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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第五章

      入夜的風有些涼。圓月如玉鑲嵌在深藍若墨的天空,莫名顯得孤寂。

      張藝興攏了攏單薄的外套,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防止鼻涕留下來,他看著金珉碩拿著望遠鏡一臉認真的模樣,委屈地撇撇嘴。「不如我們回去吧,這任務有得是時間呢,但這風再吹下去,就得感冒了。」

      冷冷掃了張藝興一眼,金珉碩並沒有打算聽取他的建議。「這麼孱弱的身體,還做甚麼殺手,趁現在回媽媽的懷抱里睡覺吧。」他的心情不太好,特別是接了鹿晗的電話後,有種難耐地不安在他的心頭繚繞,似乎只有儘快解決這次任務才能安撫這種感覺。

      張藝興是不了解金珉碩心裡想甚麼,但他也不是好脾氣的主,金珉碩的話明顯惹惱了他。張藝興眯了眯眼,甚麼話也沒說,掉頭就走人。現在還在執行任務,礙於這次任務自己也參與其中的緣故,他不能對金珉碩做甚麼。但任務完成後,他張藝興保證會讓金珉碩付出應有的代價!他說到做到!

      金珉碩沒有心思理會張藝興心裡的那些小九九,他正在依靠自己觀察的結果記錄徐柏森的生活習慣,尋找最好的時機下手。但記錄得越多,金珉碩的臉色就越差。

      完全不對,自己記錄的這些和組織上給自己的參考沒一個是對得上的,如果不是徐柏森知道有人在監視他,那就是組織上面給自己提供了假的信息但是無論原因是甚麼,這都意味著自己的行動是在他人的操縱之下。這又讓他想起鹿晗下午打來的那通電話——鹿晗在電話里告訴他,這次的任務其實就是高層設計的一個計謀,為的就是削弱鹿書恒——也就是鹿晗父親在組織里的勢力。

      鹿書恒原本是後勤組的組長,為人仗義并且有膽有謀,在組織內部名聲非常好,很快就進入了梟的高層。成為高層的一員后,鹿書恒就更加鋒芒畢露,他提出議案,廢除了組織內虛設的部門和職位,并建立外交組,積極與社會接軌,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兩個組長現在已經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可以說,在鹿書恒的推動下,梟從一個不入流的小組織迅速發展至如今規模。梟不養閒人,也不養笨蛋,所以他們都很清楚,鹿書恒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領導人,也許在他的領導下,梟在不久的將來便可以與最大的暗殺組織狂徒同日而語。但顯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鹿書恒一直帶領梟前進,至少高層的其他領導人就不願如此。

      作為鹿晗的好友,金珉碩自是了解其中利害關係,也知道自己此刻已經深陷在這場陰謀當中。他是一個能力出眾的殺手,只要不表明態度站在鹿書恒那邊,組織上並不會對他做什麼,他篤定這點,才會在張藝興面前對著電話里的鹿晗說狠話。張藝興和他鮮有交際,這點組織上只要稍微調查一下便知道,但明明不熟的兩個人卻被安排在一起執行任務,其用意簡直不要太明顯。

      金珉碩合上筆記本,收齊望遠鏡,悄然離開了徐柏森的宅邸。雖然張藝興和自己站在對立面,但無可非議,有一點張藝興是說對了:這個任務還有一周的時間,他並不用太著急。

      消失了一周的鹿晗突然歸來,帶著後勤組組長的頭銜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後勤組。卞白賢愣了兩秒,回神后一臉擔心地湊了上去。

      「組長……你,你沒事吧?」因為上次自動放棄任務,卞白賢接受到了組織的懲罰,在負重室里沒吃沒喝地呆了兩天,精神和身體都受盡折磨,現在回想起負重室裡面三倍重力帶來的壓迫感,他還心有餘悸。自己一個小小的後勤組組員尚且如此,作為組長的鹿晗會遭受怎麼樣的懲罰就不言而喻了。

      鹿晗翻閱著手中的資料,對卞白賢的問話興致乏乏,「有時間關心我,還不如關心一下你的工作。」說著,鹿晗將手頭上的資料甩到卞白賢眼前,「包子和Lay的任務資料你整理好沒有?」

      卞白賢眨眨眼,表情既驚訝又疑惑,「這些資料不是外交組那邊去弄的嗎?」

      鹿晗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似乎下一秒就打算將卞白賢拆骨入腹。「你以為外交組是情報科嗎?!什麼都讓他們來做的話還要我們後勤組幹嘛?!他們最多就給我提供一下線索,具體的資料都得由我們這邊整理!包子沒和你說過嗎?!」鹿晗的語氣很兇,卞白賢大氣也不敢出,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那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去整理!」

