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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爸的古董硬面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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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生日当天,快递公司如期给我送来了老爸的礼物,数一数,老爸已经三年没有陪我过生日了。我签了单,付了小费,回到了屋里。
伦敦的冬天比锦都冷很多,尽管现在没有下雪,但是比起锦都那没有冬季的气候,确实让我很不习惯。
我来到伦敦已经三年了,自从我来伦敦以后,老爸陪我的时间便越发地少了。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礼物盒的边上,开始拆盒子,刚才听到敲门声的那种兴奋已经荡然无存了。
但是礼物的本身令我更加诧异:硬面抄,90年代的那种,蓝皮的,红皮的,黑皮的……厚厚的三大本,旧得都快成文物了。硬面抄的上面放了一个精致的信封,写着“TO MY 代坤”“YOUR 老爸”字样,不过,看上去也有些年生了。信封是用白纸折的,上面用彩纸扎了个蝴蝶结,不过,这种彩纸在现在应该没有卖的吧?
老爸竟然给我寄了堆老古董来当生日礼物?WHY?怀旧?
这自然是没可能的。于是我拆了信封,一句句看下去,当最后一个字映入我眼眶时,我的脑子不由得“轰”了一声。
这是老爸的字没错,但是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异样,无论是那汉式英语语法还是最后的那个日期,都无一不让我浑身冒冷汗!
代坤:
你老爸我写这封信的时候,连你老妈都还没有找到。不要奇怪我写这封信,因为它会在我不在之后,通过某些途径送达到你的手中。
首先,不要怕这堆硬面抄写得多而潦草,这是你老爸这一年多以来血的记忆,也是记录锦都沈家半个多世纪以来的惊人事实。
不要奇怪我为何要记录沈家的事,因为你、我,都与之息息相关!
看完信之后马上跑,背上今天的收到的东西,一个都别少,丢掉任何一个,你都会像我一样,去向沈家先人报道的。
我不知道现在的你会在哪里,可能是锦都,可能是成都,可能是伦敦,也可能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但是无论你在哪儿,马上联系你裴叔和司丹阿姨,然后立即去台湾,马上!
你老爸:何明亮
1991年
我的脑袋“轰”了一声。
马上?去台湾?我知道书柜里有护照,应该还没有过期,要马上去台湾只需要定好机票就可以了。我拿了手机给裴叔和司丹阿姨分别去了条短信,翻出抽屉里的零用钱和生活费,拿走一切可以找到的银行卡和信用卡,找了个运动背包把所有需要带上的东西,然后锁好家门,踏着伦敦的晨曦,奔向希思罗机场。
我不相信信中说的是真的,老爸让我去台湾,他一定会在台湾等着我,他决不会留下我一个人不管的!
尽管如此,我的心里依旧沉甸甸的,机票在我的手中早已被汗湿,心里的疑惑增加,我想给老爸去个电话,犹豫半晌,终于拨了出去。
没有人接电话。
过安检之后,距离登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一个人坐在候机厅中,看似安静,心里却如猫抓般地紧张。
有电话打进来,是司丹阿姨。
“我已经给你裴叔说了,他已经起身从锦都前往台湾,我也在前往机场的途中,我们买到三张机票,分别是两个不同班机的,不知道和你的班机是否一样。记住,不要和任何人对话,也不要听信任何人。”
然后她便挂掉了电话。
我坐在椅子上,一点也不敢动,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也不敢想。抹一把自己的脸,原来早已大汗淋漓。
越是着急,心里越是紧张,就越感觉时间过得慢。有机场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问我,我都只报以一笑,不回答。
的确,在他们看来,一个十几岁的华裔小孩只身一人出现在机场里,这确实不怎么正常,询问的问题什么的也多半是“监护人去哪儿了”之类的。
我一般都是装茫然摇摇头,假装听不懂。
尽管我长着一双灰色的眼睛,但没人不相信我的长相不是亚洲人。
我出门时戴上了一顶棒球帽,遮住了我深棕色的头发,现在我将帽檐拉得很低,抱紧了手中的背包,开始装闭目养神。
十分钟过去了,我觉得每一秒钟过得都很长,仿佛至现在已经过了漫长的一年。
二十分钟过去了,我从帽檐后悄悄环视四周,由于这是去台北的航班,所以乘客里还是亚洲人居多。
对面的LED电视上播放着伦敦的本地新闻,我怎么突然觉得电视里的画面这么眼熟?我是最不关心新闻的,难道我未卜先知了?
我依然拉低了帽檐,想挡住自己的脸。
不对!我又抬起了头,这电视里播出的地方不是我家么?我家怎么乱成这样了?就好像遭到入室抢劫一样!
