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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沈祖钫 ...

  •   (中元之后一个月的某天,沈祖钫深夜惊醒之后,就再也没有清醒过,从此进入了疯癫的状态。半年之后,沈祖钫的灵牌也摆进了沈家祠堂。)
      (也许是沈祖钫多年抽着大烟,所以他的去世这已经是沈家预料之中的了。为了掩饰这个抽大烟的“当家人”,沈家匆匆办了丧事,然后,时间便进入了1941年。
      ——摘自文宾达邮箱文档)

      沈祖钫惊醒的时候,大声并清晰地喊着一个名字:祖锡。
      沈家所有的焦点又一次集中在了去世多年的沈祖锡身上,作为沈祖锡的长子,沈千桦不得不再一次出来承担着所有压力。
      张玉琴坐在当家人的椅子上,端着手中的铁观音,却丝毫没有去注意茶水已经冷去。她冷冷地看着对面座位上的沈千桦,这个侄子回来大半年了,从来不见阳光,甚至不会穿着短袖衣衫走出来,原本就苍白的脸现在更让人感觉白得不可思议,没有丝毫的血色,再加上那白色的头发、银灰色的眼睛,这简直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在行走,为什么他却能一步步爬上来,现在几乎已经和自己平起平坐?
      沈千桦的注意力显然没有在二婶的这边,他只静静听着下人在向他转述二伯发疯时的状况,以及在大烟馆欠下的债务状况。
      “想不到,沈家居然欠了别人的债务!”未等下人说完,沈千桦冷冷地说道,一边翻阅着厚厚的账簿,一边对主座的老太太说道,“奶奶,二伯的这些债务如果全算在钫家的头上,恐怕钫家今年一年都只能喝西北风了,怎么办呢?”
      老太太没有回答,看了儿媳一眼。张玉琴赶忙起身,向老太太一鞠躬,说道:“婆婆,这……能不能让千桦这边先通融一下,把债务先补上,再慢慢从钫家明年的……里面慢慢地扣除?”
      “二婶,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事方式可不是您的风格。”沈千桦没有抬头,继续翻着账簿,“一来,这是钫家的账务,是二伯抽大烟的开销,其他三家没有义务来替钫家承担,二来,沈家的总账早已有规划和计划,是不可能抽出这么大一笔开销来替钫家作债务支出的。三来……”
      “你……”
      面对侄子这么长篇大论的描述,张玉琴已经不想听下去了,愤愤地站了起来,拂袖而去。老太太见状,顿时也怒了,重重地跺着拐杖,敲得地板咚咚作响。沈千桦立即放下账簿,来到了奶奶身旁,恭敬地端上了一杯茶。
      “奶奶,息怒啊!”
      在八月的天气中,沈千桦端着茶杯的双手依旧冰凉。老太太抬头看了孙子一眼,只见他正微微笑着向自己点头,她明白他的心里已经有解决的方法了。
      “玉琴这样子下去不行的,祖钫需要人照顾,玉琴又忙里忙外的。”
      “奶奶,二婶确实也不容易啊,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些事情还总让她来操心。其实,她这年龄,应该是在家里享清福的时候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抬头对旁边的丫头说,“去,把清荣叫来!”

      其实老太太的用意已经很明确了,显然是要让张玉琴让出当家人的位置来。话一传到她耳朵里,她显然也慌了手脚,紫砂茶杯瞬间从手中滑落下去,摔个粉碎。
      正在这个时候,那清荣路过她的房门前,听见了茶杯摔碎的声音,便走了进来。
      “姐姐可是再为老夫人的决定而伤神?”那清荣轻轻蹲下,小心地捡着地上的茶杯碎片,“妹妹已经听说了,还请姐姐原谅,如果清荣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请姐姐指出。”
      “你错什么!”张玉琴在红木椅上坐了下来,“清荣,老太太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是了!我不做当家人可以,只要这个当家人是我们钫家的人,我无所谓!”
      那清荣微微一笑,小心地用手帕包起了茶杯碎片。“姐姐,那么,清荣就照姐姐的意思,去回老太太了。”
      张玉琴挥了挥手,示意让她去。那清荣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可是张玉琴心中的怒火自然是不会就此消去的,她捏紧了手中已被汗湿的手绢,把牙咬的紧紧的。
      “沈千桦!你想做当家人吗!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她的这声嘶吼,惊得门口的儿子沈千棣一时没敢进门来。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落到儿子身上。
      “你在门口做什么,千棣!”
      “爹的烟瘾又犯了,娘。”沈千棣的样子看上去很无奈,他的脸上、胳膊上、脖子上全是淤青,这显然是被发疯的父亲打的。张玉琴来到门口,看着儿子这张憔悴的脸,不禁感觉到一丝心疼。
      “走,找根绳子,然后叫上你姐夫。”
      “娘?”沈千棣显然是愣了一下,母亲这意思是要捆了父亲,这在他看来和对待犯人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除了捆绑来限制他的行动,沈千棣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只得找来了姐夫勇杰,然后慌慌张张把沈祖钫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折腾了大半天,沈祖钫也没什么精神了,沈千棣和勇杰更是被折腾的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两人靠在椅子旁,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
      “千棣,我去端盆水来,给爹擦把脸吧!”勇杰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了,说罢,走出了房门。
      沈千棣这才靠着捆着父亲的椅子在地上坐了下来,腮帮子上的淤青现在开始痛了,他揉揉脸,也想去洗把脸,但是刚刚站起来,父亲的手又拉住了他。
      “千棣!”
      他一阵惊喜,以为父亲清醒了,回头望着他,却只见父亲依旧两眼木然地望着自己。
      “不,祖锡,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
      沈祖钫被捆着的双手紧抓着儿子的手,口中却喊着弟弟的名字,而接下来的话,更令沈千棣感到惊恐万分。
      他后退了两步,摔倒在了地上。
      那是怎样的一个事实!

