地向我哭诉这令人肝肠寸断的情思。
      同为女儿家,她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在处理上,我只知逃避。若非爹娘的促成,以及周彦华放下身段的请求,即便两情相悦,我与周彦华也不会有如今的结果。
      而周炤对待情感的率真依旧令我十分动容,即便她依旧矜持得不敢对所爱之人表露心迹,却敢于尝试着去接近他。这份勇敢,我没有。
      也许,她并不知晓赖冬青的心思,却也能感受到他对她无意。
      这其中的痛苦,我深有体会,却又不知如何安慰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人。
      “大嫂,他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周炤止住哭声,弱弱地问了一句。
      我的心口猛地一跳,艰难地点了点头,看着她道:“喜欢很久了。”
      周炤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我眉心一皱,她赶忙松了手劲,慌乱地道歉:“我不是有意的,不要紧吧?”
      我撸起衣袖,看到被她抓过的手臂上竟然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淤痕,不禁脱口问道:“你的手劲挺大,是习过武么?”
      周炤尴尬地笑道:“我自小不受管束,喜爱舞刀弄枪,曾跟随一位表哥学过几年。后来大了,娘便不准我碰那些玩意,让我跟着我哥习书。不过,即便好些年没碰了,这练出来的力气还是有的……大嫂,疼不疼啊?”
      我摇了摇头:“不碍事。你穿得太少,若有话与我说,便去床上躺着吧,当心受凉了。”
      周炤连连应声,乖乖地钻进了被子里,露出一双明亮亮的眼睛,眉眼弯弯地看着我,笑着说:“大嫂,我从未听你叫过我的名字呢。往后,你便随我哥叫我‘炤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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