难道我前脚一走,立即就有强盗溜进我家门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老爹可真算是先知了!
一记起老爸,我心里又咯噔一声。
突然,有人从背后向我泼来一杯滚烫的开水,烫得我顿时跳了起来,伴着一声尖叫。
那是个陌生人,分明是故意向我泼开水的,我还未反应过来,后面便有人想勒住我的脖子,我下意识地一缩,钻了他的空子,躲出了好几步。
“Ken!”
慌乱中听见了有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然后拖了我开始往登机口奔去。飞往台北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乘客们纷纷起身,把那两个陌生人挡在了外面。
安迪着实算跑得很快的,我真纳闷他为什么不去参加今年的奥运会。
我一路喘着气被他拖进了机舱里,然后一并塞进了座位里,附加我的背包。
“这个季节去台湾的乘客可真是多啊,连机票都用抢的。”安迪在他的座位上坐下来,扬一扬手中的登机牌,说,“只有我陪你先去台湾了,我老爸和姑姑是下一班。”
下一班机,也就意味着时间上至少差了近一天了。
我深呼吸了几口飞机上并不清新的空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然后回头望着安迪。
“司丹阿姨和司丹叔是怎么给你说的?”
“就说去台湾,找裴叔。”
“裴叔在锦都啊大哥!”
“裴叔在收到你消息之后立即动身去了台湾,现在应该正在飞跃琼州海峡吧。”
“我们去锦都找裴叔不就OK了,干嘛要大老远飞台湾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找他?”
“姑姑说了,裴叔和她的意思是,到了台湾接到你之后,就直接去找柏先生,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安迪关掉了手机,扣好安全带,“我一大早被老爸从被窝里拉起来,连东南西北都还没分清楚就已经被拽到了机场,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我问不出问题来了,只有靠在椅子上,旁边的空姐走过来说请系好安全带,结果我愣是没有听见,安迪伸手掐了我一下,我才蹦起来赶忙扣好了安全带。
从伦敦飞台湾,正常情况下要花十三个半小时,我坐的是靠窗的位置。这段时间里,我正好可以看看老爸的那堆记录。
于是我拉开了背包拉链,侧眼看看安迪,这家伙又开始听他的古董MP3了,好吧,明白,他一定又在听周杰伦练中文听力了。
Ken是我的英文名字,也是护照上的名字,取自于我本名“何代坤”中“坤”字的音。安迪本姓司丹,可是他护照上却有一个很牛掰的中文名字:爱新觉罗安帝。
这个名字还真不是乱起的,他爷爷的中文名字就姓这个牛掰的姓,这来源于他的太奶奶。
再往前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在英国呆的时间不长。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给老妈打招呼呢!我真相给自己一巴掌,混乱了半天怎么把老妈给忘了!
飞机已经起飞了,伦敦城在脚下慢慢变成一张地图,然后缓缓消失,再也看不见。
老爸的硬面抄没有标注序号,我只能从每一本末页写的日期上来判断顺序,还好只有三本,不多。
说起这一大堆记录,老爸记得可真是流水账,毫无头绪可言,字迹比起信上的字也烂多了,有些地方可以说完全是鬼画符,看得我云里雾里。
但是越往下看,越看的我毛骨悚然:原来我和他早在40年代就已经被牵扯进了这件事情当中!如果人有来生,那时候估计我们连上辈子都还没过完吧?
现在是2012年,而1991年的老爸正通过这一堆硬面抄在和他未来的儿子对话。
代坤:
我的宝贝,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接你的降临,但是你老爸我依然准备好了这样称呼你。首先,作为你熟悉的老爸,我依然应该做个自我介绍吧:我,何明亮,23岁,对了,现在是1991年,窗外是成都的秋梧桐,已经黄了,正在落叶,楼下的清洁工也正在清扫这些落叶。不要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在锦都,接着往下看,看完了,你就明白了。
(看到这里我下意识看看背包里的硬面抄。看完?估计我下飞机都还看不完吧!老爸你的废话可以少些不?)
现在你去翻翻你的户口(户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户口应该还跟着老爸,只是不知道具体留在锦都还是成都,因为我保留着中国籍,户口簿上的那一页纸应该还保留着吧。不过现在我坐在飞机上,就算要看,也只能回成都家中去翻老爸的保险柜吧?),翻看一下你的曾用名一栏,不要奇怪,你会看到一个你从未听说过的曾用名,是不是?看到了吧?这是在你出生的时候就给你填上的名字,只不过,为了某个原因,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好了,现在收好户口,用最快的速度看下去。你老爸我最初也是在自己的户口上发现了这个秘密,因此陷入了这个深不可测的旋窝之中。
你老爸:何明亮
199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