      那清荣来到了老太太的面前,此时的沈千桦向她恭敬地一鞠躬,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老太太告诉了那清荣自己的决定,告诉她,从今天开始,她作为二少爷的四太太,就是沈家新的当家人。
      拜谢老太太之后,那清荣走出了房间,沈千桦则走在她的身后,一路无语。
      直到走进花园之后,那清荣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去;沈千桦也只得停下脚步,不知道她是要说什么。
      “千桦少爷,我知道你是从英国留洋归来的。我想说,多年以前,我也在英国学习和生活过。”
      也许在沈千桦听来,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就好像是宣战书一般。那清荣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名义上依旧是自己的长辈,沈千桦只能淡淡一笑,继续洗耳恭听。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家族里总有人会认出自己的伪装,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罢了。

      (让我来想想沈千桦这样的变化是怎么来的。其实那清荣是从他的头发上看出破绽来的,沈千桦的头发应该是用染发剂染白的,当新的头发长出来之后,自然又会变回成黑色。他应该庆幸那清荣只是在提醒他,应该再次染发了。)
      (而他那银灰色的瞳孔,对于现代人来说应该更好理解,那大概就是演员模特儿们所钟爱的美瞳。)
      (至于他惨白的脸是怎么做到的,我想,他的妻子毓芳是学医的人,这大概是药物导致的吧。只不过,这一切变化对于当时的人大概很难理解,但是,对于和他一样留洋归来的那清荣,就不一样了。)
      (他确实应该庆幸,那清荣选择站在了他那一方。
      ——摘自文宾达邮箱文档)

      “千桦少爷,我想请你放心。”那清荣靠近了沈千桦些许,用很低的耳语对他说道,“我是站在你这方的,某些事情若需要我的配合,我定当相助。”
      沈千桦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清荣婶,我如何相信你呢?”
      那清荣也还以了一笑,说道:“中元那天,其实你是在码头碰到千棣的,对吧?”
      沈千桦脸上的笑容收起了大半,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千棣是去做什么的,相信你和我一样清楚。我不管你站在哪一边,总之,我知道,你和我,和千棣一样,对于现在的这一切,你渴望改变它。”那清荣说着,更进一步靠近了沈千桦,用更低的声音说道,“现在,我知道截获了千棣消息的人是你,所以我更加相信,那个烧了日本人军火的人,其实也是你!”
      沈千桦没有回答,只注视着那清荣微笑的脸。
      “千桦,我,千棣,以及我们的组织,随时都欢迎你的加入,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

      (千桦在那一刻是犹豫了,也许他没想到沈家大宅里竟然还藏着他不知道的特殊身份人士。他只回答说,我需要一点时间,而这一等就是两年多。千棣和那清荣虽然没等等到他明确的答案,但是,谁都知道他最终将砝码放在了他们的这一方。)
      (卡莱,也许你不会相信,千桦的这颗砝码有多重,日本人残酷地将千棣折磨致死,为的,就是千桦这颗砝码。
      ——摘自何明亮硬面抄第二本,保罗司丹回忆录)

      (我一直在猜测,沈千桦必定有他自己的过人之处,才会得到当时中华大地的两支主力军的青睐。而沈千棣之死,我只能说他绝对是狠下了心,替沈千桦去领了死。尽管沈千桦和那清荣在当时的刑场上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依然没能挽回他的命。)
      (也许那清荣和他对话的时候,还并不了解沈千桦的过人之处,她当时大概只是知道他有一颗救国的心而已。而后来,他们把沈千桦交给沈千棣的那个东西叫做“砝码”,但这毕竟只是一个代号,这“砝码”究竟是什么东西?)
      (代坤,你能猜到么?当你知道答案的时候,你会和我一样吃惊的。
      ——摘自文宾达邮箱文档)

      两人的对话是被惊慌失措的沈千棣打断的,他确实是在远处喊着堂兄沈千桦的名字,但是当见到沈千桦的时候,却又把话吞了下去。
      那清荣见两人的状况,自然是寻了个理由回避了。
      沈千棣愣是半天没有说出来一个字,也许刚才在父亲面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已经令他回不过魂来了。
      “我爹,他一直喊着四叔的名字。”这是沈千棣喘了好久的第一句话。
      “我已经听说了。”沈千桦的表情很淡定。
      “他反复说他看到了四叔,求四叔原谅他。”
      “原谅?”沈千桦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并不明白堂弟的话中是何含义,“何来的原谅?”
      沈千棣这才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拉住了沈千桦冰凉的双手,开口说道:“哥,我爹他现在已经这样了,无论他曾经犯下怎样的错误,我都求你原谅他,好吗?”
      “他对你说什么了?”沈千桦依然镇静地问着。
      “不是我,”沈千棣继续说道,“是四叔,他从头到尾把我当做四叔,说了好多对不起,说了好多请原谅。”
      这时候,沈千桦却笑了,那是一种苦笑,浮现在他惨白的脸上。“千棣,我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不知道他活着的时候,二伯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现在来道歉,他已经听不见了。”
      “不,哥,请听我说,”沈千棣的声音慢慢开始颤抖,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无论我爹曾做过什么,现在他已经遭受到惩罚了,请你一定原谅他,好吗?”
      在他看来,沈千桦现在似乎并没有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谢谢哥,爹欠四叔的,就由千棣,拿这一辈子来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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