      「是,是!」卞白賢雖然很想說他確實不知道後勤組得整理資料這條規定,但看著在怒火中燃燒的鹿晗,他還是很識相地將這話吞進了肚子。

      看著卞白賢沮喪不甘的背影,鹿晗輕聲歎了口氣。雖然卞白賢已經加入了梟,成為一名正式成員,但他的心智還是像個孩子一樣,天真懵懂,與梟這個暗殺組織格格不入,真不知道是他天生遲鈍,還是金珉碩將他保護得太好。不過無論是什麼樣的原因,現在的局勢都不容許卞白賢繼續做一個無知的小白兔。鹿晗的父親和組織高層的矛盾分歧已經越來越大,而被關了一個星期小黑屋的他卻被莫名升職為後勤組的組長。

      組織打算用他來牽制鹿書恒的行動,並且逼著他表明立場,再加上金珉碩被派出去執行一個表面上看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還有仍然處於昏迷中的朴燦烈……

      「呵。」鹿晗冷笑一聲,握成拳頭的手直接砸向桌面,鋼鐵材質的桌面立刻凹陷。他沒有管自己的手是否受傷,拿起電話撥通了內部號碼,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了。鹿晗的聲音很冷,沒什麼語調,「要求我可以接受,但前提是在朴燦烈痊愈之前,你們必須保證他的安全以及給予他最好的治療。如果你們膽敢對他有任何怠慢,那麼關於鹿書恒的事情,我也會重新考慮,畢竟你們也知道,那位大人不打算管這件事,那麼以你們現在的勢力並不能將我的父親拖下臺。」鹿晗頓了頓,又道,「我勸你們最好不要表面說一套,背後做一套,要不後果自負。」

      電話就此掛斷,鹿晗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精力仿佛被人掏空。

      正在整理資料的卞白賢雖然聽不見鹿晗電話的內容,但看得見他滿臉倦容,眼神中盡是擔憂。在卞白賢的心裡面,鹿晗是無所不能神一般的存在,但此刻的鹿晗就像普通人那樣,會疲憊亦會被其他勢力壓制,這和他內心的形象大為不符。卞白賢心中有說不清道不明地苦悶卻無處發泄,他嘗試去練拳室里試試,可惜效果不佳。也許他需要一個人開導一下自己,這樣想著,卞白賢慣性撥通了金珉碩的電話。

      此刻的金珉碩正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店裡吃早餐,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小白,他猶豫了一下便接通了。

      「幸好我現在不在目標附近,要不你這通電話就可以害死我了。」金珉碩故作輕鬆的語氣緩解了卞白賢內心的苦悶感。

      「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就不會接我的電話了,不是嗎?」卞白賢笑道。和金珉碩相處了那麼久,他清楚金珉碩是個謹慎敏感的人,任務期間手機是絕對不會開機的。他打這通電話也只是抱著一種嘗試的心裡,通了便好,不通也是正常的。

      金珉碩將一個小籠包丟進嘴裡,也笑著回道:「你倒是挺了解我的,怎麼了?心情不好?」卞白賢訝于金珉碩的直覺,兩三句話就猜出了自己的心思。其實對于卞白賢來說,金珉碩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卞白賢說不清這種特殊是怎麼樣的感覺:金珉碩似乎很了解他,並且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里讓他開心起來,和金珉碩聊天,他從來不會感到緊張或者尷尬。卞白賢沒有往細想,權當是金珉碩和自己比較合拍。

      「確實有些煩心事。」電話對面的金珉碩沒有搭話,等著卞白賢說下去,「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了,最近組織里的感覺讓人很不安,就像有人拿著炸彈,有人拿著火苗,一觸即發。」

      金珉碩的神經緊了緊,第一反應是在他離開的這兩天有人對卞白賢做了甚麼。他一直明里暗里地保護卞白賢,不讓他接觸黑暗面,因為在他看來,卞白賢是光,是他活在這個世上唯一能感覺到的溫暖。

      「你在聽嗎?」沒有聽到金珉碩的回答,卞白賢有些疑惑。金珉碩趕忙回神,應答了一句。得到了金珉碩的回應,卞白賢繼續說:「Deer今天回到了後勤組,但是……我們上次任務沒有完成,按理說應該接受處罰,但他回來的時候,卻坐上了組長的位置。」

