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记得我爱你》林闻暖

2、记忆里的那个人

　　会议结束前，宋时予正式提出了对柯凝和孙扬的升职任命。
　　散会时，已经有人跟苏怀瑜称兄道弟起来。
　　高管们其实都心知肚明，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副总，分明是宋时予往集团内部安插自己的心腹，面子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表露。
　　更重要的是，宋时予一下子提拔两位部门总监，说明他并不担心高管跳槽，甚至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人，留出空余职位来培养自己的人。
　　柯凝并不想去跟苏怀瑜打招呼，假装埋头整理东西。
　　孙扬也没去凑热闹，笑嘻嘻地调侃柯凝：“恭喜柯总监，话说你今天出门是不是踩到狗-屎了，居然连升三级，啧啧。”
　　柯凝知道他们做销售的一向油嘴滑舌，不禁白了他一眼，笑盈盈地反问：“你不是也升了两级，还是快看看自己脚底吧。”
　　宋时予出门前往柯凝方向看了眼，正好见到她跟孙扬说话，眼神亦嗔亦笑，披肩卷发更显得那张巴掌脸娇小动人，跟记忆中的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少女似乎有些不同，却又让他忍不住想更靠近。
　　这陌生的情绪使得他心中有些不痛快，脱口喊道：“孙总监，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孙扬诧异地冲他点点头，又低声对柯凝道：“奇怪了，看宋总的脸色，好像我欠了他的钱似的。”
　　柯凝忍不住“噗嗤”一笑，被宋时予看在眼中又不快了几分，冷冷道：“现在，立刻！”
　　等苏怀瑜不着痕迹地打发掉自己周围的人，柯凝已经回自己的办公室了。他凝视着她刚刚坐过的位置，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小凝，我回来了。”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神情无限缱绻，“我们之间已经浪费了三年，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茶水间里，柯凝望着咖啡机默默出了会神，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加双份糖就不苦了。”
　　苏怀瑜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两个糖包。
　　那声音带着久违的温暖和煦，仿佛阳光扑面而来，而柯凝的心却犹如数九严寒。
　　“怀瑜，你为什么那么爱喝espresso，好苦啊。”女孩子偷喝了口男孩子的咖啡，皱眉大叫。
　　男孩子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笨蛋，怕苦的话，加双份糖就不苦了。”
　　曾经有多亲密，此刻就有多讽刺。
　　“不必了。”她神态自若，端起咖啡杯，从苏怀瑜旁边擦身而过。
　　走到茶水间门口，柯凝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莞尔一笑：“苏副总，初次见面，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苏怀瑜目光渐渐转深，捏紧了手中的糖包。

　　回到自己办公室，柯凝才发觉脸上还一直保持着刚刚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稍微眯起一点点，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虚假笑容。
　　她喝了口不加糖的咖啡，苦涩蔓延在嘴边，却不会比心里更苦。
　　苏怀瑜……她恨恨地想，既然当初你一声不吭地消失，现在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亲爱的小凝！”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冲进她的办公室。
　　柯凝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泼到简明明脸上，故意板着脸说：“你不是都要离职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哎呀，”简明明冲她挤挤眼，“亲爱的，上次你不是跟我说，一个月之内可以反悔的吗？快把辞职信还给我嘛！”
　　柯凝受不了她的肉麻语气，赶紧找出来给她：“怎么，不走了？”
　　简明明立刻把辞职信撕成碎片，小鸡啄米般地直点头：“绝对不走了！”
　　她凑近柯凝，花痴道：“我刚刚去总裁办公室送文件，看到宋总了。没想到咱们董事长还能生出一个这么帅的儿子，简直惨绝人寰，这回我说什么都不走了！”
　　柯凝顿时无语，这个理由还真是简单粗暴，不过她确定“惨绝人寰”是这么用的吗？
　　“哎，我问你，”简明明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你们一起开了几个小时的会，有没有被他迷倒啊？”
　　柯凝诚实地摇头：“我没怎么注意他的脸。”
　　开什么玩笑，被那个冰块脸看一眼，她都要冻住了好吗！
　　不过，被简明明这么一说，她回忆起开会时跟宋时予几个极短暂的对视，忽然觉得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有些熟悉。
　　五官嘛……好像确实挺英俊的，跟苏怀瑜那种平易近人的帅气不同，冷漠的表情反而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更加高贵。
　　该死，怎么又想到苏怀瑜那个家伙了。
　　柯凝盯住手里的咖啡，干脆一口气喝下，把纸杯扔进了脚边的废纸篓。
　　“我说小凝啊，你进公司之后好像还没谈过恋爱吧？”简明明见她发呆，怀疑地问，“那么多追你的你看不上也就罢了，连面对我们这么帅的BOSS你都没感觉？”
　　“天啦！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简明明夸张地捂住嘴，惊恐道，“看上我了吧？！”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柯凝无奈地摇头，“我只是暂时不想谈恋爱而已。”
　　不是没有想过再开始一段感情，但每次又总忍不住在心里拿对方跟苏怀瑜比较。
　　更不幸的是，苏怀瑜从没有输过。
　　记忆里的那个人，阳光帅气、学习优异、脾气温柔、对自己无微不至……对学生时期的柯凝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完美的男朋友。
　　以至于在他消失三年后的今天，即使那份浅浅的爱意已经变成了恨，柯凝依然无法面对那张脸说出一切恶毒的话。
　　光是假装他们从未相遇，就已经花光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好啦，不逗你了。”简明明拉着她就要走，“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我请你吃饭，顺便八卦八卦宋总。”
　　被她这么一打岔，柯凝的心情倒好了许多：“我看八卦才是你的目的，吃饭只是顺便吧。”
　　简明明个性活泼，被她戳穿心事也不着恼，反而嘻嘻一笑大方承认了。

　　刚走到公司门口，就有一辆银白色的奔驰停在她们面前。
　　驾驶位上的苏怀瑜摇下车窗，冲柯凝浅浅一笑。
　　柯凝正想假装没看见，可简明明已经夸张地叫起来：“小凝，你认识这位帅哥？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简明明你这个猪队友！
　　柯凝恨铁不成钢，脸上却还是微笑着：“苏副总好，这位是行政部的简明明。明明，这位是新来的苏副总。”
　　打完招呼，苏怀瑜自然地偏头问柯凝：“不上车吗？”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柯凝看到简明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顿时头疼起来。
　　“柯凝，没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吗？”孙扬也从后排探出头来，“几位总监说晚上在皇冠聚餐，为苏副总洗尘，他们的车还在后面，你先跟我们走吧。”
　　苏怀瑜微笑附和：“也不知道柯总监愿不愿意赏脸。”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一百万个不愿意！
　　柯凝干笑两声，准备拉简明明作挡箭牌，谁知一回头发现她竟然已经溜之大吉。
　　同在一间公司，苏怀瑜又是自己上级，以后这种场合只会越来越多，逃是逃不掉的。柯凝咬咬牙，去拉孙扬那边的车门。
　　孙扬连忙摆手：“哎哎，后面没位置了，你去坐副驾驶吧。”
　　副驾驶位……柯凝下意识看过去，正好撞上苏怀瑜的视线，那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复杂情绪，心脏不禁跳漏了一拍。
　　这样下去可不行。