      「這……」金珉碩打算找個理由說服卞白賢,但一時之間卻想不到合理的藉口。

      但卞白賢不打算給金珉碩思考的時間,他問得直接,也避免被問者的答案閃爍其詞,「是Deer的父親保下了他嗎?還是高層的人提拔他?」

      金珉碩一時無言。他想不到卞白賢居然會知道這些事情,這就意味著他不能說謊搪塞。

      沒有聽到金珉碩的回答,卞白賢也不感到意外,畢竟在金珉碩的眼中,他大概就是無知的小孩,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像金珉碩想像中那麼無知,那麼從出生開始就無父無母的他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只是他不喜歡勾心鬥角,所以長久以來都盡力維持著自己天真無邪的模樣。

      「唉,也許你們都覺得我單純、白癡,但我不傻啊。組織里那麼多人都懼怕Deer,不單單因為他槍技了得,更重要的原因估計就是,他的父親是組織上面的人。」卞白賢嗤笑,「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一個小社會,而在社會這門高深莫測的學科里,關係永遠比力量重要不是嗎?」

      聽過卞白賢的話,金珉碩反而有些釋然,道,「不要亂想,Deer在組織里的成就和名譽都是他自己爭取的,和他的父親沒有關係。Deer不喜歡別人拿他父親來說事,所以除了我們這些老成員以外,已經很少會向新人提起這件事。」

      卞白賢不怎麼在意,「你別誤會,我不是說deer壞話,我很認同他的能力,這一點是無可厚非的。但同時,我也很羨慕他。」金珉碩詢問為甚麼,卞白賢深吸一口氣,才緩緩說出自己那些不願回想的過往。

      「我羨慕他有愛護他的親人,羨慕他有同甘共苦的朋友,羨慕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榮譽,可以說,我羨慕deer所擁有的一切。我從懂事開始就沒有見過我的父母,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我一直在孤兒院長大,因為身形瘦小、面色飢黃,所有來領養的人都以為我身患疾病,不願意多看我一眼。直至我十二歲那年,一對貧窮夫婦以極低的價格領養了我,說是領養,我覺得就是買賣,而我是物品。」說到這裡,卞白賢突然自嘲地笑了,「我原本以為我的不幸就此到頭,想不到卻是開始。我的繼父常年酗酒,一喝酔回來就打人,我沒有來到那個家之前是打繼母,後來就變成了我;繼母做皮肉生意,以前曾經懷孕過幾次,但繼父都覺得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便一次次墮掉。久而久之,繼母也就無法再懷孕了。」

      「至於領養我,大概是覺得既然孩子都不是自己的,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打起來不容易心軟吧。繼母對我不算太差,她存了點錢,供我上了技校。但作為插班生,還要是沒錢和他們出去玩的窮人,班上的同學理所當然地欺負我;一開始他們用粉筆丟我,後來就直接用掃把打,不開心的時候就將我拖進廁所,拳打腳踢,甚至為了好玩讓我脫光衣服,拍一些噁心的照片,現在想想都覺得反胃得很。」

      「你說這樣的我,怎麼可能不羨慕deer的生活,所以我一點都不希望deer不開心,畢竟他可是我的信仰。」

      金珉碩沈默了半秒才開口問道,語氣難得小心翼翼,「你……喜歡deer?」

      「啊?」金珉碩突起而來的問話讓卞白賢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想甚麼啊?deer是我的偶像,偶像懂嗎?!剛還說我別亂想,你才別亂想!」他哭笑不得地解釋著,心裡並不希望金珉碩誤會自己。

      「哦。」金珉碩冷冷地應道,然後又問,「你恨那些打你、欺負你的人嗎?」

      卞白賢沒有回答,他看了看時間,扯開了話題。「我就是想找人說說話,說了那麼多,心情也好多了。你應該也要準備任務了吧,對了,關於目標的詳細資料,我一會用內部郵箱發給你,你查收一下……」

      「小白!」金珉碩打斷了他的話,「你的仇我會幫你報,你的恨我全部願意承擔。但是,你不能喜歡別人!」

      「嘟嘟嘟……」

      卞白賢手忙腳亂地掛斷電話,他承認,在聽到金珉碩最後說的那句話的時候,他驚慌了。金珉碩話語中的感情和霸道不容忽視,卞白賢覺得自己現在一只腳踏進了一個未知的世界,一只腳卻懸在半空。

      但至於那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卞白賢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被蓋了電話的金珉碩臉色相當糟糕。他的身邊每天都在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從來他都是不咸不淡地應對,唯獨面對卞白賢他做不到如此。

      既然做不到冷靜面對,那不如選擇主動出擊。

      金珉碩的目光長久逗留在手機屏幕上,直到它終於黑屏鎖機,光面上倒映出他不顯年紀的圓臉。他將手機踹回到兜里,吃完最後一個小龍包,抹抹嘴,起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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